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草莓汁(6) 以朋友的名义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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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优子真的喜欢过他咯, ”妈妈扶着下巴,“要不然,你会直接‘没有啦, 妈妈请不要这么。’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呢。”

    泽优子垂下鸦睫。

    也许她的喜欢就是水下见月般虚无。

    也许她只是单纯的没见过男人,虎杖悠仁刚好是她那时候碰见的最好的一个, 换成另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她也会喜欢。

    总而言之,泽优子现在感觉不到那股喜欢了, 她已经能接受被别人知道这件隐秘心事了。

    “可能吧。”最后她笑着。

    醉醺醺的妈妈们依然在就这男人的问题大谈特谈,尺度之大,弄得幸村都不好意思了, 最后, 他甚至对她道歉:“对不起, 是家母作风太……”

    “没事没事, ”她微笑, “我不介意的,我妈妈也了很多冒犯你的话。”

    惠子阿姨红着脸:“优子!你下次一定要和他出来!”

    “有时间再约。”幸村委婉地道。

    泽优子点点头,她对这个同样需要扶着妈妈回家的男孩子产生了几分同病相怜, 随即, 她就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对条件优异的异性产生感情了。

    所以,她当初喜欢虎杖悠仁,就肯定是因为他是个还过得去的男人吧?

    不是真的喜欢。

    但起来, 就算是又怎么样呢?这场荒唐的爱意本就是单相思,她丝毫没有向这个暗恋对象吐露过半分, 那些感情就是一场自我感动。

    泽优子思索地捧着脸。

    妈妈上班后的家里非常空旷,她待了一会儿后实在觉得无聊,想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关东煮回来,脑袋浑浑噩噩的,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出街区了。

    她回过头。

    这里明显比她住的街区差上许多,电线杆子杂乱地穿插其间,地面上也摊着些许凹凸不平的积水,一看过去就不是什么很好的地方。

    泽优子下意识往旁边看去,旁边五颜六色又噪音很重的店子里,钻出来了几个染着黄毛的青年。

    “起来,老板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啊?”一个人骂骂咧咧地抽着烟。

    另一个则吐了口痰,“朝鲜裔没一个好种子,熬夜玩了几天了,一分钱都没赢。”

    他们都两眼发红,裤兜空空,看上去是泡在这里赌了快一年了。

    泽优子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勉强冷静下来,快速量着他们几眼,立即联想到了上个世纪震惊全日本的那些柏青哥案件,连忙把自己缩起来,悄无声息地想躲进旁边的商店里。

    学校教了她用咒力和提升体力,可是五条老师不支持她这么对普通人,也许这样又会被他?

    “死东西,”其中一个黄毛男指着店门口破口大骂,“下次就找人弄了你。”

    那些青年骂骂咧咧地搭着背走了。

    泽优子松了口气,终于把背对着他们的身体转了过来,她侧过脸,结果望见了一个穿着灰色连帽的少年拿着礼袋从店里走了出来。

    他双手插兜地走着,到边缘后,还轻松的从台阶上跃了下去。

    泽优子近乎是痴呆地盯着他。

    啪的一下,响起的不是溅起的水滩,还有她快崩塌的三观。

    她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虎杖悠仁?”

    少年的背影忽然一僵。

    他眨了眨眼,惊醒的意识到了身后人到底是谁,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慌乱立即冲进了他的脑子里,话语混乱:“优……泽?”

    泽优子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虎杖悠仁四处望了一圈,赶紧把她拉了过来,低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句话应该她问他!

    泽优子揉着太阳穴,好久才寻觅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语言系统:“虎杖,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他在这里。

    “我进去了一下,”虎杖悠仁顿时倍感不对地挠着头,“就是去看了看,了几把,你不用这个表情,里面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的声音越越。

    泽优子秀眉拧的快要挤出一条虫子了,她努力的尝试着理解了一下,却怎么也理解不了,最后她颤颤巍巍地找回自己声音:“可、可是你刚了柏青哥?”

