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孤独 有我在呢,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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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张从他母妃的箱子之中拿出来的先帝所写的情诗, 魏濯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似是窥见了某个被掩盖在黑暗角落中的秘密,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他不想看见眼前这一切,然而他的手却难以克制地继续在拆着剩下的所有信封。

    每一封都是直诉情衷的情诗,每一封都是先帝的笔迹, 每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信纸上的字都像是一颗颗冰冷的钉子将他本就尘封的心再次一下下地钉进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直至拿出最后一封信件后,魏濯这才发现这木盒竟还是双层的。

    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 这些信件没有署名没有印章, 只是字迹相似也许并不能明什么, 然而另一道更响亮的声音立刻盖过了这道苍白无力的辩解, 承认吧, 这就是被掩盖的真相!

    魏濯脸色苍白地看着那道隔板,他想要将这个箱子重新扔进不见天日的角落里, 就像从未发现过一般,然而自欺欺人从来都是行不通的, 他终于伸手抽出了那道最后的隔板,就像是扯去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盒子底端安静得躺着一方绢帕, 绢帕一角绣着一个巧的“画”字, 背面的另一角则绣了“行之”二字。

    先帝魏靖元,字行之。

    挥退了纪云, 魏濯坐在桌前,看着那只刺目的木盒, 他的思绪混乱而又清明。

    如果这才是事实,那么便能解释为何从先帝待他要比待太子还要好,更能解释为何五年前他爹会亲手给他备下那杯毒酒。

    原来他从一出生便是见不得人的罪恶。

    魏濯又想起了林芷,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似暖阳般夺目, 他本以为林芷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他沉寂而无趣的生活,结果这场虚幻的梦境竟这么快便清醒了过来,他注定只能在阴暗的角落中孤独一人。

    魏濯突然很想再看一看林芷,然而他又害怕看见她,他害怕在面对她干净的眼眸时,自己的丑陋与不堪都会无所遁形。

    次日清,林芷是伴着蝉鸣声醒来的,思及昨日种种都好像做梦一般,她心情畅快地洗漱穿戴完毕,便穿过那道暗门欲去隔壁院子寻魏濯,邀他一道用早膳,并告诉他自己昨晚梦见他了。

    然而林芷没有找到魏濯,却遇见了等候在围墙边的纪云。

    纪云抱拳给她行礼,“属下见过三姐。”

    林芷疑惑道:“你家王爷呢?”

    纪云依旧垂着眼眸回道:“昨夜府中有些事,王爷连夜回去了。”

    “连夜离开了?”林芷不无失望,却也有些担忧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不等到天亮了再回去?”

    纪云抱拳道:“朝堂之事。”

    林芷回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纪云道:“那他还会再来吗?”

    纪云道:“属下不知。”

    见纪云显然不欲与自己多,林芷也没多想,只当是朝堂之事不便多言,与纪云摆摆手便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数日后的盈都北郊桃园,王嬷嬷今日一早便出门去了山上,待她一瘸一拐走回木屋时远远便见到了负手站在门口之人,王嬷嬷忙放下手中的篮子,快步走上前去请安,“王爷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吧?”

    魏濯面色淡淡,示意王嬷嬷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问你。”王嬷嬷准备进屋泡茶,魏濯却摆手道,“不必忙了,坐下话。”

    王嬷嬷在魏濯对面坐下,“不知王爷想问何事?”

    魏濯看着王嬷嬷,“我母妃当年究竟为何跳崖自尽?”

    王嬷嬷闻言疑惑道:“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王爷怎么又提起来了?”

    魏濯皱眉,“你只需要把知道的告诉我便可。”

    王嬷嬷叹气,“王妃娘娘自嫁入了王府之后除了一开始一年还算正常,之后便一直情绪不太稳定,若不是林夫人从旁开解她,王妃娘娘大概早就……”

    “林夫人?”由于一直刻意避开往事,所以魏濯从未主动去了解过他爹娘从前过往。

    王嬷嬷道:“便是林将军的夫人,沈家姐。”

    魏濯意外:“安乐侯夫人?”

    王嬷嬷点头,“正是,当年王妃娘娘与林夫人乃是密友,若王爷想了解娘娘生前之事,林夫人定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魏濯思及自己与林芷的关系,心下不觉有些烦闷,坐在桌前也不再话,王嬷嬷见状便起身进屋想要给魏濯煮茶,院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声音:“王嬷嬷。”

    王嬷嬷循声望去,只见徐书雅正站在木围栏外朝她招呼,王嬷嬷笑呵呵去开门,“徐姐来了呀。”

    “我今日来马场骑马,顺便过来看看您。”徐书雅边与王嬷嬷着话边走进了院子,然而在看清院中之人时方顿住了步伐,略有意外地开口,“王爷?”

