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初雪 今岁的初雪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右相府内, 下值回来的刘长空一进府门便撞见了准备出门的他爹,开口问道:“爹,这个点您准备去哪儿?”
右相刘稳山一张脸上不无急切, “我听闻慈宁宫出事了,准备去看看。”
刘长空忙拽住他爹,“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您去凑什么热闹?”
刘稳山见状也收住了脚步,“长空, 你在宫中当差, 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了吗?”
右相府书房内, 刘长空挥退奉茶丫鬟, 这才开口与右相道:“爹, 太后此次行事不周,陛下大概心存不满, 今日天色已晚您再递折子入宫怕是不太合适。”
刘稳山眉头紧锁,“长空, 这诚王的毒真是太后所为?”
刘长空哼道:“诚王都带着亲卫直接杀去慈宁宫了,若无十足把握他又岂会如此行事?”刘长空见他爹一脸忧心的模样, 提醒道, “爹,您这次就别参和了, 据我了解,太后给诚王下的可是高羟来的毒|药, 诚王这样都没死成,想来太后娘娘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举动了。”
“什么?”刘稳山大惊,“高羟的毒|药?太后又与高羟那头联系了?”
刘长空道:“我这位姑母是何性子爹您也清楚,会有此举也不是不无可能。”
刘稳山坐在椅子上一时无言, 良久方问道:“那魏濯既然没死定是寻到解药了,他便没有对太后动手?”
“谁知道呢?”刘长空放下茶杯,“虽不知诚王为何会放了姑母一马,但宁安与春念却是一个失踪,一个被拉出来做了替罪羊。”
刘稳山长叹一声,“我早前便告知她莫要轻举妄动,可她还是一意孤行。”
刘长空对太后之事显然并无刘稳山这般忧心,他道:“在诚王离开后,陛下可一直未曾再去慈宁宫,我估计,陛下就算不此事过后定然心中也会生出一二不满。”
刘稳山是看着太后如何一步步将魏麟扶上皇位的,他在心里多少还是偏向于太后,听闻刘长空此言不禁有些无名怒意,“若非他自己不求进取,又何须太后亲自替他谋划,他还有脸不满?”
刘长空见他爹这般模样,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刘稳山最终还是挺了刘长空所言,并未再在今日急急入宫,而是待到次日早朝过后方递了折子去慈宁宫问安。
熟料刘稳山在等候了许久之后,只有一太监匆匆来传,“刘大人,娘娘近来身子不爽,她让人来告诉大人,日后若无大事便不要来了。”
刘稳山又问了问太监太后的身子情况,最后道:“你帮我与娘娘带个话,就有事传个话,我随时都能过来。”太监屈身应下便又快步去慈宁宫回话了。
现在的慈宁宫中所有丫鬟太监都低头做事没人敢多话,自春念在御书房自尽之事传来之后,太后便入了佛堂,除了吃饭睡觉连一步都不曾再踏出来,而魏麟也一直未曾再来过慈宁宫请安。
半月后魏濯重新出现在了朝堂之上,这朝堂上下表面一派祥和暗里却波涛汹涌,除了原有的诚王系官员外,其余官员皆在默默观望,谁都猜不透诚王的心思,更摸不准今后的形式。
天气渐渐转冷,除去朝堂之事不提,近来城中最八卦之事便是乐善公主与苏家公子的亲事了。
据传,乐善公主在大半年前的宴席上一眼便相中的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大理寺少卿苏哲,前些日子陛下有意为乐善公主招驸马,就在众人皆以为苏府好事将近之时,苏府上下对此皆缄口不言,前些日子甚至还有苏哲好友现身劝众人莫要捕风捉影。
于是一时间苏少卿会不会娶乐善公主成了众人热议之事,甚至还有地下赌坊开出了赌局,押苏少卿最后究竟能否成为驸马。
乐善宫中,刘长莹走进殿内只见其中一篇狼藉,几个丫鬟皆跪在地上收拾着满地的碎片,刘长莹走向里间,轻声询问:“公主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魏紫宁见到刘长莹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一些,“长莹,你来了。”
刘长莹在魏紫宁身边坐下,“公主莫要再生气了,为这等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魏紫宁颇有些咬牙切齿道:“若是被我知晓是何人传谣定要撕烂了他的嘴。”
刘长莹劝道:“待日后圣旨下了,您与苏公子好事成了,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谁知闻言魏紫宁不仅没有高兴起来,反而越发气恼了起来,她道:“苏哲近来避我不见,他若当真不愿,我总不能强迫他。”
刘长莹诧异道:“苏公子之前不还来参加过您的赏花会?”