    柏青哥是日本一项没有明令禁止的赌博。

    你只需要用钱塞进机器里,机器里的弹珠就开始随便弹,落下过程中还会不断地碰撞里面的钉子,弹到奖励就会有令人兴奋的恭喜音乐。

    但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是,你可以花点钱中一笔比投进去更多的大钱。

    可惜的是,一般的人都是花更多的钱却中不了奖,日本发生过很多起因为柏青哥而倾家荡产的案件,别混混爱玩,昭和时代也有很多父母跑去玩,甚至发生过父母把婴儿扔到车里后去玩一把,结果孩子活生生被憋死的恶□□件。

    “而且你还是未成年,出入这些地方,”她蹙着眉,“不可以的,这是违法的,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话语着急无力,她像是在找着什么理由劝他一定别去。

    除了同学的关心,其实她内心更多的情绪是不敢相信她喜欢过一个这样的人,在她心里,虎杖悠仁和这种俗事邪恶的东西怎么可以沾边呢?

    可惜现实就是这样,虎杖悠仁就是个普通的男孩子,不是她心里曾经描边的那个天神。

    他会喜欢詹妮弗·劳伦斯那样的前凸后翘妞,会去偷偷摸摸几把柏青哥,会若无其事的搪塞人,他又不是无时无刻看搞笑电视,去哄那些边缘式的人。

    泽优子恨恨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五条老师了。”

    虎杖悠仁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他和她身高离了半头,虽然差不远,但一直需要低头看她,刚好,一撇下眼就是她气鼓鼓的脸,像一只在海底潜游的蓝色海豚。

    而且是为他气的。

    他情不自禁地笑完,后知后觉的望见了女孩子更生气的面庞。

    虎杖悠仁瞬间不笑了,面对女孩子更生气的目光,他乖乖地低下头,两只手老实地合在一起,脑袋露出了翘在空中的粉色头发毛。

    泽优子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才了个笑话。

    告诉五条老师根本没有用,不定他还跑去和学生一起玩呢。

    她勉强收了收自己的表情。

    “其实,伏黑也跟着我了两把,”虎杖悠仁声补充,“其实瘾没有那么大,我从学就开始给我爷爷代了,我到现在都没有为了玩柏青哥欠过债。”

    他快速盯了眼泽优子的表情,继续:“而且我不会杀人的。”

    巧舌如簧。

    泽优子哼了一声:“你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爱玩就去玩吧,反正玩柏青哥的就不是什么好家伙,还冒充成年人去玩,在泽优子的心里,他下一步就是混黑和杀人越货。

    她居然喜欢过这样的人!

    虎杖悠仁听到这句话,瞬间没了笑意,擅长聊天的他在脑袋里翻了半天,也翻不出什么好的解释词,支支吾吾的半天没出什么来。

    最后他发出不成语句的声音:“我的都是真的,没骗过你……你要不然也去看看?”

    “我才不要去。”泽优子撇过脸。

    虎杖悠仁讷讷地啊了一声。

    他仰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却什么话也不出来,因为原因都告诉了她,最后,慌乱焦急的他立即做了个直接的决定。

    泽优子睁大眼:“你居然抱我?”

    虎杖悠仁避开了她的重点区域,只抱着她的后背和腘窝,用他的正常速度走了几步,但等她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已经进店了。

    开着空调的店里明显弥漫着一股烟味,周围全是机器发出来的噪音,冷气瞬间往着泽优子的裙底钻,冷得她顿时安全感全无。

    色彩斑斓的柏青哥机器就在她眼前。

    “玩一下?”虎杖悠仁摊开他放着零钱的手掌。

    泽优子坚决:“我不玩。”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双手继续往她眼前晃过去,害得那些零钱叮铃作响,哀求的声音也就一起传来了:“就一下嘛。”

    她目光坚定地侧了一眼。

    泽优子忽然笑了,很快,她立即收住笑,抿着唇往将零钱拿了起来。

    柏青哥的机器有两个投币口,投币1日元或4日元可以得到一颗钢珠,1日元的相对中奖率高一些,但是回报率很少,4日元才是主流。

    她投了一个1日元的。

    “握这里,”虎杖悠仁指着机器的一边,着急的提醒她。“赶紧握,钢珠要下来了。”

    泽优子迟缓地转过头。

    她理解了一会儿身边人的话,才慌慌张张地握住了那个悬在机器上的圆球,手刚上去,钢珠就从口里蹦了出来,害得她的手都从上面差点滑了。

    钢珠都没走到迷宫里,啪的一下,直接把她的操作给飞出去了。

    虎杖悠仁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是这么玩的,”他眨了眨眼,很快又朝她摊着手掌,零钱的光泽正在诱惑着她。“再来一下肯定更好,还来吗?”

