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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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希岑眼神黯下来,搓了搓手,“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我们彻底结束了。”

    “希岑,你们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苏琼月蹙眉望着她。

    陆云旗待她怎样,她是看在眼里的,任任骂,毫无怨言地跟着她三年,怎么待终于守得云开,苦尽甘来了却结束了呢?

    李希岑移开眼,对这个话题表现出些许烦躁,“琼月,我和他之间一两句不清楚。”

    “你们所有人都觉着我脾气偏颇,不好相处,让他受了委屈。可你想想,他曾经在我面前过多少次的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就有多少次在你们面前表现地悲痛欲绝,泣不成声。你可有想过,他那些所谓的情谊,可是他为了感动自己,感动你们,粉饰出来的?”

    李希岑淡淡吐口气,继续道,“也许,他曾经真的对我有情。在他心里,应该有一个关于我的,爱人的形象。那个我,会照着他的想法、他的意图话,做事。只是那个人,在我没有出口拒绝他的提议时便逐渐模糊。”

    着,她自嘲一笑,“你可知他是如何同我分开的吗?他我变了。你可笑吗?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变了。”

    “想想,其实他爱的,从始至终不过就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李希岑,他想象着自己的痴情,想象着若是拥有了那样的一个李希岑该有多好。可当他真正得偿所愿后,他发现眼前的李希岑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这个李希岑有思想,有意识,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做事话,于是,短短半月,他便腻了。”

    “我这样了,你可还觉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李希岑看着一旁听得有些木愣的苏琼月,轻笑一声,“罢了,我同你这些做什么啊。今日的事还是要谢谢你,改日我请你喝酒。”

    苏琼月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转念想想,这么多年,她心中那些深情的陆云旗好像确实多半是从他自己嘴里听到的。

    每每希岑行事话不顺他意,他便会以希岑孤僻为由拒绝当面交谈,而是在他们面前哭诉流涕。哭完、抱怨过,他就又像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地继续跟在李希岑身边。

    久而久之,在他们这些外人眼里,他便成了如今这个痴心深情的陆云旗。甚至有些时候,她都觉着希岑是不是有些铁石心肠了。可转念一想,希岑不是没拒绝过他,只是陆云旗自己心甘情愿,若是因为这些便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希岑,那这样对她不公平。

    苏琼月见她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便道,“方才傅成煜,明日靖水楼开张,想请我去吃酒。”

    “傅成煜?”李希岑有些疑惑,“就是那个靖水楼的掌柜?”

    苏琼月摇摇头,“靖水楼的掌柜名唤林宁灏;方才那个跑来请我的,是他的朋友,傅成煜。”

    “不过话回来,我倒是对这个林宁灏挺感兴趣。听傅成煜,他早年进士及第,入了官场,后来因为看透官场黑暗虚假,便辞官返乡,开了这家靖水楼。”话及此,苏琼月脸上浮起一抹坏笑,“瞧他一脸板正的书生样,我可真想逗逗他。”

    李希岑无奈摇摇头,面目含笑,“既然如此,那明日你可去?”

    “我同他明了,若是你不去那我便也不去了。”

    李希岑僵了僵,“你别闹了,你知晓我不喜欢与人交往,亦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场合。再者,父亲他们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敲了我一条腿?”

    “希岑。”苏琼月语重心长地唤她一声,“我自然知道你如今最是喜静,身边的朋友不过我同静娴两个。可你忘了?你并非生性凉薄之人,你心里一直有一团火,只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压抑自己。我并非是想逼你做不愿做的事,只是觉着闷久了对身体不好,即使你一句话都不,也该出去走走。”

    李希岑看她半晌,有些许动摇,“那……父亲那儿,我该如何解释?”

    “这个问题我同傅成煜过了,他让我们无需操心,他自会想办法。”苏琼月甜甜地笑着,眼角勾出淡淡的笑纹,“对了,他方才若是想到了法子,便去我家寻我。我得快些回去,若是他找不到人,那可就不好了。”

    着,将最后一块红肿上完药,她便开始乒乒乓乓地收拾起来。

    李希岑见她这样,忍不住摇头。

    这丫头,从到大就没变过,和谁都能玩在一起。时候苏伯父担心她被陌生人骗,不知道棍棒教训了多少回,没曾想,竟是没有半分用处。

    她去了也好,至少能看着她些。

    ……

    翌日。

    李希岑还未起,便听得外头吆喝声四起,起身看过去,望见对面靖水楼酒棋高悬,原本安静的门店此刻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希岑?”门口,苏琼月的声音响起。

    她走过去,迎她进来,“你先坐着,我一会儿便好。”

    看她满面春风,想必是已经和傅成煜筹划好了辞。只是,她怎么也没能想到,会是眼下这个场景。

    “琼月,这一大早的,你怎么就来了?”看见拉着李希岑走过来的苏琼月,李父有些诧异。

    今日靖水楼开张,声势浩大,引了大批人去,他们附近的几家酒馆怕是这几日都没得生意做了。

    “李伯父,我想带着希岑去对面新开的靖水楼瞧瞧,顺道儿探探他们家的消息,看看能不能发现像往酒水里兑水或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情况。毕竟,这日后的靖水楼指不定会同伯父的酒馆抢生意,我们早些了解敌情,日后才能百战不殆。”

    李希岑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这蹩脚又天马行空的理由,到底是谁的主意?

