第29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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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阮盖的记忆里, 其实她跟父母相处得时间并不是很多,在她很的时候,他们就外出工了。

    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呆段时间后, 又匆忙得离去。

    平常电话联系得也不多, 的时候还会比较粘他们, 想爸爸妈妈陪在自己的身边, 听她些在学校里的趣事。

    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加上弟弟的出生,父母花在她身上的心思也就越来越少了。新衣服买不买无所谓,成绩怎么样,也不会多问。只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要淘气。

    爷爷奶奶很辛苦的,要多帮帮他们。

    电话里无非都在交代这些事情。

    好像她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所以阮盖慢慢地,从期待接到他们的电话,到接不接也无所谓了。反正, 也没有什么好的。

    有时候突然接到了他们的电话,还有些不知道应该些什么好。

    这回接到电话后的阮盖隐隐有些不安。

    她走到卖店, 店老板让她等两分钟, 一会你妈妈那边就会来电了。

    通常都是这样的。

    为了节省些电话费, 在去喊人的途中,也会将电话挂断。

    然后等人来, 再回电话过来。

    “阮, 听前阵子莫医生家那从城里来的外孙女不心掉水了啦?”店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每次阮盖来这边电话和接电话的时候,她永远都会主动与人闲谈八卦。

    几乎镇上发生的事情,她这里都知道。

    并且她还爱磕瓜子。

    有时候阮盖路过她店的时候,都会怀疑, 她是不是为了方便自己嗑瓜子,才开的这么一家卖店。

    阮盖连同龄人都不爱闲谈。

    何况是这种上了年纪,什么都喜欢问一嘴的大妈。

    但毕竟每次都要上人家这里来电话接电话,虽然每次都会给钱,可也要她走一趟去喊人。

    得罪不起。

    “嗯。”阮盖淡淡回了句。

    心里祈祷她,可别再问了。

    但有时候这样,谁家发生些什么事情,周围的邻居也好,走过的路人也罢,都喜欢探头围观。

    “是你带她去的?”

    那天阮盖抱着浑身湿透的脏孩从向北河一路回到家的时候,路上不少居民瞧见了。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也没人敢问。就靠猜,亦或者是每个人都道听途一些。

    “你怎么不,是我刚好路过,救了她呢。”阮盖有些生气了。

    其实她该想到的。

    虽然老莫他们不会些什么,但她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家里人。

    那天在饭桌上,奶奶应该是听了些什么风声,问了一嘴的。

    但她,没什么事情。

    奶奶冷着脸,最好是没什么事情,不然是没人会帮你负这个责的。

    阮盖没再回应,低头扒拉了两口饭就上了楼。

    原本被老莫她们消下去的内疚和不安,又在这瞬间浮现。

    这事情,永远都不会过去。

    即便当事人觉得没什么,但依旧会有人指着脊梁骨苛责。

    旁人若是不经意间,翻提起来的时候,那种难形容的情绪就没有办法控制得住。

    就跟现在这样。

    店老板察觉出了阮盖的不满,讪笑着赔不是:“哎呀,我就嘛,肯定不是那些人的那样,阮这么乖是不是。”

    此时,电话刚好响了。

    阮盖更加没心情接这个电话。

    此时的她更没有想到,今天这事根本没完。

    在几天之后,镇上开始传言,阮家的那孙女啊,平日里看着乖得很,但可爱撒谎了。明明把人莫医生家从城里来的外孙女给带到河里去,还把人手都给弄到了。还什么,是她刚好路过救了她。

    所有人都在反复强调。

    阮盖把人城里来的孩子给弄伤了。

    以后孩子还是离她远一点吧,不知道在背地里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这话,阮盖在什么地方了。

    她心里记得很清楚。

    年少无知的她,还红着跑去跟人家争执。

    最后人家大妈把什么都给撇得干净,还把阮盖的奶奶喊来,指着老人家骂怎么教出来的孩,会念书有什么用,做人都不会。

    周围的人大多都和这卖店有着割舍不清的牵连。

    虽没有挑明向着谁,但是大人们之间那种站位,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察觉。

    传统的老人家最要面子。

    不分青红皂白地对这阮盖一通骂,阮盖当时只顾讨回一个公道。她要那个乱话的大妈跟她道歉,她要她跟她道歉!

    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讨回来。

    还被奶奶扇了一个耳光。

    “你安生分一些!还不够丢人的吗?!”

