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授以册宝,封为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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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如辰出了漱玉殿, 刚一走出去,就低下了头,双肩颤抖起来, 厮以为他是咳嗽,走近一看, 才听到他低微的笑声,一声比一声大,似是开怀大笑,又似是嘲讽。

    厮愣住,怕苏如辰是中了邪,犹豫之间,苏如辰抬起头, 桃花眼微微眯起, 又是那一副风流不羁, 高高在上的模样:“再看一眼, 心孤挖了你的眼睛。”

    他金口玉言,一句话就能定夺生死, 那厮连忙跪了下来,求饶道:“是奴才的错, 奴才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一句话出去……”

    “皇后娘娘不会知道,其他人,其他人绝不会知道, 请殿下收回成命。”厮畏惧的望着苏如辰, 浑身哆嗦。

    苏如辰面无表情的看他半晌,忽然噗嗤一下笑了:“行了,起来吧。”

    “瞧把你吓成什么样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孤要杀了你,伺候在孤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一副胆怕事,鬼鬼祟祟的模样,怎么调.教的……”

    他顿了一顿,笑道:“要是再这样,干脆就把你调到三哥的昭纯宫里,听三哥脾气差,里头的宫人三天两头的杀发卖,这份差事倒是适合你。”

    苏如辰笑得如沐春风,笑意却不及眼底。厮被他轻飘飘看了一眼,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跟上苏如辰。

    就在这个时候,苏廷经过这里,看他们一眼,皱了皱眉,绕开他们往别处走。

    苏如辰道:“三哥!”

    “之前听到你受伤中毒的消息,如今看到你没事,孤总算是放心了。这段时日一直没看到你,不如去东宫坐坐,品茗对弈一番?”

    苏如辰弯眉笑起来,那双桃花眼像是洒满阳光,更是讨喜。他看着苏廷,目光下移,看到苏廷柱着的手杖,眼里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凉。

    物伤同类,便是如此。

    “三哥这些时日养病,想来很是烦闷,不如跟孤一起出去转转,城南的澄湖结了冰,虽是没法钓鱼,却别有意境,还有聆音楼,是从盛州来了戏班,倾国倾城的名角……”

    苏如辰对这些游乐之事如数家珍,给苏廷介绍过去,倒像是要请苏廷一一去看过。苏廷拄着手杖,微微皱眉,眉目间的寒霜更多了些,半晌才道:“我这些日子都要养病。”

    他弯下腰来,轻轻咳嗽了一声,手杖随他的动作颤抖。

    他嗓音越发嘶哑:“你的不错,但……”

    剩下的话没。

    是冷冰冰的拒绝。

    苏如辰听了苏廷的话,眼底的笑意顷刻间冻住,又看一眼苏廷拄着的手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那,是孤多言了……”

    他又看了苏如辰一眼,话里的苦涩意味越发浓重:“那皇兄保重,孤告辞了。”

    苏如辰不敢直视苏廷,转身离开这里,苏廷看了两眼,回过神,他低头看着去漱玉殿的路,认真的皱眉。

    苏如辰怎么从漱玉殿的方向过来?

    漱玉殿地处偏僻,他不该经过那里。苏廷想到这里,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心底忽然升腾出一股妒火,眼底像盛满了碾碎的寒冰。旁边的赵公公连喊了两声“殿下”,他才回过神来,而眼底多了一抹厌憎。

    “殿下,咱们这是要……”赵公公看着他的脸色,心翼翼的问。

    “回宫吧。”

    苏廷从内务府回来,内务府的人拟了旨意,给皇帝过目了一遍,让他在三日后出宫,去往城郊的宅院。内务府见皇帝不在意,做事也就随意,调拨了些人手就算了。

    皇后从中做了手脚,这些伺候宫人的名单惯例是皇子自己挑选,而皇后借口关心苏廷,把内务府的人拨了出去,这些人明面听命苏廷,领的是宫里的俸禄。

    自然是皇后的人。

    不止如此,皇后借口那府邸破旧,从自己的私库中调了许多东西,深宫之人最是懂得衣食药理。藏着毒的熏香,相克的饮食,违背规制的建筑和衣料……

    皇后精通这些害人的手段。

    苏廷把皇后为他准备的私库清单看了一遍,眉目间笼了寒霜,他放下那一本名册,看向赵公公。

    “皇后送的东西都一概摆在明面,用相同样式的换了,是顾惜她的心意,供奉起来,以成全慈母的一片体恤。至于这些人手……都照常用吧。”

    “既然她想要安排些眼线盯着我,那我自然也要给她一些机会……”

    苏廷低头瞧着这一本名册,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做完这些事之后,他去到寝殿,从自己的填漆床床底下,摸出来一个枢机盒。

    盒子坚硬非凡,刀砍剑劈都别想得到里面的东西,想要开启,必须一步不差的挪动四十九个方格。

    他开盒子,盒子里躺着许多物品,兵符,契书,锋利刀剑,紫金丹药……

    而与这些物品放在一起的。

    则是一束枯萎的蒲公英,佩兰香囊,毛毡猫儿,都是不起眼的玩意儿。

    苏廷看了几遍,确认贵重的东西都在这里,他又放回去,望着这一个枢机盒,又想到什么。

    除了这些。

    还有一个人呢。

    苏廷想着,忽然朝门外望去,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影。

    苏廷这几日都在准备出宫的事宜,除了府邸的规格和伺候的下人,深宫里的一草一木都含着苏廷的记忆,孝贤皇后为人温柔贤惠,与人为善,他怔怔望着深宫,想起的都是母亲的一言一语。

