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一旁喝得正欢的苏琼月看过来,有些迷茫,“你们方才都了些什么?我怎么见他脸红了?”
李希岑也是疑惑,探头看了一眼林宁灏忙碌的背影,淡淡道,“许是不胜酒力,上脸了吧。”
闻言,苏琼月眼里浮现一抹惊喜之色,她放下杯子,随意招呼了傅成煜后便朝林宁灏那边走去。
“林掌柜,听闻你之前是做官的,做的什么官啊?”苏琼月凑近他,轻声细语道。
林宁灏面不改色,只是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些位置,与她空出距离,“七品翰林,并非什么大官。”
“哦,这样啊。”苏琼月饶有兴致地量着他,又向前靠近他,“方才你同希岑都聊了些什么?我怎么见你脸红了?”
闻言,林宁灏的手下意识地抖了抖,想起方才胸腔那股止不住的震动,脸瞬间又红了些,话也不利索了,“没……没甚,不过就是话了几句闲天。至于脸红,我想应该是这后厨光线暗,姑娘看花了眼吧。”
完,林宁灏退后,目测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又抬头看了一眼眉梢带笑的苏琼月,索性背过身。
苏琼月是铁了心地想逗他,往前几步,探头看他,笑道,“既是我看走了眼,那你又为何激动地话结巴呢?难不成还是被这后厨给热的不来话了?”
林宁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晌却是不出半个字,索性出了后厨,走回位置上坐下。
一个不经意抬眼,却见得李希岑较方才笑得更加绚烂,方才若隐若现的梨涡此刻深陷进去,圆眼杏眸也被嘴角的笑痕挤压成月亮的形状,眼角内勾,摄人心魄。
瞬间,千万簇焰火在他的耳边“轰”地一声彻底爆开,巨大的冲击让他仿佛失聪般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彻底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移开眼,双手在侧边衣袍处摩擦,下意识弯腰想要躲去桌底。
李希岑见他这样,终是开口阻止道,“琼月,可以了,见好就收,别吓着他了。”
傅成煜早就看不下去了,方才两人在后厨你追我赶的,看得他一阵心焦。
“是啊,琼月,你可别吓着他了。宁灏这人啊,志虑忠纯,活这么久还不曾和女子亲近过,你方才那样只怕给他吓得六神无主了。”虽是这么着,可傅成煜依旧觉着不甘心。
扪心自问,难道他还没有林宁灏那浑身散发着书生气的人有趣?怎的这才见了第二面,了寥寥几句话便被他抢了自己的风头?
想着,他有些哀怨地望向低头垂眸的林宁灏,“来,陪我喝酒。”
完,从后头拿起一坛子酒给他倒上。
林宁灏此刻正沉浸在尴尬的氛围中不可自拔,听得傅成煜一句话,满眸感恩,恨不得将“感谢救命之恩”写在脸上。
他执起酒杯,凑到唇边,才想一饮而尽,闻着罍中的味道觉着不对,斜看了眼一旁人畜无害的傅成煜。
这厮,怕是故意的。
这杯中的酒,是桑椹酒。而他吃不得桑椹,只要稍微碰到些汁水,便会面颊发红,全身泛红点。
林宁灏自然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将傅成煜面前的空罍置换过来,斟满秋露白,仰头一饮而尽。整个过程下来,他的眼神都略显凶狠地望着傅成煜,看得后者心里一虚,瞬间后悔方才怒火中烧,险些毁了自己的生财之道。
“这酒是怎么了?为何不喝?”李希岑在旁边注意到他的动作,疑惑道。
问着,便伸手想去够那罍酒。
林宁灏惊恐未定,在嗅到她靠过来时,身上散发出的淡雅苍兰香后,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识抽身站出去。
动作完,看着李希岑僵在原地的手,才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满是歉疚,“姑娘,方才是我过激了,我还以为姑娘是想……是我想入非非了,姑娘可是要拿那酒?我帮你吧。”
李希岑倒没觉着什么,知道他并无恶意,便也没有追究,只是惊诧他实在太过老实,琼月不过使出三成功力,便将他唬成这副模样,“无妨,只是好奇公子方才为何酒到嘴边却又放下了,是这酒有何不妥吗?”
她虽然不爱饮酒,可因为家里是酒馆,自便对酒感兴趣些。
傅成煜摆摆手,随口道,“酒没问题,是人有问题……”
“这是桑葚酒,我吃不得桑椹。”林宁灏抢过话茬,解释道。
李希岑了然点头,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只闻便能知道这是桑葚酒?”
