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英雄
单纯的杨,并不清楚:格拉瓦-比格舰队清扫海盗行动的失败,正是民选政府与军方之间、为谁来掌握月25日大选后天下,而推的皮球。更无从知道,自己就此落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里
45天后,破了相、被打得全身软组织严重挫伤的雷阿尔,经过水疗舱紧急治疗和康复锻炼,基本痊愈了。
他也获准会见了第一个探访他的人。
来者,不是雪儿,不是爱丽沙,不是他能想到的任何一个、这个星球上的朋友,而是“瑞麒麟棋牌室”的老q。老q来得很早,依旧是一件熟褐色的长西装,开着怀,不怕冷的露出一件洗的、都掉色了的军绿色背心。口袋里还别了一把黑框蛋圆形、长柄镜子。
等老q把护士打发出去,又拖进来一只半人高、银色大行李箱子:
“帅哥,看。我给你带了礼物来。”
雷阿尔摸着包了半个脸的纱布,不明白她指的礼物是那面镜子,还是银色行李箱,只觉得这个人是来落井下石的。
一个月前,他才听疗养院的护工,自己入院的那天晚上,支援军都已经出发了。而且,最近听新闻上各政党辩论,革命委员会委员长耶伦已经明确表示,暂时不会批准军方派出任何新的舰队(以免对又利用战争这个老办法,忽悠军属选民)!
所以,雷阿尔知道,自己上船、建功立业再度无望。他又在地下城色情酒吧行业里坏了名声,脸也受了伤,怕连那六万块、年化5%的利息,都背不起。
于是,雷阿尔对着债主,决定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q哥,我现在只剩下这身肉了。”
老q恶意地摸摸他的大腿:
“唔,泰尔已经离开他干活的‘农场’了,肯定乐意买你这身肉。你和他,现在可是新仇加旧恨!他表哥,革命委员会戴德梁委员办公室的行动主任助理,给那子报仇时,被你的恩人切了半边‘那个’,你知道?”
雷阿尔这才想起,卡其色衣服的官僚,就是当初在大国民会议大楼里、对泰尔-比-泰罗,以后不能再花枝招展的那个人!
他以前只是听,泰尔-比-泰罗那个神通广大的表哥,是个政府某部门实力派的官,是泰尔-比-泰罗父亲过世后,一家人主要依靠的对象,却再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跟最高法院有着密切关系的戴德梁委员、办公室助理。
趁雷阿尔发愣的功夫,老q伸头到门口,看看没有护士过来,就从里面插上门,三两下把雷阿尔脸上的绷带拿了下来:
“哒哒,欢迎回到人间。”
她还把镜子,强行举到金发伤员的脸跟前。
雷阿尔呆住了,镜子里的那张脸,虽然不见了伤痕,但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虽然眼睛的形状没有变,但是眉骨更立体,原先鹅蛋形的下巴,变出了棱角。
怎么看,这张脸都好像雪儿的亡兄、希瑟尔-亨廷顿-罗纳尔死亡报告上的大头贴照片。
“我的脸”
“依旧非常英俊!而且更有用了!绝对够你在阿姨和姐姐们身边,游刃有余!就和我上次给你指的明路一样。”
雷阿尔吓得要按铃喊护士来,就被曾经担任特种兵团突击队长的老q、一个反擒拿,利索的按在了病床的角上,动弹不得。
“我还有个消息告诉你!”
“咳咳”
“你的杨上尉可能已经挂了。45天前,他被军队送上了出征的补给舰。但是那舰上却基本什么也没带,而且他们还遇上了海盗”
“不可能。”
雷阿尔嘶吼出来。杨不能死,这个爱管闲事的混蛋救了自己两次,他还一次都没来得及救杨呢?!
“罗纳尔司长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q笑逐颜开:
“还真愣头青!你的杨上尉,捅了个大篓子!他因为'击坠张'的事、领了些老幼妇孺,差点发动了场革命。危害性虽,但侮辱性极强。”
(击坠张,是张大姐以前在军队中的花名,调侃她善于驾驶攻击飞船,击落敌人战。)
原来,那天雷阿尔被送进疗养院后,罗纳尔司便安排他的第一助理亚瑟,开自己的车,送杨进市中心看守所、给张大姐他们道别。因为这座看守重犯之地,向来不许探视。
上了车,亚瑟从驾驶座旁边的冰箱里,取出一个冰袋,丢给后座的杨:
“上尉,冷敷一下。阿里-贝都因先生的专已经降落了。今天委员长要在人民宫,招待阿里先生。我们有可能遇到他本人。”
司长第一助理没有告诉杨,自己猜测的基础。
这是因为今天的早餐会,其实是一场逼迫阿里-贝都因吐钱出来的鸿门宴。
因为谢尔盖将军空袭了日灼行星,首都各项重建,都亟需经费!而且,共和国为了报复这次大空袭,上半年新组了五支舰队,军费大大超支。
更重要的是,由于腐败已经在共和国体制内扩散开来,原本要投入块钱的名门,现在都要放大百倍投入,以满足上上下下中饱私囊的胃口。
所以民选政府派,需要尽快筹措资金。毕竟谁能在选前、满足大家的愿望,总能收到意外的支持!
