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还没走出房间就开始想……
“宛白, 你怎么在这儿?”
容弋本走在阮辞的后面,见陈宛白坐在沙发上,这才上前一步, 站在阮辞的身侧问道。
陈宛白放下手里的那串葡萄,起身快步走到容弋的面前,极为自然地挽住容弋的手臂, “当然是想弋哥啦。”
容弋赶忙将自己的手臂从陈宛白的手里挣脱出来,略显局促和不安地看了阮辞一眼, 见她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 这才松了口气, 看向陈宛白, :“我送你回去吧。”
陈宛白咬着唇, 手指轻轻捏住容弋长袖下摆摇晃,脸上露出恳求的表情, 语气娇滴滴的:“弋哥,我不想回去……”
“没事儿, 先回去。”容弋一边着,一边将自己的袖子巧妙地从陈宛白的手里移出来。
“就让宛白在这里玩吧。”一直沉默着的阮辞突然开口, 脸上笑意不减, 温柔极了,“一个人确实挺孤单的。”
容弋缓缓看向阮辞, 心下有点疑惑。
阮辞变冷淡大概是从陈宛白回来开始,所以他意识到这一点后, 就不太想让这两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最好别再碰面。虽然这是一种逃避主义,但不可否认,在真正解开心结之前, 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但……阮辞此刻看上去又是这么的云淡风轻,对陈宛白的存在丝毫不介意。
难道是他想错原因了吗?
虽然现在他们和好了,但是他不想再因为同样的原因导致阮辞的离开。
“嗯。”容弋停下自己即将发散的思绪,看向陈宛白,“宛白,早点休息……”
他的话还没完,就有电话来,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他向阮辞示意了下,接通电话,一边熟稔地和对方寒暄着,一边往常用来办公的书房走。
容弋一走,阮辞也没有继续和陈宛白待在一起的必要。
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她应该放下所有的芥蒂,和陈宛白和谐地相处,但是她不是电视剧里的圣母,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完全放下的。
虽然她不再介意陈宛白的存在,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有意拉近和陈宛白的关系,成为所谓的知心大姐姐。
她之所以愿意开口让陈宛白留下,不过是不想让容弋左右为难罢了。
阮辞刚要迈步回房间,陈宛白就一个大跨步挡在她的面前。
两人身高相差不过一两厘米,无所谓谁睥睨谁,谁仰视谁,但即使是同一水平线上的平视,也充斥着满满的火药味。
只不过,这火药味全部来自陈宛白,阮辞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并且很有耐心地等着她接下来要的话。
“你别以为你让我留下来我就很感激你。”陈宛白总算开口,语气里满是怨意,“我本来就是该留在这里的人。不该来的人是你,该走的人也是你。”
阮辞不屑与她争吵,“借过。”
罢就侧身绕过陈宛白往里走,准备上楼梯。
刚走出两三步,背后的人突然大喊道:“阮辞,你就不想知道弋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阮辞停下脚步,转回身,眉梢微扬,示意她继续,自己洗耳恭听。
陈宛白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她面前来,眼里的情绪翻涌得猖狂,实在是有几分瘆人,语气也发颤:“我是容引最喜欢的女孩,容引是弋哥最疼爱的弟弟,现在容引躺在病床上,弋哥自然要替他弟弟照顾好我。”
阮辞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陈宛白却步步逼近,眼神和声音都带着压迫感,“你知道弋哥高三那年明明都保送国内最好的北清大学了,为什么还要出国留学吗?”