    当所有人开始在意面子,怕丢人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不管多么荒唐,他们都会觉得是应该这么做的。

    有热闹看的时候,素日里对你笑着脸的左邻右舍,也会变得冷漠。

    脆脆的声响,让阮盖这辈子都没有忘记。

    甚至永远都会记得那天,所谓亲人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那刹那,她感觉到绝望和窒息。

    也是在那瞬间,脏孩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直奔阮盖的奶奶,对她拳脚踢,“你为什么要我的盖盖,为什么要她,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

    “你有什么资格她!”

    脏孩完全忘记,她还是个五岁的孩子。

    在所有人都在看这场好戏,没人站出来劝一句的时候,她出现了。

    这时周围看热闹的邻居,才开始交头接耳地劝:“唉,莫医生和林老师呢。”

    “快把他们喊过来吧。”

    但当时,老莫就站在人群外。

    她没有干涉任何。

    所以当有邻居去喊她的时候,回过头发现她就站在人群外时,稍显错愕。

    全场疑惑脸。

    这时候不应该是劝阻孩做这样的事情么?

    老莫象征性地笑了笑:“孩子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不像大人,看到的没看到的,听到的没听到的,都是真的。但也不至于到动手的地步,确实不懂事了些。欠收拾了。抱歉各位。”

    这话,到底是给五岁的孩听的,还是给在场的大人们听的,没人敢猜测。

    当晚,脏孩硬要阮盖在自己家吃饭。

    吃了饭后,又要她跟着自己一块睡。

    反正就是不准她回家。

    就是要她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老莫和老林没有什么话,都是脏孩在跟她。

    但他们却用行动在告诉她,甚至是周围的邻居,对于所谓的落水和受伤事情,虽然存在,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

    没什么好的。

    也不用天天盯着看。

    现在,将来,以后,都会一直是很好的关系。

    镇上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两家大人最后成了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两家孩在私底下其实玩得非常好。可仅仅是私底下,不能让大家知道。

    原本是磕碰的简单事情,在大人身上过滤一遍后,就成了特别复杂的。

    那天后,阮盖发现自己的心态又有些变化了。

    她更加明白一些事情,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论多久,她绝对不会丢掉自己的初心。

    -

    要那天发生的事情,其实阮盖也是有预感的。

    接到她妈妈来电时,在电话里,她也是在强调这件事情。

    脏孩落水的事件不知道是怎么传到她耳朵里的,阮盖猜应该是有人问了奶奶,然后奶奶从她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就跟她妈妈了。

    出了事情,一般人最害怕的就是负责。

    尤其是老人家肯定也强调了,脏孩是从城里来的。

    那要真出了什么事情,要负责起来就更麻烦了。

    电话那头都是数落。

    什么让你在家要乖,没事就多写作业,不要到处乱跑乱玩,你倒倒好,自己跑出去玩还带人家城里的孩。阮盖你怎么想的,嗯?我问你怎么想的?不想念书了是吧,那好啊,出来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工,看看现在的钱多难赚这样一些话,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窒息的话。

    阮盖很想解释,其实真没什么事情。

    但她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开口话了。

    从前她就听奶奶过,女孩子念书没什么用,都是帮别人读的,最后都得结婚生孩。还不如早点出来工,学做家务,也好帮帮家里。

    她没有当真。

    爸妈也从来没有告诉她这些。

    可在那一刻,她发现她错了。

    有些观念是根深蒂固,且很难去改变的。

    并且这些人,还会把自己的这些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

    让人窒息和无奈。

    阮盖甚至还想过,自己要是一个男的该有多好。

    即便犯错了,也会被大家原谅,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什么男生本来就懂事得晚,犯错是正常的。

    可这些在作为女性时,更多的是苛责。

    呵。

    嗯。

    重男轻女所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真的让阮盖在很多年里,都没有办法释怀。

    当她把这样的想法告诉老莫的时候,当时她的话,阮盖一辈子都记得。

    她:

    “芸芸众生,大多数人都是看着别人生活的。别人家怎么样,生了几个孩,几个儿子几个女儿;别人家今天吃了什么,买了什么,别人家的子女,是否有成就。甚至是,他们子女的子女,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有了孩,孩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他们都会插一手。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

    “你不能奢望,他们会改变什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你自己。觉得你自己这样去生活,去过日子,有你自己的追求和热爱,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  又是非常现实和存在的一个问题

    提出来只是希望 看到这个故事的伙伴如果家庭也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 可以觉得有那么一些慰藉

    相信自己可以挣脱开这些让人窒息的环境

    不公平和区别对待的问题一直都存在 甚至到二十一的世纪 还是会有一些地方觉得 一定要生一个儿子 但实际上生了儿子以后 日子真的会好过一些吗?

    辛苦的还不是女人

    真希望那些站传统现实里非要去插子女们生活的大人们,都醒一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