    泽优子吓得立即摇头。

    虎杖悠仁曲着膝盖瞧她的表情,束手无策地想了会儿,指着旁边兑换零钱的景品区:“那边有你喜欢的玩偶吗?我送你一个。”

    她心地移过头。

    越过一群赌得疯狂的老头老太太,瘦骨伶仃的赌棍们和一起来找乐子的情侣,她看到了景品区旁边的玻璃,里面悬了好几个巨大的娃娃。

    泽优子扫了一眼,这些其实她都很感兴趣,但她最后矜持地选了一个最典型的熊。

    “那个。”棕色的熊在橱窗里发光。

    虎杖悠仁轻松地扬起笑容:“简单,你看着!”

    他立即掏出裤兜所有的钱,两百五日元全部换成了钢珠,紧接着他随便抓了一个,往机器里一塞,机器缓了好几秒,他伸手握住圆球的时候,钢珠刚好蹦了出来。

    虎杖悠仁随性地动了动手,机器砰的一声:“右!”

    右边的中奖区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的钢珠。

    他就那么随意的玩了几盘,装了四个框的钢珠,等到泽优子望着机器屏幕上花里胡哨的特效入迷时,他按下了‘call’键。

    虎杖悠仁双手交叉:“这里的客人,我不玩了。”

    那边站着的店员立即过来半蹲数着弹珠。

    “你不是第一次来。”泽优子下了个结论。

    “对啊,”他坦诚,“因为我真的没骗你啊,我学就被我爷爷要求来这里代,赢了就给他买烟,多赢一点就在这里吃午饭,而且我国中也来过零工。”

    虎杖悠仁稍微往旁边看了一眼,那边全是被父母抛弃在旁边玩的孩。

    一群不负责的监护人。

    和他爷爷一样。

    “确实是应该少玩一点,”他抽出回忆般地转头,“你得对,可是有时候无聊还是可以来上一把吧?”

    泽优子抓住重点:“你很无聊?”

    “高专只剩下我了,”虎杖悠仁马上垂头丧气地,“假期结束了,伏黑住回家了,钉崎去乡下了,二年级的前辈们不是回家就是出去玩了,只有我一个在里面。”

    “顺平呢?”她问。

    他们走到了景品区,虎杖悠仁关掉了一直在找他的电话,匆匆交代了一句他去看电影,就任由着店员把他赢得所有钢珠都投到了一个称上,两个人快速数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夸赞:“哇,你们是玩了一天吗?怎么赢了那么多啊?”

    泽优子不知道怎么答,她回过头,却望见了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胆怯地收了回来。

    “不是,我们只玩了一个时多吧?”虎杖悠仁耸了耸肩,“就旁边那个娃娃,是熊,是那个大的熊还是的?”

    泽优子惊喜的问,“可以大的吗?”

    “可以啊,”他注视着她笑了起来,“反正应该够了。”

    她一下子高兴了起来,眉眼生动地望着那个棕色的大熊,随着那个熊被一点点的拿过来后,她越来越雀跃了:“谢谢!”

    棕黄色的大熊很柔软,比填满棉花的枕头还要软,从脖颈到膝盖都能感觉到一股软意。

    “谢谢你,”拿到的那一瞬,泽优子欢快的了好几声,“你真的好厉害啊,赢了好多个啊。”

    她本来还想几句不要来柏青哥之类的话,可是拿了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补充:“我不是夸你的意思。”

    门在他们走到的那一瞬间开了。

    虎杖悠仁不留痕迹地转话题,“确实,柏青哥很不好……诶,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保镖看到我们是拿娃娃就不看我们了吗?”

