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吃醋(二更) 能不能打死张怀谨?……
张怀谨衣着虽然干净齐整, 乍一看是个体面的青年人。但等他走近些,姜素莹再定睛一瞧,几乎吓了一跳。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 张怀谨的面容憔悴极了, 脸颊恨不得都干瘪很多, 好像害了病。
也怪不得张怀谨枯萎,他确实害了病。
害的是相思病。
要问为什么,全因他今天清接到卢主编的电话, 获得了姜素莹订婚的消息。
“姜姐是和廖二爷定的亲。”卢主编提起廖海平时,还心有余悸, “老天, 那人带了整整一帮手,把报社都围住了, 可凶得很!”
廖二爷这称号多少有些耳熟, 也许之前在哪里听过。但至于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怀谨已然顾不得多想。
——眼下他被卢主编所的消息劈中, 手里握着电话听筒,大脑都丧失思考能力,一整个呆若木鸡。
要知道, 张怀谨这几天可是强忍着联系姜素莹的冲动,日日像冷宫妃子似的翘首以待, 就等着对方来找他。
因为姜素莹先前亲口过,见面的事莫要为难她,很快她便会解决。
如今这件事解决没解决,张怀谨不知道。另外一件事他倒是知道了:
姜素莹竟然要嫁人了!
咔嚓。
天上没雷,这是张怀谨心碎的声音。
晃过神来之后,他从床上弹了起来, 再顾不得听卢主编在电话那头“喂喂喂”些什么废话,“啪”的把听筒扣上了。
之后连脸都不想洗,就算直冲到姜宅一探究竟。
但临出门前,他突然生出一些幻想,停下了脚步。
万一一切只是个误会,万一姜素莹压根没有定亲呢。那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一定该讨厌自己了。
于是张怀谨重又折回盥洗室,好一通沐浴更衣,连头发上都涂了些发油,这才出的门。
哎,爱情真让人失了神志。
姜宅的管家见到张公子亲自前来时,很是震惊。老爷子和大爷都不在,就连三姐也出去了,临走前谁也没嘱咐过,贵客今天要登门。
——张公子,辛苦您来一趟,要不要进来喝些茶水?
——您问三姐许给廖二爷的事?对,是真的。
——您问三姐去了哪里?她去找二爷啦。
——您问二爷现下在哪里?哟,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您可别为难我们下人。
管家这一套太极功夫下来,条条大路都被堵死。
张怀谨坐回自家的汽车,载人的钢铁盒子无情无义往前飞驰,他的心也随之坠进阿鼻地狱。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听出廖海平身居何处,亲口问出个一二三四,不然他不相信姜素莹会这么快爱上别人。
只可惜这个计划也中道崩殂了。
因为张怀谨出来的太匆忙,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没头没脑在天津城里兜了这么一个上午,心灵上又遭受巨大击,开始饿的头晕眼花起来。
他是医生,很会保健,自然知道这是低血糖症。车子驶过广宁街时,他瞧见“塔斯露”的招牌,便喊了停。
素莹是过这家店很好吃。如果见不着她,那么喝两口奶油浓汤睹物思人也是可以。
就这么着,他晕头转向的走了进来。
而让张怀谨惊讶的是,命运特别爱捉弄人。
刚刚转悠了三四个时没有一点成果,这才一进饭店的门,他就看见了姜素莹。
那么她对面坐着的男人,应该就是可恶的廖海平了。
不得不承认,廖海平这人长得还可以,模样挺俊。难不成素莹就是被这张脸迷住,真的喜欢上这个男狐狸精了?
不,他不相信。
素莹一定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她更喜欢内在美。
张怀谨喘起粗气,拿出要决斗的架势,直勾勾盯住情敌。要是眼神能下刀子,怕是廖海平已经被他戳穿了。
场面登时尴尬起来。
不光是尴尬,还夹杂了微妙的紧张,绵里藏针。
——姜素莹纵是做了再周密的计划,也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张怀谨。更重要的是,现下她不是孤身一人,身边正坐着廖二爷。
二爷像蛇,不动的时候是不动,静默的像石头。但若是一句话没对付、激怒了他,便会“腾”得发作,非得咬死对手不可。
她可不想拖累张怀谨。
姜素莹心思转得飞快,嘴里愣是一个字没敢吐,只管心斟酌起措辞,生怕行错一步。
而与此同时。
叩,叩,叩。
廖海平指尖敲在桌布上,发出些轻微的声响。他漂亮的眉眼垂着,似乎也在思考什么。面上无悲无喜,几乎带出一点菩萨像。
不过若是能敲开廖二爷的脑子看看,就会知道那里面哪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念头,全是狰狞的血腥。
因为他在认真思考一件事情。
——能不能就在这里死张怀谨?
