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结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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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颢的真实身份在边陲引起了不的轰动。

    事到如今, 晓芙才明白了他的一切计划。

    当年的忠敬候府陆家的确被灭了,但数十万大军不可能也全部杀尽,这批兵马一直困在边陲, 庆帝的如意算盘得很好, 但谁又能料到陆家还有人活着。

    晓芙不确定, 卫雪姗一共知道多少事, 她亦不敢对卫雪姗提及。

    卫雪姗也不问,就乖乖的待在晓芙身边。

    对此, 晓芙愈发不安。

    她能看得出来,卫大不聪明, 甚至被渣爹养成了傻子, 可是卫雪姗却精明着。

    姐妹两人不习惯边陲的水土, 卫雪姗蔫蔫道:“姐姐,你与太子殿下就要成婚了, 你……算几时回去?”

    她这话是变相的问, 晓芙可想好了如何脱身。

    换做是旁人,晓芙可以下/毒,一夜之间把所有人都/药/死, 可兄长太厉害了, 自己的这点本事也是兄长教的。

    在兄长的眼皮子底下,她根本就掀不起大浪。

    晓芙:“你怕么?”

    卫雪姗摇摇头:“和姐姐在一起, 我什么都不怕。”

    她这些年在相府也是如履薄冰,装疯卖傻。而今,日子反而坦荡了。

    有些事,卫雪姗不去问。

    她知道问了也不会有好结果。

    这时,门外有动静传来,婢女道:“大人, 姑娘已经用过午膳了。”

    “嗯,知道了。”

    沈颢推门而入,对卫雪姗道:“卫二姑娘,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卫雪姗很有自知之明,也甚是惜命,她对晓芙道:“姐姐,我一会再过来看你。”

    卫雪姗离开之际,没有看沈颢一眼。

    他眸光微眯,知道卫二记恨他。

    不过,他无所谓。

    沈颢谁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晓芙。

    房门被人从外面带上,沈颢看着晓芙,见对方眸光淡漠,他长叹了一声,将一切都告诉了晓芙。

    ……

    片刻之后,沈颢的喉结动了动,渴望在晓芙脸上看出一些理解之色:“芙儿,我也没有办法,你能明白么?”

    晓芙闭了闭眼,眼泪落了下来。

    她能够想象的出来,兄长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心疼他。

    可同时,她也记着兄长杀了她的父兄。

    但倘若要追溯过往,兄长家族的遭遇,又与渣爹有干系。

    想来想去,这就是一个死胡同,人陷进去根本走不出来。

    沈颢蹲下身子,单膝跪在了晓芙面前:“等一切了结,我们就忘记过往,好么?你当初被卫家抛弃,是我把你捡回去养大,芙儿,你不能只记着我的坏,而忘了我的好。”

    晓芙这睁开眼,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的嘴唇在发颤。

    是啊,她不能忘记兄长的好,和养育之恩。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卫家人。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她的痛苦无解,像是走出了一个死胡同,她素来有主意,可现在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晓芙喃喃:“兄长,我想回京。”

    她想回到母亲与萧慎身边去,然后什么都不想了。

    母亲是爱她的。

    如今看来,萧慎也是在意她的。

    她现在只想逃离兄长,仿佛只有离开兄长远远的,才能不会那么痛苦。

    沈颢脸色突然变了:“回京城?你还是想嫁给萧慎?芙儿,你我相依为命那么多年,难道还不及一个萧慎?”

    晓芙没有想那么多。

    她对兄长是兄妹之情,与对萧慎的感情不同。

    晓芙:“兄长……我拿你当做哥哥的!”

    沈颢站起身来,无力苦笑:“只当做了哥哥?呵呵……芙儿,你话不算话,你过长大就嫁给我,你难道忘记了?”

    晓芙的确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可那些都是童言童语,她幼时哪里会明白嫁人是什么意思。

    晓芙边哭边摇头:“兄长,我们之间当真要这样闹下去么?你现在报仇了,一切都如愿了,接下来你还想做什么?”

    如今远离京城了,沈颢已无后顾之忧,他轻笑着,苦涩又无奈:“接下来做什么?当然是灭了柔然,当初就是庆帝与柔然合作,污蔑陆家叛/国。柔然覆灭之后,我就亲自去取庆帝的人头,还有他的江山!”

    晓芙呆呆的看着沈颢,只问了一句:“那得死多少人?”

    兄长告诉过她,行医是为了治病救人,可如今,她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如同天要塌了。

    沈颢默了默,无言为自己辩解:“芙儿,这世上强者为尊,肉弱强食,唯有我们足够强大,才不受任何人宰割!”