    他父亲虽只是普通商人,可不至于连分析这等简单问题的能力都没有,这样不切实际的理由,若是能唬住他,怕是他们这间酒馆也经营不长久了吧。

    李父沉默半晌,他先是瞥了眼李希岑,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苏琼月,接着轻咳一声,声道,“琼月,不瞒你,伯父我早有此意,只是苦于不好开口才一直没。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能审时度势,未雨绸缪,当真是后生可畏啊!若是希岑有你一半儿懂事,我也能少操些心。”

    李希岑有些诧异,待听见后半句时,眉眼低垂,手伸过去悄悄拽了拽苏琼月的,示意她赶紧离开。

    苏琼月对着李父礼貌一笑,“李伯父,希岑很好,您别这样她。”

    话音刚落,听得李父轻嗤一声,她连忙接过话茬,“李伯父,我们就先走了,这会儿正好趁着人多眼杂好混进去。”

    出了门,李希岑才问道,“方才那番话,是傅成煜教你的?”

    苏琼月点头,“如何?是不是听起来天衣无缝?”

    李希岑无奈一笑,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

    “不得不,这个傅成煜还是挺机灵的。我就喜欢……”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便瞧见傅成煜已经候在门口了。

    见到是她们,迎上来,“快进去吧。今日人多,我担心你们抢不过,所以提前替你们留了位置。”

    “谢了。”苏琼月朝他甜甜一笑。

    傅成煜当场僵在原地,待苏琼月拉着李希岑走出好一段距离后才反应过来,“欸,等等我。”

    大堂内人满为患,林宁灏早先请的那些店二根本不够,最后李希岑索性让出了位置,和苏琼月一起帮忙招呼去了。

    待人群高峰过去,几个人才得空坐下来。

    “今日还要多谢二位的帮忙。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如二位留下来用个午饭,我这儿还有几坛上好的秋露白,正巧可以派上用场了。”

    傅成煜看见摆上桌的几坛秋露白,“啧啧”两声,很是唏嘘,“你们可知,昨日我尚且还没碰到这几坛秋露白,便被他给吼住了,如今倒是好,大大方方拿出四坛。哎,这个世界还真是参差不齐啊。”

    林宁灏并不搭理他,从后厨端了壶茶放在桌上,“姑娘前日才醉过酒,如今脚踝还肿着,若是不愿喝酒可以喝新沏的茶。”

    “谢谢。”李希岑点点头。

    她方才还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不想他却主动开了口,也算解了她一时尴尬。

    “傅成煜,多亏了你的点子,不然希岑恐怕就出不来了。”苏琼月对着傅成煜举杯,却见对方你副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

    林宁灏饶有兴致地看着傅成煜,感情这厮是用他的主意讨女孩子欢心。

    一旁的李希岑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淡笑着摇头,转头看向林宁灏,问道,“这靖水楼的名字,可是取自‘近水楼台先得月’?”

    后者颔首,“是取其相近,临水而居之意。”

    李希岑点头,想了想,才道,“有一件事,我一直觉着疑惑。”

    “姑娘请讲。”

    “前日在公子这儿喝的酒,涩中带酸。我虽是第一次喝酒,可因着家里是经营酒馆的,多少也知道一些,一般这样酒,多是工艺不精,带有杂质造成的。不瞒公子,我原先觉着是公子在酒水里参了假。可如今看公子做人坦荡,该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人。所以便想请问公子,是何原因。”

    林宁灏缓声道,“那日给姑娘喝的并非烈酒,而是果酒,所以入口回味会有些酸。”

    “果酒?”

    林宁灏淡笑着,声线低沉,“那日见姑娘来此,面色不佳,又像是不曾喝过酒的样子,便自作主张给姑娘拿了果酒,只是不想,姑娘还是喝醉了。”

    这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只是觉着这人嘴上啰嗦,好管闲事,却不想,却心细如此。

    “不过今日见姑娘面色不错,想必是已经想开了。”

    闻言,李希岑有些愣住,转头看向他时,不自觉露出一抹淡笑。

    她嘴角的弧度带出若隐若现的梨涡,水波纹似的眸子清澈见底。她眨眼的瞬间,仿佛朝他掷了块石头,落在他静影沉璧的心上,扑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她明明浑身都散发着清冷孤傲的气质,可为何一笑起来,却让人如沐春风,不觉着有丝毫违和。

    胸腔不受控制的跳动让林宁灏一时慌了神,他赶忙错开眼,深呼吸控制妄动的心跳,匆忙扔下一句,“我去厨房瞧瞧。”便逃似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