    埋在棕毛里的栗色头发摇了摇。

    “因为我们不是要钱的,”他四处看了眼,悄悄的告诉她。“在他们这里换钱可难了,要换成金条再去TUC,而且经常换钱还要被盯上……”

    泽优子一直没抬起头。

    他确认似的停顿了一下:“你很喜欢这个娃娃?”

    “对啊!”栗子色的头发一下子抬了起来,“它很大,而且很可爱,看起来就很适合抱着!”

    虎杖悠仁倏忽笑了:“你喜欢就很好。”

    “它真的抱起来很舒服,”泽优子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很接近靠近它了。“但是妈妈告诉我,抱太久了会吞毛,可能会窒息死掉的。”

    她很克制地远离它。

    泽优子轻叹:“妈妈都不准我抱着它们睡觉,不过幸好,野蔷薇准我抱着她睡。”

    本来她调侃彼此房间有太多对方的东西了,不如搬过来一起住。

    之后她们就再也没分开过了。

    这么想着,泽优子又想埋进旁边的熊里了,她特别喜欢抱着东西,纵使是傍晚依旧炎热的夏天。

    她纠结又不舍地捏着熊掌。

    虎杖悠仁瞥了她几眼,望见了她紧抿的唇瓣,突然开口:“起来,我想起我看电视的时候看过一些心理案件。”

    “嗯?”

    “就是会做出一些很吓人事情的人,”他一直心地盯着她,“他可能平时的时候却会沉默寡言,克制住自己所有的欲望,然后憋太久就爆发了。”

    泽优子拿着娃娃的手停了一下。

    她猛地转过了头。

    “你的意思是我很容易犯案?”少女的声音忽然提高了。

    虎杖悠仁心虚的用手指戳着脸。

    他装傻的干笑一声,“我的意思,其实是你有时候或许可以,适当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用那么压抑着自己……”

    泽优子举起自己攥紧的拳头。

    “我确实很压着自己的情绪,”她破了一下嗓子,模仿野蔷薇的高昂嗓音。“如果是我,你已经被死了。”

    虎杖悠仁歪头想了想,“你能吗?”

    泽优子狠狠地瞪圆了杏眼,她把拳头捏的更紧,直接用真希姐教她的方法朝着他锤了过去。

    男孩子的手臂像是镶着钢铁。

    虎杖悠仁却立马跳了起来,夸张地叫了好几声:“痛痛痛——”

    她脸上的怒意倏然换成了慌乱。

    泽优子连忙紧张地望过去,结果却瞧见了他装模作样地捂着脸。

    而且发觉这个诧异的眼神,他只好放下手,恍若无事地露出白牙:“其实我没事。”

    泽优子气鼓鼓的又举起了自己的手。

    可她怕真的伤到他身上了,虽然虎杖悠仁是高专出名的人肉沙包,思来虑去,最后这一锤变成了少女充满嗔怒地推了一把。

    他蓦地瞪大了琥珀色的瞳孔。

    不同于他常常被人举着扔来扔去,或是直接被诅咒师捶地里,这一下轻轻的,像是被人用羽毛调皮地蹭了下手心。

    “不要总是用这种方式迁就我啦,”泽优子不自然地撇下眼,“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的,我就喜欢憋着。”

    掌心的痒意更大了些。

    虎杖悠仁连忙干笑了好几声,低下头,那双纤细干净的手指闯进了眼里。

    “不要总是这样。”她。

    泽优子闷闷地完,抬了下手,吓得他立即侧过头,不再敢观察那双指甲盖浅粉色的手。

    他的脑海里简直翻来覆去都忘不了了。

    少年细密的睫毛眨了眨,这股想看又不想看的纠葛情绪,恍若这根不短的睫毛正在往他的脸颊上挠痒,挠出了一片红意。

    一直开朗大方的虎杖悠仁呼了口气,决定点什么,但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令他支支吾吾地发出不成气音的句子。

    泽优子奇怪,“你干什么?”

    虎杖悠仁满脸通红地回过头来。

    “没、没事,”他干巴巴的,“我只是再想,嗯,再想……”

    他眼睛四处撇地寻找话题。

    虎杖悠仁一把抓住了娃娃的熊掌,所有美好的触感在手心里交叠,软得他一塌糊涂:“……好软啊。”

    完,他倍感亵渎地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