当然,军方的主要赞助者,不可能这个时候,掏钱为耶伦委员长购买选票。
亚瑟猜着:首富十有八九会找个名目,提前离场,让委员长无从下嘴。今天,还有什么比“送军校第一名优等生,参加远征”这个借口,来的更冠冕堂皇呢?!
然后,他的眼角余光瞥到、杨把冰袋又放下了,就忍不住发怒:
“苏芳姐的亲伯父,是军方在革命委员会的主要代言人。很明显是有人用她的死,来挑拨离间。你有考虑过长官要怎么向阿里先生解释吗?”
杨赶紧地把冰袋捂在了嘴角上。他懵懵懂懂、听出两件事:
苏芳之死,是场政治阴谋;
2司长并非他一派的真正首领。至少,他的背后,还站着这位共和国首富。
这么一想,解开了杨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司长的军衔只是二星上将,哪怕再有军功,也比不上好几位还活着的五星上将、军事委员会的主要成员们。论在军方根基深厚,他甚至比不上拉瑞-兴登堡上校在军界的祖父辈、父辈熟人多。何以他能成为军方举起来的拳头人物,和共和国第一把耶伦委员长,打擂台呢?
原来,司长也不过是更大的棋里的棋子。
杨不由得对未来如何生存发展,多了一份惶惑。他原本以为离开了腐朽的王朝,投奔到共和国来,人生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有一番新天地。
不知道亚瑟是不是从后视镜里,看出了杨心里的迷茫。这个长着暴徒脸的司长助理,干脆把司长的专车,开得也像个亡命之徒。
只见银灰色魟鱼形状的磁悬动力车,忽然0度掉头,生生碾进了对面车道,还把其他的私人车辆和一辆公交磁悬车,都逼停了。日灼行星交通运输指挥中心的中央系统,不但没截停亚瑟,还纵容他把从市容管理所到市中心看守所之间、一个钟头的车程,跑成了十分钟。
然后,司长助理得意的呲呲牙,示意吓傻了的军校优等毕业生下车。
等杨随着亚瑟,过了监狱的第一道围墙,果然看见了宝音形容过的:带着尖刺的铁栏杆,和里面进进出出的,长着两条半细长腿,皮肤惨白得几乎透明、由生物胚胎技术生出的植物性“仿制人”。
(如果不是杨太焦虑,他也会生出宝音当初的愤懑:曾它们“可帅可帅”的泰尔-比-泰罗,眼睛长在了哪里?)
等进到关着张大姐他们的d栋负一楼,亚瑟也傻了眼,因为里面,已经被各类探监的家属占领,完全不需要他专门送杨过来。
张大姐、老麦和食堂大哥,就被分别关在这一层、三个不同的囚室里。
住的离地下楼梯入口最近囚室的,是食堂大哥。他的老婆孩子正在里面围着他哭。
他们的旁边,还关着两个发配“培训农场”的,一个是雄狮335上的埃里克中尉,一个是舵白下士。昨晚,他俩都离杨他们坐的太近。他们的家属,也都在哭。
“爸爸,爸爸,爸爸”
孩子的声音,格外撕心裂肺。
杨真想把舌头咬断吐出来,今天凌晨他为什么要骗司长、大家都肯旁证张大姐的冤案?!
老麦住中间牢房。
他居然还隔着监狱的栅栏,跟另外俩个不认识的普通囚犯,还有三个人类看守打牌。眼前摆满了他赢来的香烟、罐装可乐,甚至还有看守的表、腰带和两只靴子
“够级!”
老麦在打六个人玩的够级牌,还故意摆出一副不在意生死的坚强模样:
“杨,回头再,回头再!快,够级!”
张大姐则在最头上的屋子里。她也不像个、几个时后就要被执行死刑的死囚。她一边帮狱卒修理坏了的靴子拉链,一边和一个卷着一头水亮水亮卷花头发、白嫩皮肤的大姐聊天。以至于这个探监的女人,比起张大姐来,更像个死囚犯。她趴在栅栏上,泪水混合了眼影液,在腮帮子上冲出两条泥沟。
杨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像、雷阿尔以前常去的那家“瑞麒麟棋牌室”老板娘。
果然!
只听一声大喝,张大姐出其不意的、拿靴子打中了满头卷花的脑袋:
“王盼盼,老q是不是嫉妒我马上要去见希尔了,才故意叫你来呕我的吧?”
她们三人和司长的前妻希尔-克莱因,曾是法-让-贝蒂多参谋与指挥军事学院一起住了四年的老铁。毕业后,两人从军,一人留校,一人进了一家独立媒体,当起了记者。后来,三个人被清出军队系统,而希尔却连命都没了。
这话招得王盼盼想起过往,越发嚎啕大哭。
讪讪的张大姐,扭头看见杨脸上又青又紫,便故意大笑:“吆,杨上尉,你也被暴力抓捕了吗?”
杨只看见眼泪,掉在水泥地上,摔成四瓣。
“哈哈哈哈,别把生死看得这么重”张大姐拍拍胸脯,“我从入伍的第一天就准备好了。”
这时,看守长和亚瑟走了过来。
老麦故作爽朗的笑声,和死囚家属凄厉哭喊声,突然一下停住了。是押送死囚前往刑场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