她冷冷一笑,“因为他要照顾我。他弟弟没办法照顾我了,他就得一直替他弟弟守护我。”
阮辞把陈宛白的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明白,胸腔震得有些痛,眼眶也发热,但是她依然努力地压抑着涌上来的难过,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反应,毫不在意,无所畏惧。
“完了?”阮辞问。
陈宛白认真地观察着阮辞的神情,期待着从阮辞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丁点的不平静、慌乱、难受。
但是她只在阮辞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耐烦。
“完了。”陈宛白有点不甘心。
阮辞没再一个字,提着自己的包转身就上了楼,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她话语的影响。
她的视线随着阮辞的背影移动,看着她进了主卧,并且关上了门。
脚不受控地踢了旁边的沙发一角。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这样骄傲地走进容弋的生活,成为容家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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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的房门一关上,阮辞的脚就有些软。
她一步一步走到书桌旁坐下,腿也发颤。
坐定后,她取下肩上挂着的白色布包,心又谨慎地拿出放在里面的情书。
这封是容弋写给她的,她写的那封早就被容弋带回了家,也不知道被他放哪儿去了。
她摊开那张薄薄的信纸,轻轻地拿在手上,视线又一行一行在上面缓缓移动。
可所有字都未真正进入她的大脑,只浮于表面。
反复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的,是陈宛白刚才的话。
她一点也不平静,她很慌乱,很难受很难受。
泪水在眼眶里积蓄,阮辞怕湿信纸,连忙把信纸收好,再次放进自己的白色布包里。
她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起白色布包,准备将这封她等了七年的回信放到她专有的书房的保险柜里去。
就在她要起身时,主卧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开。
容弋迈步走到她的身侧,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阮辞,“发呆。”
“回家了还发呆啊?”容弋笑她。
阮辞一本正经道:“发呆是不要钱的环球旅行。”
“不过你。”容弋摸摸她的脑袋,“你睡吧,我还要去书房看看文件。”
阮辞看了看桌上摆放着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沉默着点点头,“好。”
容弋笑了笑,转身要走,阮辞却又突然叫住他,“容弋……”
闻言,容弋转回头,眉梢挑起,语气吊儿郎当的:“还没走出房间就开始想我了?”
“……”阮辞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容弋轻哂,盯着她看,嘴角笑意不减。
“你以前喜欢物理,喜欢天文地理,应该是想当科学家的吧。”阮辞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得清楚又认真。
她对上容弋的视线,眼里的光纯粹,含着心疼。
容弋一怔。
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过他想当科学家。
大学期间,有一次他回国和朋友聚会,每个人都勇敢地出自己的梦想,井泱想当知名歌手,甘泫想当大导演,有人想当顶尖的珠宝设计师,还有人想成为一名为国效忠的军官……
别人问他,他的梦想是什么。
他,没有。
别人都笑,容弋是谁啊,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梦想。
只有他知道,他有,且从就有,在他的心中深深扎根——他想当一个科学家,探索世界的奥秘。
哪个方面的都行,天文学家,地理学家,物理学家……
可是这些都因为他的父亲容凛成为了泡沫。
容凛以各种手段逼迫他在国外学习金融,导致他没有坚实的科研基础,从此与科研道路再无缘分。
大学毕业两年后,在膨胀的金钱欲望驱使下,容凛做了一个错误的投资决定,导致昔日辉煌的容氏集团瞬间跌入谷底。
容弋本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不接手这个烂摊子,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在有能力让容氏集团东山再起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容氏集团几千员工失业。
他的一个决定,能够直接影响到几千个人家的生活,甚至上万人的一生。
他没得选,必须接手。
“是啊。我这辈子最想从事的就是科研事业。”容弋勾唇笑,得轻描淡写,“我总觉得来这人世间一趟,总得探索出点什么,创造点什么,不然多无趣啊。”
“你现在经营着容氏集团,很累吧?”阮辞直直地看着容弋的眼睛,心翼翼地开口。
“累。”容弋倒是回答得干脆直接,“不过值得。”
“为什么?”阮辞问。
容弋那双桃花眼里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倒是盛着清浅的笑意,“几千人的生活都靠着我,我这影响力虽然没你大,但也不了吧?”
阮辞抱拳朝他微微颔首,“佩服。”
容弋又笑着摸了摸阮辞的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发呆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阮辞站起身,把容弋往房间外推,“你快去扩大你的影响力吧,期待你超过我的那天。”
容弋乐了,“好嘞。”
容弋一走,阮辞又回到了书桌旁,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上,一只手撑着脸。
想到容弋刚才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的心就好沉重。
他本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无论是翱翔天际探索宇宙,还是走遍这片土地探寻奥秘,他都可以去做。可是他却背负着枷锁,被束缚在这繁华都市里的一座高楼之中,在险恶的生意场上行走。
他本可以一身轻松无牵无挂,却因为家庭遭遇的变故,要尽心尽力地对陈宛白好。这不仅让他遭到其他人的误会,还让他遭受她的质疑和冷淡。并且,从始至终都被关心着的陈宛白还觉得这一切都不够,把容弋对她的好当作理所当然,当作容弋的责任。
阮辞的慌乱和难过不是因为嫉妒。
是因为心疼。
心疼那个曾经心怀浩瀚宇宙和广阔大地的少年,成长为了现在这个一身枷锁却又坦然接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