    晓芙无言以对。

    忠敬候府陆家的血案也好,父兄的死也罢,就是一道无解之题。

    她没有资格找兄长报仇。

    她的命就是兄长给的。

    可她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对待兄长了。

    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从前。

    物是人非……原来是这个感觉。

    *

    接下来几日,晓芙与卫雪姗就老老实实在庭院中待着。

    晓芙看上去很是平静,卫雪姗亦然,两人都没有任何反抗迹象。

    直到第八日,沈颢带着大军出征柔然,一路如破竹之势,将扣边的柔然兵马杀了回去,且直攻柔然城池。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晓芙就亲眼看着沈颢的兵马一路烧杀,死亡无处不在。

    这一日,沈颢带着晓芙入住了柔然王宫,王室所有人都跪在外面,一个个砍了头颅,血流成河。

    柔然君主被带到了沈颢面前,看着这个一头白发,且如同罗刹降临的男子,柔然君主双腿发软:“你、你……是陆侯爷的儿子?”

    忠敬候曾名震四方,他的名字令得边陲国闻风丧胆。

    哪怕是如今,沈颢也以父亲为荣。

    可惜,那样一个忠军爱民的大将军,死得那般憋屈,死后只能落得一块无字碑。

    沈颢的兵马,举着的是陆家的军旗,而不是大庆的旗帜,他的用意已经很明显,拿下柔然的就是他陆家军!

    沈颢:“当初是你下令砍了我两位堂兄的头颅,害得他二人尸首两地,今日我灭你全族,让你粉身碎骨。”

    一言至此,沈颢道:“来人!拖出去,凌迟处死!”

    柔然君主被拖了下去,哀嚎不易已。

    沈颢脑子里又想起了两位堂兄,他们死时尚未成婚,还是十八九岁的郎朗少年,他们的年纪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时候。

    “父亲、母亲、伯父、兄长、姐姐们……大仇就要得报了!”沈颢在内心默默道。

    柔然君王被凌迟的惨叫声,在王宫蔓延。

    晓芙待在屋内,紧闭着房门,双手握着耳朵,坐在木板地面,一动也不动。

    站在晓芙的立场,她没有任何理由与权力,去给柔然君王求情。

    甚至,柔然君王算不上一个善类,可她心里还是难受。

    她难受的不是这位君王的死。

    而是她认识的兄长,已经残忍到了这个境地了……

    *

    不知过了多久,晓芙一片浑浑噩噩,外面天色已暗,她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姑娘!不好了,出事了!卫二姐在庆功宴上行刺将军,被抓了!”

    晓芙与卫雪姗身边有伺候的丫鬟。

    时日长了,这两个贴身丫头还算忠心。

    卫雪姗一出事,就过来告知晓芙了。

    晓芙似乎并不吃惊,她就知道,卫雪姗没有那么简单,她也不会放弃报仇。

    果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么?

    谁也放不下仇恨。

    就像她自己,一开始知道卫相是亲生父亲时,她还存心在金疮药里面加了点东西。

    “呵呵呵……”晓芙笑了笑,双肩在轻颤。

    她能怨谁呢?

    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谁又会轻易放下仇恨?

    须臾,晓芙开房门,神色平淡的出乎婢女的意料,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

    婢女点头。

    沈颢不屑于针对一个女子,而且留着卫雪姗是为了控制晓芙。

    故此,即便卫雪姗刺杀沈颢,沈颢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命人将卫雪姗暂时关押了起来。

    *

    晓芙见到卫雪姗时,她蹲在地上,脸埋入了膝盖,正在抽泣着哭。

    晓芙让婢女退下,她独自一人挨近了卫雪姗。

    内室黑暗,没有燃灯。

    晓芙走到卫雪姗跟前,弯下身轻轻抱住了她。

    卫雪姗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与体温,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双手伸开抱住晓芙,痛哭了起来。

    “姐姐……”

    晓芙没有话,任由她哭了半晌。

    卫雪姗哭了一会,发泄一通之后,终于开了心扉。

    “姐姐,父亲与兄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们待我极好!这世上父兄是对我最好的人,可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晓芙“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卫雪姗可以去找沈颢去报仇。

    但是她不行。

    人与人之间,所长大的环境不同,处境不同,一切也就不同了。

    卫雪姗又:“我知道姐姐嫉恨父亲,可是我没办法对仇人视而不见。而今看来,我是没法报仇了,姐姐……我太难受了……”

    晓芙一手轻抚着卫雪姗的后背,喃喃问道:“好妹妹,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想摆脱这一切?”

    卫雪姗点头:“父亲是奸佞,可他对我而言,是一个好父亲。兄长愚钝,但却是一个好哥哥,若是不能为他们报仇,我这辈子都会很痛苦。”

    晓芙掏出了一颗丹药,是粉色药丸,孙家特制的独门秘药。

    当初赵王所中的毒,与这味药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唯一不同的是,这药丸不仅会让人一辈子愉快,还能忘记一切。

    晓芙给卫雪姗擦干了眼睛,她也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但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

    不然……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万一刺激到了兄长,兄长对妹妹起了杀意,又该如何是好?