    魏濯回头,只觉有些眼熟,一时也没认出这人是谁,见她向自己行礼便点了点头不再理会。

    徐书雅也不多话,只跟着王嬷嬷走进了屋子,将手中精致的食盒交给了王嬷嬷,“我给您带了些点心,您尝尝。”

    王嬷嬷边煮茶边客气道:“徐姐您还给我带什么东西呀,我一个老婆子受不起。”

    徐书雅笑道:“您教我做的点心,我娘亲可喜欢吃了,我自然要好好谢谢您的。”

    王嬷嬷道:“下回莫要再带东西来了。”

    徐书雅看了看门外,之间魏濯还坐在院中,于是声问王嬷嬷道:“嬷嬷,为何诚王殿下会在这里?”

    王嬷嬷道:“这桃园本就是王爷的,王爷偶尔会过来坐一坐。”

    王嬷嬷见徐书雅略带羞赧的模样,知晓这姑娘十有八|九是对他家王爷有意,思及这姑娘家世清白,长得也好看,平日里还会学做糕点给家中长辈吃,想来是个孝顺懂礼的,而他家王爷独身这么些年,身边连个伴儿都没有,于是王嬷嬷便也乐得撮合。

    茶水煮好后,王嬷嬷与徐书雅道:“徐姐若无事帮我把这茶送去给王爷如何?”

    徐书雅自是一口应下,端着托盘便朝着院中当年魏濯走去。

    隔壁马场内,林芷今日从别院回城,路过北郊便想着顺路来看一看怀孕的赤焰,只见赤焰被养得皮毛光亮精神饱满,这也放心了不少。

    一旁喂马的知晓林芷与魏濯之间匪浅的关系,于是多嘴道:“林三姐若是早一步来便能遇见诚王殿下了。”

    林芷望向喂马人问道:“王爷今日也来了?”

    喂马人殷勤道:“王爷今日一早便过来转了一圈,也和您一样看了眼赤焰与黑骁便走了。”

    林芷想了想,魏濯不可能无缘无故来马场看一眼赤焰与黑骁,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桃园,想来定是去隔壁桃园了,于是林芷上了马车直奔隔壁桃园而去。

    当林芷走进桃园时,看见的便是徐书雅正一脸含羞带怯地看着魏濯,而魏濯正伸手欲接她递过的茶水。

    林芷瞬间怒火混着酸水直冲脑门,她面色不改,站在门口处含笑开口道:“今日这里倒挺热闹的呀。”

    魏濯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头,见到林芷他有些欣喜却又有些无由来的想躲避,这复杂的情绪落在林芷眼中倒成了被撞破私事的尴尬。

    林芷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王爷在这儿喝茶呢?徐姐也在?”

    徐书雅手中还端着方才给魏濯倒的茶水,见状便放下手中的杯子,朝林芷福了福身子,“书雅见过林姐。”

    林芷看了她一眼,笑道:“不必多礼。”着目光又落回了站在原地的魏濯身上,“那我便不扰王爷了,先告辞了。”

    看着林芷转身离开的背影,魏濯下意识便想追上前去,然而内心那丝不清的负面情绪生生将他的步子钉在了原地。

    林芷本以为魏濯定会追上来,谁知直待她走出了桃园也没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不觉心中恼火,直待上了马车也觉火气难消。

    马车内的蒹葭不明所以,还傻傻问道:“姐,您怎么了?”

    白露忙给她使眼色,别问!

    林芷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魏濯在亲完自己转头就回了盈都和那个徐书雅一起喝茶赏花?

    这是脚踏两只船?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一点林芷瞬间不淡定了,这还能忍她便可以不用姓林了,扬声道:“停车。”

    待马车停住,林芷掀开车帘子下车,正欲去将魏濯寻过来好好聊一聊人生,然而却在下车的瞬间便看见魏濯正站在数步之外静静地看着她的方向,目光沉沉,这之中除了想念似还有些莫名的情愫。

    林芷能感觉到,他现在好似有些难过。

    魏濯见她下车,嘴角微扬起了一个细的弧度却依旧没有出声,林芷见到这样的魏濯,所有的怒意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担心与关切。

    她走近魏濯,在他面前站定,“发生何事了?”

    魏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所有的复杂想法此刻都化作了一个念头,他只想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明艳美好的女子,不去想任何的世俗与繁杂,只要有她一人便足矣。

    “王爷。”林芷伸手抚上了魏濯的脸,此刻从魏濯又令她思及了上一世,他也是这般即使立于喧闹的人群中却依旧有着遗世独立的清冷,她知道这大概就叫做孤独,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魏濯不愿再压制内心的冲动,伸手直接将人紧紧地搂入了怀中,林芷任由他抱着,虽不知魏濯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还是缓缓抬手轻抚上魏濯的后背,轻声开口安抚,“有我在呢,没事。”

    不远处的桃树下,徐书雅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人,手中的帕子被绞得变了形,她的双目因为嫉妒而有些泛红,诚王的孤独与骄傲只有她能懂,林芷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她究竟凭什么可以拥有诚王所有不为人知的爱慕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