魏紫宁道:“那是在林芷回来之前的事了,我细细回忆了一下,从林芷回来之后,苏哲便再未私下来寻过我了。”
提及林芷,刘长莹也升起了一丝见不得人的隐晦心思,愤愤道:“我看着林芷留在盈都便是个祸害,不仅勾得诚王为她鞍前马后搅得朝堂不宁,还惹得盈都其他一众公子魂不守舍。”
魏紫宁思及母后如今闭门不出连她都不见的模样,心中对林芷的怨恨越发难以控制,眉眼间的偏执与仇恨毫无隐藏地浮现了出来,只要林芷不在了,那便没有这么多事了,诚王依旧还是以前那个不问朝事的诚王,母后与皇兄也不会再因此烦忧,而苏哲更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刘长莹从乐善宫中出来之后,没走几步迎面便过来了一人,“长莹。”
刘长莹抬头,只见来人是她大哥,“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刘长空笑了笑,“知晓你今日来找乐善公主,特意等你的,我送你出宫?”
刘长莹点头,“多谢大哥。”
刘长空与她走出两步突然开口问道:“公主有何计划?”
刘长莹一惊,略带慌张的看向她兄长,“大哥……”
刘长空依旧面带笑容,他低声道:“莫要慌张,大哥是担心你别被利用了去,你想想太后娘娘如今的下场,你觉得乐善公主会比太后娘娘更高明?”
刘长莹心头一怔,不由背后冷汗直冒,她不像乐善还有公主身份在,若真出了事不仅诚王这辈子都不会对她改观,且不定自己还会被拉出去作替罪羊,就像太后身边的那位婢女一般。
刘长空看着刘长莹煞白的脸色,又温言道:“你也莫怕,有大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刘长莹看着她从敬重的兄长,终于压下了心头繁杂的思绪,声将方才乐善公主与她所言之事一一与了刘长空知晓,又不掩担忧地问道:“大哥,您我该怎么办?”
刘长空微微颔首,“我知晓了,此事你断断不可再参与,等过几日我寻个理由送你去别庄住,公主这边你且敷衍过去。”
听闻刘长空此言,刘长莹从乐善宫出来便一直忐忑的心终于放回了原位,“多谢大哥,我明白了。”
刘长空将刘长莹送至宫门口,又叮嘱道:“此事莫要与其他人,免得惹一身骚。”
刘长莹垂首应下,这才与她兄长告辞离开。
刘长空目送着刘长莹走出宫门上了马车,又转身重新走回了宫中,他的脚步越走越快,而目的地俨然是后宫方向。
是年十一月,宫中传来喜讯,贵妃赵婉柔数日身子不爽经太医诊断乃是怀上了身孕,无论此胎是男是女,这都是魏麟即位以来的第一个孩子,宫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连魏麟都放下了心中的隔阂亲自去了慈宁宫报喜。
十一月中旬,赵贵妃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太医亦道腹中胎儿也颇为康健,太后为给陛下与尚未诞生的皇子祈福,主动提出愿去广念寺常住。
临行前日,太后宣了右相入宫,这是慈宁宫自春念自杀后第一次召见外人。
当见到太后整个人在这短短月余时间里好似苍老了十岁,眉眼间也不复往日的精明与利落,刘稳山心中纵使有怨也都全然消散,他叹气道:“娘娘看着憔悴了不少,以后日子还长,万万要保重凤体。”
太后则摆手道:“哀家前二十年是个傻子,后三十年是个疯子,如今哀家不疯也不傻了,倒是要比任何时候都轻松了。”
刘稳山:“你能想明白是最好的。”
“现在陛下也有了子嗣,哀家便可以安心去广念寺常住了。”太后顿了顿,又道,“以后还望你能好好辅佐麟儿,哀家为他争抢了半辈子,也终于能松手了。”
刘稳山看着太后鬓间乍现的斑白,他点头应下了太后的要求,心中却是难掩的凄哀。
腊月的第一天,天气骤然又寒冷了不少,安定候府内,林芷正捧着手炉坐在暖阁内看书,忽闻窗外传来隐约的笑闹声,林芷放下书好奇地走至窗边开窗张望,这一看倒是愣住了,只见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院中也已经覆上了浅浅的一层白色,今岁的初雪便这样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林芷立刻起身回了房间,唤来蒹葭替自己换衣梳妆,半个时辰后,林芷裹着白色的兔毛披风出现在了府门处,府内的厮将她的车马备好,林芷正欲上车之际听闻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林芷顿住动作转头看去,只见魏濯骑着黑骁正朝她这边而来。
黑色大马上的魏濯一席黑色披风,肩头与兜帽上都积了些许雪花,他骑着马踏雪而来,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令他周身冷峻的气势染上了一丝暖意。
林芷站定在原处含笑望着他,魏濯勒马停在了林芷跟前,邀请道:“可有幸邀姐同去赏雪?”
林芷将手交到了魏濯手中,魏濯顺势拉她上了黑骁,伸手替她将披风的兜帽带好,又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只手炉塞进了林芷怀中,再一扬鞭,黑骁瞬间载着二人走出了子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