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心结 我去寻王妃商议
林芷问道:“当年可有请大夫看过?”
纪云道:“起初王爷都是自己熬着不愿意看大夫, 后来有一日晕倒在了书房,先帝得知后亲自下令,这才得以遣太医入府替王爷把了脉, 太医道王爷是忧思过重再加上亲眼目睹至亲在自己面前薨逝受了刺激,这方患上此症。”
纪云忆起当年,眉头下意识紧锁, 继续道:“太医开了方子,但言此乃心病, 药方只能调理, 若要痊愈还需王爷自己走出来, 不过当年王爷执拗, 并未服用太医所开的安神药物。”
林芷又问:“最后是如何好的?”
纪云如实道:“后来先帝接王爷入宫住了几日, 王爷从宫中回来之后便好了一些。”纪云语气微顿,最后还是道, “此后王爷将精力都放在了政事之上,近几年已经未曾复发了。”
世人皆传言先诚王薨逝后魏濯便没了管教之人, 便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年纪纵横朝堂肆意揽权, 短短三四年间在十七八岁的年纪便成了无人敢觑的实权王爷, 思及先帝与魏濯的关系,林芷如今倒是不难想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想来一是先帝知晓自己病重, 担忧自己离世之后魏濯无依无靠再无权势傍身无法立足于朝堂,再来也是觉得魏濯将心思放在朝堂权势之上, 如此便能少一些忧思与孤独。
林芷无声轻叹,也难怪在发现往事的真相之后,魏濯对先帝依旧没有任何的微词,连先帝临终前让他护太后周全的要求都毫无理由得去完成了, 她也不无庆幸,不论其他,幸好在魏濯年少之时还能有先帝这样一位真心护着他的长辈。
在纪云离开之后,林芷独自静坐良久,思及魏濯近来眼底的青黑,估计他梦魇之症复发已有些时日了,此症乃是心病,但她却不知如今这心病起源于何,亦不知她该如何做才能帮助魏濯消除这心病。
次日烟雨楼内,江闻白一上楼便瞧见了坐在窗边听着楼下唱戏的沈喻。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江闻白在沈喻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我听纪云你这几日去江南了?”
沈喻道:“是去了一趟,只是现在我在江南也待不踏实,安排好了一些事便回来了。”
江闻白表示理解,又问:“那你这一早过来,就为了严肃地坐在这里看戏?”
沈喻没理会他的调侃,挥手示意一旁奉茶的厮先出去,待屋内只剩下他二人时,沈喻方开口道:“昨日王爷去找老方开药了。”方盛一近来都住在临湖苑内。
江闻白疑惑,“王爷身子不适?没听呀。”
沈喻道:“我问了老方,是王爷梦魇之症又犯了。”
江闻白手中把玩折扇的动作瞬间顿住,“怎么会突然又犯了?可知是何故引发?”
“老方此乃心病,具体原有只有王爷自己知道。”沈喻神色凝重,当年魏濯因为此症险些丧命,本还以为已经痊愈了,没想到如今竟又犯了,“不过王爷这回倒也没有讳疾就医,老方给他开的药方子多少能缓解一些梦魇的症状,只是若不能解开心结,再多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江闻白已经完全没了嬉笑的颜色,皱眉不语,良久方道:“我去寻王妃商议。”
沈喻有些犹豫道:“依王爷的性子,他既会私下寻老方定是不愿让王妃忧心,你这般贸然前去岂不是触了逆鳞?”
江闻白道:“此疾乃是心病,当年若无先帝从旁开导王爷也不可能恢复,如今王妃乃是王爷唯一亲近之人,此事只能求助于王妃。”
沈喻也不是不明白此理,须臾无奈笑道:“罢了,到时要是王爷罚你,我便去找王妃让她给你求情。”
诚王府内,江闻白过来时魏濯尚在政事堂中未曾回府。
下人过来通传江闻白来了的时候,林芷也是心头一松,她本还想着是否要找江闻白问一问魏濯的情况,毕竟江闻白才是跟随魏濯时间最久之人,想来对于魏濯的私事定然要更清楚一些,现在江闻白来得倒是正巧。
茶室内,江闻白起身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林芷邀江闻白入座,“江老板不必多礼。”
江闻白伸手将一旁精致的茶叶罐递给林芷,“刚到的新茶,口味清雅甘甜,想来王妃会喜欢,特意送来给您尝一尝。”
林芷接过茶叶,“多谢记挂。”
江闻白又开口道:“今日贸然登门,实则还有一事想与王妃相商。”
林芷做了个请的手势,“江老板请直言。”
江闻白道:“前两日沈兄在临湖苑偶遇王爷去寻方盛一开药,追问之下方知,王爷近来又犯了梦魇之症,不知王妃可知晓此事?”