“倒不只是闻,桑葚酒呈深宝石紫红色,晶莹剔透,同一般的酒体相差甚大。再来才是闻,方才入鼻便是一股浓郁的桑椹果香。如此才断定,这酒是桑葚酒。”
李希岑颔首,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带着些崇拜,“不曾想你一介书生,竟对酒研究地这般透彻。”
林宁灏被她夸地不好意思摸摸头,轻笑一声,动作愈显淳厚,“哪里,我只不过是末学肤受罢了。”
“傅成煜,你既知道林宁灏喝不得桑葚酒,为何方才还特意为他斟了一杯?”苏琼月睁着大大的眼睛,无害发问。
傅成煜心虚“嘿嘿”两声,“一时失误,失误罢了。”
他知晓林宁灏能够辨认出那酒的品类,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想以此来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和控诉。
“许是怪我抢了他风头?”林宁灏侧眼望他,眼神中倒看不出喜怒。
“怎会,吃酒,吃酒。”傅成煜悻悻道。
得了,损人不利己,本分做人才是生存之道。
吃完了酒,李希岑二人便准备离开。
苏琼月却招呼过林宁灏,见后者执意要与她保持距离的样子哭笑不得,“林宁灏,我们家希岑对品酒很有兴趣,方才见你行家里手的,可否看在今日我们帮你招呼客人的份上,日后教教她?”
“这……”林宁灏有些犹豫。
苏琼月解释道,“你放心,这不过是希岑的一些爱好,学些皮毛便可,不用担心会偷了你的独门绝技。”
“姑娘,我倒不是担心这些。只是,这事还是要问过李姑娘的意愿才好,我们背着她商榷此事,是否有失稳妥?”
“你不懂。”苏琼月解释道,“希岑她最是怕给人添麻烦,这事若是先问过她,她无论如何都会拒绝。可若是征得你的同意后再去问她,那她便会觉着既是师父都答应了,那她若是再拒绝,便会显得实在不厚道,想想索性也是自己一直想学的,便也会答应了。”
“来也是,其实希岑一早便想学品酒,只是苦于家中父母不理解,又没有人肯教,便只能将这些事藏在心里。你是没见到,她方才听你会品酒时,眼睛都冒光了。”
闻言,林宁灏侧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候着的李希岑,背脊挺直,仪态万方。
那瞬间,脑海中只蹦出一句话,“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
“好。”林宁灏应道,“只要李姑娘同意,我们靖水楼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闻言,苏琼月便回到李希岑身边,同她了几句后,便见李希岑朝他看过来。
林宁灏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李希岑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淡笑着同他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宁灏,回神,怎么你也丢了魂?”傅成煜玩味地看着他,调侃道。
林宁灏深吸一口气,敛下心神,侧头看向他,“成煜,知道什么叫做秋后算账吗?方才的事,是不是该坐下来聊聊了?”
“不必,麻烦。我们之间,太见外。”傅成煜苦笑着摇头,担心他当真要同自己算账,连忙解释道,“我这不一时被迷了心窍,你看,方才见她同你话,我可不是半句话都不曾多。”
“你方才被唬成那样,也该饿了,我去后厨看看还有什么吃食,给你端来,你等着啊。”完,傅成煜拔腿就跑。
林宁灏转眼看向对面的酒馆,见着里头有一人好似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注意这边,不禁蹙眉,待见到角落处飘过一片淡绿色襦裙后才收回视线。
……
若品酒,入门倒也不难,可若是想精通,确实是有些难度的。
尤其是李希岑酒量,若是一次性试太多酒品,怕是容易醉。
想了想,林宁灏决定从闻酒开始教起。
李希岑看着面前摆放的不少十坛的酒水,眼尾一挑,有些震惊,“这……这么多?”
“李姑娘莫要误会,我知晓姑娘不胜酒力,所以今日并不算教姑娘如何品酒,而是想教姑娘如何闻酒。”林宁灏在她身边坐下,“李姑娘,其实不同的酒水都有其不同的味道。”
“譬如用稻米、麦、高粱酿制的麦酒,闻时香,有淡淡的果味;从西域传来,用葡萄或葡萄干酿制的葡萄酒,伴有馥郁蓬松的甜味和果味;或是采菊花及其茎、叶与黍米混合酿成的菊花酒,味轻且淡;当然还有最传统的曲中,白酒,味辛且刺激。”
李希岑静静听着,没想到他一介书生,居然还有这般的研究。
林宁灏见李希岑走神的样子,有些懊恼自己方才一股脑了太多,“李姑娘还请见谅,我这个人一提到酒便没完没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若是下次还这般长篇大论的,希望李姑娘及时制止。”
“无妨,我挺喜欢听这些的,况且你又不是瞎编乱造,句句在理,皆是你的经验,我不被职责空手套白狼便已经很知足了。”
林宁灏微微怔愣,初见李希岑时,她高傲不可一世,不肯听劝便算了,还能有一堆反驳的话术。如今见着,识大体懂分寸,虽看着疏离客气,却没有外头的那般孤傲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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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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