廖海平觉得可以。
毕竟放在过去,调戏别人的妻子是死罪,是要先游街、再沉江的。如今挨一枪子就能入土,已经是极大的宽恕了。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如果在餐厅里动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善后要比在荒郊野岭里费事些。况且张怀谨还有个做交通部部长的亲爹,上上下下点,都得费点心思。
为了一只苍蝇如此大动干戈,似乎不值得。动手总归要动手,但晚个一时半晌、换个场所,也不是不可以。
聪明人,办事也得聪明。
廖海平想毕,和气的了一声:“张公子,坐。”
这句话一出,别张怀谨了,连姜素莹都惊诧起来,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
张怀谨不想被情敌看扁,更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面子。犹豫了一下,真的坐下了:“你认识我?”
廖海平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似乎满意对方的顺从,笑了。接着抽出一叠钞票,扔在桌上:”张公子,这餐我请你。就当吃我和素莹的喜酒,不用客气。”
完起身,伸手握住了姜素莹的腕子。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廖海平手上微一使劲,拽着她也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去。
他的手握得极紧,那力道勒在姜素莹的腕骨上,压出几道青白指痕。态度坚决极了,容不得她挣脱,几乎要困死她了!
张怀谨起初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等反应过来之后,一张脸涨的通红——廖海平这厮太会羞辱人。合着是让他坐下,自己带着姜素莹走。还给他扣上了一顶蹭吃蹭喝,捡白食的帽子。
什么喜酒,什么不用客气。这不是耍他张怀谨玩么,简直奇耻大辱,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怀谨一时气恼,饭也不准备吃了,跑步追了出去。
等到街上时,廖家的马匹已经牵了过来。仆人起帘子,正算扶姜素莹上车。
“素莹!”张怀谨生怕她就这么走了,急忙大喊起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音量铺天盖地,姜素莹听见了,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自然也听见了。
廖海平有些不耐了。
——勉强给了张怀谨一回面子,还嫌不够。
给脸不要脸,晦气。
他如此想着,手便要往腰间去。姜素莹紧挨着他,第一个瞅见他的动作。
她可是见过廖五断腿的人,瞬间明白了廖海平的心思。于是再顾不得谨言慎行,吓得冲张怀谨急急出一句:“你停下!别过来!”
她的一句话,在张怀谨的耳朵里能顶上千金。对方果真堪堪收住步,隔开几米的距离。
“你不要过来。”姜素莹又重复了一遍,生怕他再冒进。
张怀谨不动了,不甘心的唤道:“好的,素莹。”
语气哀婉,眼中几乎汪出泪。
他是真的委屈,被这害人的爱情折磨的心肝脾胃疼,简直没有一处好地方,医都没法医。
而此时廖海平的目光从张怀谨的身上移开,意味深长的注视起姜素莹。
好一对苦命鸳鸯,当街演起生离死别来了。
真当他死了?
姜素莹被廖海平盯得头皮发麻,喉咙发紧——她必须得迅速拿出点态度来,不然张怀谨和她,怕是一个也跑不了,都要倒霉。
“怀瑾,我不想再见你了。”姜素莹很快开口,虽然艰难,但的无比肯定,“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但是我要嫁人了,再交朋友不合适。”
她顿了顿,又道:“这桩婚事我很满意,我是真心实意爱着二爷的。”
只可惜对方不听:“这不是真的……”
“张怀瑾!”姜素莹直呼其名,郑重的,“我最后一次,我们的友谊已经终结了。你若是尊重我,就不要再纠缠了。”
态度摆到这个份上,但凡是个绅士,都不能再多什么。
张怀谨是个绅士。所以即便他再想靠近,也没有向前一步,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廖海平看腻了棒鸳鸯的戏码。
他恢复了礼貌和体贴,对着姜素莹温声问出一句:“上车么?”
车自然是要上的。
姜素莹颔首,轻轻把掌心撘在他的臂弯处,准备借个力。脚才踏上踏板,突然听到耳旁传来清脆叫卖声。
“行行好,买份报吧!新鲜出炉的新文报,才印出来,还热乎哩!”
姜素莹顿了下步。
她回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报童,随口轻声道:“今天的报纸出的倒是挺早,也不知道我的文章刊出来没有。”
似乎纯粹是一句自言自语。
因为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在廖海平的搀扶下,坐进了厢内。
厚重的布帘子垂落,阻隔了外界的一切交流。马车的轮毂咕噜噜向前驶去,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再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