林芷没想到江闻白此来竟也是因为此事,更未想到魏濯还私下寻了方盛一去看病,她道:“王爷近来却是睡得不算踏实。”
江闻白忽而起身朝林芷长长一礼,林芷忙起身扶住他:“何故行此大礼?”
江闻白道:“此事是我冒昧,开口之前我先给王妃赔个不是。”
林芷笑道:“王爷视你如兄友,在我这里你便是王爷的家人,莫要多虑有话直言。”
江闻白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他道:“早年在先诚王薨逝之时,王爷便犯过此症,此症看似不严重,当年却差点儿危及王爷性命,如今得知王爷又出现了此症状,我与沈兄都颇为担忧。”
林芷皱眉,“曾危及性命?”
江闻白点头,“此乃心病,方盛一也道他的汤药只能稍作缓解,若不能解开心结,此症于王爷便似体内的毒|药,不知何时便会发作,王妃您乃是王爷最亲近之人,也只有您能替王爷寻得这昧解药。”
林芷面色凝重,“我并不知晓王爷心结何在,若不是你今日来寻我,我甚至不知晓王爷去寻过方神医。”
江闻白道:“不瞒王妃,当年在王爷有所好转之后,先帝曾微服到访过我的私宅。”
林芷接口,“为了王爷之事?”
“正是。”此事深埋江闻白心底多年,他为此也疑惑了数年,直至当日魏濯拿着先王妃的遗物来寻他时,他方明白为何当初先帝竟会屈尊降贵亲自来寻他。
江闻白回忆道:“先帝道他虽是第一次见我,但因为王爷视我为至交好友,若我想做官他可以安排我入朝堂,让我安心辅佐王爷。”
“只是我生性散漫,志不在朝野,便婉拒了先帝。”江闻白继续道,“谁料先帝不仅没有降罪于我,反而将一支暗卫交到了我手上,包括这烟雨楼都是我得了先帝授意所建,而先帝只要求我立誓此生追随王爷,不得背叛。”
林芷讶然,或者此刻惊讶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片刻,她方问道:“此事王爷可知?”
江闻白面色是不常见的沉静,他摇头道:“这些都是先帝私下授意我之事,他道王爷心思重,免得他多想,让我瞒着王爷莫要惹他思虑,我本就一心追随王爷,且先帝这些举措都是在为王爷铺路,我也就答应了先帝瞒下王爷的要求,所以王爷至今不知。”
江闻白勾了勾嘴角,“王妃可是觉得匪夷所思,不瞒您,若不是先帝在此之后对烟雨楼并无任何插手之意,我也怀疑这是不是一个设计王爷的圈套。”毕竟当时在江闻白看来先帝对待魏濯这个侄儿的态度怎么都不应该如此亲近。
林芷已从方才的惊讶中恢复,理清江闻白方才所言后又道:“这些与王爷的梦魇之症有何关系?”
江闻白道:“当初先帝曾与我道,王爷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一次次面对最信任的至亲离开,最后只余孤寡一人,这便是王爷突患此症的根源,这也是先帝命我立誓无论以后王爷处于何种位置,都永不得背叛王爷的原因。”
江闻白得含蓄,但林芷却明白其中之意,魏濯此症的根结想来除了至亲接连的离去,更重要的还有当初先诚王亲自倒给他的那杯加了毒|药的热茶,原本相依为命的亲人转眼成了欲手刃他的仇人,任凭谁都会受到刺激。
须臾,林芷抬起了微垂的目光,她道:“多谢江老板告知往事种种,如今王爷并非孤身一人,纵然他再走进了死胡同,我也会将胡同砸了,领着他一道走出来。”
送走江闻白,林芷又独自在茶室坐了许久,直待魏濯回来,她方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
“怎么想起来喝茶了。”魏濯撩开衣摆在林芷身旁的软垫上坐下。
林芷道:“江老板下午送来了一罐新茶,我便煮来尝一尝。”
着便欲替魏濯倒上一杯,魏濯按住她的手,“这个点饮茶晚上该睡不踏实了,你也莫要喝了。”
林芷闻言放下了茶壶,伸手捧住魏濯的脸左右端详,“近来是不是很累?脸色都不好看了。”
魏濯拉住林芷的手,“临近春祭皇城事务庞杂,再加上南方又闹洪灾,如此天灾魏麟放任南方县衙自行处理,我却无法视而不见。”南方那些官员与工部户部的官员几乎每日数道折子递到他手中,若不是他答应了林芷每晚都要回府陪她一道用膳,估计天黑都回不来府中。
林芷不无心疼道:“我听纪云你昨日午膳都未吃?”
魏濯无奈,“纪云怎么什么都告诉你。”随即解释道,“昨日中午在商议南方救灾之策,便忘记了时辰,并不是故意不吃的。”
林芷道:“明日开始中午你若不回,我边让人去给你送饭,事务日日都繁忙,你哪儿能日日都忘记吃饭?”
魏濯立刻道:“夫人所言有理,下次定然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