    晓芙温柔的笑了笑:“怪,把这个吃了,从今往后就再也不会痛苦,你会每天开心的待在姐姐身边。”

    卫雪姗咽了咽喉咙,她实在是难受极了,仇人近在眼前却又无法杀了他,况且就算真的杀了沈颢,她也无法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走出来。

    卫雪姗连连点头,张开了嘴,将药丸吃了进去。

    晓芙继续抱着她。

    她也顺势窝在了晓芙的怀里,就那么安静的睡了下去。

    昏暗中,晓芙笑了笑。

    就这样吧,就像赵王那样活着,也没甚不好。

    可她不能,她还得护着妹妹……还有兄长。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很想护着兄长,就像以前兄长护着她一样。只可惜,她有心无力了。

    翌日。

    晓芙一大早就准备好了早膳,卫雪姗睡到了自然醒,唇角还有哈喇子,见她呆呆的模样,晓芙揉揉她蓬松的头发:“醒了?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怕,我是你的姐姐。”

    卫雪姗歪着脑袋:“姐姐?”

    晓芙:“嗯。”

    卫雪姗闻到了早点的香味,馋得流口水:“姐姐,我想吃。”

    晓芙笑了:“好,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等你吃完,姐姐带你出去逛集市,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姐姐有的是钱。”

    卫雪姗欢喜极了,笑弯了双眼。

    “姐姐,你真好!”

    晓芙见她如此欢喜,也开始放松了心态,至于其他事……顺其自然吧。

    活一日,且快乐一日。

    *

    京城。

    萧慎已知道柔然被沈颢灭了。

    虽大庆除掉一个大害,但萧慎眼下最担心的是,沈颢真正的目标是京城。

    庆帝又白了些许头发:“他灭柔然,八成也是为了报仇。太子,倘若沈颢真的杀回来,你就把朕交出去,冤有头债有主,百姓都是无辜的。”

    萧慎淡淡瞥了一眼庆帝:“怕是迟了。”

    庆帝:“……太子以为,接下来给如何是好?”

    萧慎现在知道沈颢的身份与目的了,无论于公于私,他都要制止沈颢:“儿臣算去一趟边陲。”

    闻言,庆帝恋恋不舍,他可就这么一个还算成器的儿子了:“太子当真要亲自去?”

    萧慎点头:“儿臣不去,难道父皇去?”

    庆帝:“……”他这个皇帝当的,愈发没有底气了……

    *

    周氏与霍辰已对萧慎全盘托出。他二人算与萧慎一道去边陲。

    白屠再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傅温言这一次选择了白屠,向太子明了缘由。

    自然,萧慎表示理解。

    离开京城之前,周良生被抓到了萧慎面前。

    周氏也在场。

    周良生心虚使然,不太敢与周氏对视。

    周氏:“良生,你跟我表姑实话,你到底与沈颢了什么协议?还是冀州早与沈颢勾结上了?你们该不会以为,以冀州的兵力,真的可以肖想不该想的东西吧?”

    周氏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理清楚了一切。

    周良生低下了头,他既被抓过来,那就明朝廷已经知道了。

    萧慎:“周世子,孤劝你趁早倒戈,沈颢如今拥兵三十万,就算届时冀州与他合作,那么之后?他会放过冀州么?”

    周良生无奈轻叹,最终妥协了:“太子殿下,你吧,我该如何配合?”

    几人商榷了半日,于翌日一早正式启程离京。

    *

    郡王府。

    自从开年以来,白屠一直对外称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的肚子愈发大了,再也不能裹胸,就穿着宽松的衣袍,整日在后院看书画画。

    见傅温言蹙着眉头走来,白屠嗔了他一眼:“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又没让你非要留下,你想去就去便是!”

    傅温言第一次没有参加萧慎的行动。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萧慎摆在首位。

    这一次,是他自己主动向萧慎提及,他要留守京城。

    傅温言被怼的哑口无言:“白,你名字我自幼辅佐太子殿下,这一次……是我有私心了,我心中愧疚,你就莫要再了。”

    白屠哼了一声:“那你为何还要留下来?”

    傅温言看着墨发及腰的白屠,他很少看见白屠做女子装扮的模样,有时候他会幻想,倘若白屠嫁给他,日后的闺房之乐便是如此了吧。

    傅温言:“我只怕若是离开京城,会更愧疚。若是你与孩子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无法安宁,大抵……会随你们而去。”

    闻言,白屠突然怔住,他放下手中的话本,朝着傅温言走了过来,他肆意惯了,什么都不顾,伸出双臂搂住了傅温言精瘦的腰肢,脸埋在他胸口:“温温,我真怕再也舍不下你,到时候你就真的不能娶别人了。”

    这话让傅温言很舒心。

    他总算是得了一点安全感。

    敢情自己在白屠心中也不是无半分分量。

    *

    半月后,大庆与柔然的交界之地。

    这是一座商贸尚且还算繁华的集镇,虽刚刚经历过战事,但恢复迅速,已生机勃勃。

    萧慎一行人乔装扮了一番,换上了当地人的服饰,且稍稍易容,若不仔细瞧,看不出是京城人士。

    几人进入了一家酒楼,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可以对下面的一切一览无余。

    刚吃饭不久,酒楼下面还有一辆敞篷马车缓缓驶来,那上面坐着一个十分活泼的女子,正欢快四处张望,而她身侧则坐着一个沉默寡言的美人。

    周氏立刻站起身来,霍辰摁住了她:“夫人,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