    多少次夜深人静时,他只能对着孝贤皇后的牌位,一遍遍着自己的心里话。

    有多少次,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谁知道,他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苏廷再三擦拭了孝贤皇后的牌位,又去到寿康宫里,嘱咐宫人们好好照顾那些年迈的太妃。等到了正月初五的时候,旨意下来了。

    内务府的人过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苏廷,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今授以册宝,封为衡王,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钦此。”

    那太监了许多话,将一卷圣旨递给了苏廷,随意的看他一眼。

    不过是人人都可欺凌,不得宠的废太子,又何必讨好呢?

    那太监眼里都是轻蔑,笑了笑,跟着其他人一同走了。赵公公愤愤不平起来,就要些什么,苏廷朝他看了一眼。

    “奴才实在是不平……”

    赵公公着,话语里带了些愤慨。

    苏廷看了眼手里的圣旨,淡淡道:“这么多的日子我都过来了,难道这一点眼色还能激我什么?亏欠我的总要奉还,不过是隔一段时日罢了。”

    他捧着圣旨,思绪渐渐放远,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道:“是该出宫了。”

    他眼里落了笑意。

    “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该出宫了。”

    赵公公瞧着苏廷,不知为什么,这几日苏廷的心情都不错。从前的苏廷总是进行层层绸缪,虽然是算无遗策,总给人阴鸷的感觉……

    但现在他的眼神冰层渐融,藏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居然发自真心的笑了。

    一切的改变都是由余美人引起的。余美人就像是光,就像是太阳,走到哪里就亮到那里,有一种常人都没有的魄力……

    该怎么把余美人长长久久的留在殿下身边,让殿下一直高兴呢?

    ……

    出宫的日子来临。

    苏廷默不作声的从宫里搬出去,他一向不得宠,在众人眼里如透明人一般。

    昭纯宫骤然空了起来。

    一切都让人不适应。

    苏廷出宫之后,余清清以为等到自己假死之前,两人都要断了联系,可谁知道,苏廷出宫之后,却是有断断续续的信笺递进来。

    是纤云送过来的。

    她收过苏廷写来的信笺,启开来。里面的话是苏廷一贯的风格,清冷,简短的几个字。

    余清清。

    展信安。

    接下来是寥寥几句话,的要是御膳房送的饭菜敷衍,六尚局为难她当月的份例,可以找内务府的几位姑姑解决,都是他的人。又是在武艺的钻研方面遇到问题,请她指点。

    而最底下是一封信笺混在里面,却是格格不入。

    “太子在外拈花惹草,为人轻佻,不可接近。”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特别提到太子?

    她翻过这一封信笺,看到下面还有一张纸,过目一看,忽然愣住。

    “宫中人心叵测,心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似是沉吟,笔锋骤然一顿。

    “世间的男子都薄情寡义。”

    余清清愣神起来,苏廷今日是怎么了。

    世间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

    他自己不是男子吗?

    ……

    一连几日的下雪,漱玉殿的门口渐渐积下深雪,余清清这几日都在煮陈皮和金盏花,煮出药汁之后,倒进一只木盆。

    等她从木盆里出来,整个人的肌肤苍白。又在腋下夹了一只酒盅,每次诊脉的时候,随着腋下肌肉的轻轻抖动,脉象杂乱无章。

    第五日的夜间,余清清双目一闭,太医过来看了几眼,就余清清断了气。

    内务府的人过来,设灵堂,摆灵柩。之后便是由宫人守灵三日,送出宫去,进妃嫔陵。

    灵堂里空旷冷清,四周挂着白幡,白亮的烛火被吹得不停跳动。纤云一边守灵,一边跟内务府的人交道,就这么熬过了两日,而到了快要把灵柩送出宫去的第三日,却是有人来了。

    来的是意料之外的人。

    柳家嫡女。

    这几日皇后常常召见柳珂,让她入宫陪自己话。苏如辰风流不羁,皇后一直想要稳重的闺秀做媳妇,如今见面,觉得柳珂能管束苏如辰,送了许多赏赐。

    柳珂去了坤宁宫,照例向皇后请过安过话之后,就出宫去,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听到宫人谈论余清清的消息。

    “漱玉殿的余美人前两日过了世,果然是红颜薄命。之前赏花宴的时候还是鲜艳夺目,花儿一般,竟是早早就凋谢了……”

    “谁叫她得罪了皇后娘娘?这一个月都是上天赐的福分。如今客死他乡……唉,太医过去看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半个时辰,身子都冷透了。”

    柳珂下意识的停住步子。

    她还记得余清清在赏花宴的时候,和自己争执的模样,余清清虽然出手克制,但动作干练利落,能看出是练家子。

    仅仅是一顿责罚,就能要了她的命?

    不,不对。

    余美人是苏廷的手下,苏廷几次险死还生,还在除夕宫宴的时候扳倒吏部尚书一家。余美人怎么这么容易死?

    柳珂想到余清清的骤然病逝,眼里笼了疑云,她皱了皱眉,调转方向朝漱玉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