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皇宫掌嘴
皇上目光移向景似。
景似低眉垂目,精巧的脸瞧不真切,只让人觉得胭脂淡抹,清新可人。
“你是何人?朕在宫里怎么从未见过?”
景似拿出惯常的辞应付道:“回皇上的话,民女景似,是清禾郡主的远房妹妹。今日入宫是陪清禾郡主去慈安殿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要清禾郡主留宿一晚,故民女正要离宫去。”
“抬起头来。”皇上。
景似依言抬头,目光落在皇帝皮肤坑坑洼洼的下巴处。
蒋汐不知想到什么,忽而一笑,“皇上,清禾郡主被太后留下,剩景似妹妹独自离宫多有不妥,不如给景似妹妹安排一处居所,等明日再与清禾郡主一同离去。”
不祥的预感在景似心头升腾起来。
蒋汐一口一个“景似妹妹”,她何时与蒋汐关系这么友好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宫绝对不能留。
“蒋姑娘笑了。”景似抓紧道,“清禾郡主临时决定留宿慈安殿,府里还有大堆事,嘱咐我回去理呢。”
“景似妹妹,你未住清禾王府时,王府的事务也一直有专人理妥帖,你大可放宽心。还是……景似妹妹嫌弃皇宫的居所?”
此言一出,皇上的脸色骤然黑沉。
明明已是冬季,景似掌心却出了细细的汗。
如果她不答应,就坐实了她嫌弃皇宫的法,公然损毁皇家颜面,只怕这皇宫依旧走不出去。
蒋汐真是给她挖了个好大的坑。
景似刚要解释,苏皇后发话了:“皇上,景似姑娘绝无此意,她只怕是不习惯宫中的规矩,万一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既然清禾有事交代她办便让她离去吧。”
没想到苏皇后会帮景似话。
皇上的脸色好转了些许,可蒋汐不爽了,暗怪苏皇后多管闲事。
“无妨。”皇上道,“养心殿旁边的居所正好空着。”
养心殿!
上好的胭脂也遮不住苏皇后急速刷白的脸,垂了眼睑藏起眼底的愤懑。
该习惯的,宫里这些年的摸爬滚,她早该习惯的。
倒是蒋汐,见苏皇后的阻拦没有成功,顿时雨过天晴,笑容灿烂。
景似不清楚养心殿旁边的居所是什么,单看苏皇后和蒋汐的样子,她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定是个她去不得的地方。
这时,一暗红衣袍男子走来,对皇上和苏皇后行礼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阳光撒落,照得大皇子大拇指上佩戴的古铜色扳指光洁发亮。
蒋汐灼灼目光落在大皇子身上,就再也舍不得移开了,眼尾眉梢荡开笑意。
终于又见到他了,不枉费自己苦心进宫一趟。
皇上对大皇子的出现略有不满,“何事进宫?”
大皇子低着头毕恭毕敬回道:“天气渐冷,儿臣有幸获得一张品相完好的虎皮,想献给父皇。”
着,随身护卫呈上虎皮。
皇上看都不看一眼,语气依旧冷漠道:“你有心了,不过朕不缺虎皮,这等事以后无需进宫。”
满怀期待地进宫给父皇送东西,结果得不到父皇一句好话不,还不满他进宫。
最凉人心,不过于此。
大皇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高挑的身形满是孤寂,与景似初见他时的那种肆意张扬截然相反,连阳光都无法温暖他。
蒋汐不忍,试图帮大皇子好话:“皇上,大皇子也是一片孝心……”
“放肆!”蒋汐话没完被皇上厉声喝断,“皇家之事何时轮得到你多嘴?!”
蒋汐大骇,“扑通”跪地求饶:“皇上恕罪,是臣女多嘴了。”
皇后见机,以报方才之仇,痛快下令:“既知多嘴便掌嘴二十!”
“不,皇后娘娘饶命,臣女不敢了!”
三个嬷嬷上来,两个钳制住蒋汐,另一个抬起巴掌,吓得蒋汐面上血色尽褪,大喊:“皇后娘娘!”
啪!
巴掌落下第一声,后面就是接连第二、第三,得跪在地上的蒋汐脑袋一左一右,不出完整的话来。
皇上嫌聒噪,逛御花园的心情被破坏了个干净,甩袖大步离去。
苏皇后紧跟而上。
啪啪声还在继续。蒋汐的两边脸越来越肿,足见嬷嬷的手劲有多大。
可是大皇子对此却无动于衷,冷冷地瞥了记挨中,狼狈不堪的蒋汐,也大步走了。
景似暗道真是个冷心绝情的人。
二十巴掌结束,嬷嬷们完成任务退下了。
御花园里就剩景似和蒋汐,还有她们各自的贴身丫鬟。
大家一同扶起蒋汐。
蒋汐才站稳身子,大力甩开景似,“拿开你的脏手!”
仵作的手是这世间最肮脏的东西,不配碰她。
景似气恼不已,但念在蒋汐受罚,被大皇子蒙蔽了双眼,着实可怜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好心劝她:“蒋姑娘,大皇子并非良人,你这么做委实不值当。”
不知蒋汐听没听进去,神情有过一丝动容,可随即又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亦步亦趋地在丫鬟的搀扶下朝宫外去。
御花园安静下来。
景似想着没有宫人领她去养心殿旁边的居所,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出宫了?皇上忘记她这个人物了吧?
景似赶紧跟上蒋汐,借蒋汐带路出皇宫,生怕皇上一会儿记起来。
到了宫外,景似大松口气,坐上来时的马车回清禾王府。
“姑、姑娘,皇宫、皇宫太吓人了。”春儿拍着胸口狂跳的心脏,魂都落了几缕。
景似又何尝不害怕?
她感叹道:“蒋汐的生母是当朝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外甥,居然……”就。
整个过程中,皇上不做阻拦,丝毫不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留情面。
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样的皇帝,能指望他爱民如子吗?
景似心绪纷乱。
回到府里后,她亲自下厨做饭,让自己忙碌起来,排解掉心中的烦闷。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端上桌。
望着汤碗里鲜嫩的白豆腐,景似食指大动,呼上一口,咸香美味,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美食真的能治愈所有不快乐。
她拉上春儿坐下一起吃。
刚动两筷子,后窗的窗户敲响了。
会敲她屋子后窗的,景似只想到一个人,花月。
景似头疼,开窗,果不其然,外面站着的正是花月。
春儿惊呆了。
虽然姑娘与花月公子相熟,但到底男女有别。
景似快速分了些饭菜给春儿,让春儿带上房门下去吃,在外面守着。
春儿犹犹豫豫,总觉得姑娘和花月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春儿对花月的为人还是放心的。
她到底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花月利索地翻窗进来,“阿似,你怎么知道我晚膳没用?正好饿了。”
换做从前,景似定以为花月又没个正经,可进过一趟皇宫,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花月面前可以无比放松。
不需要谨言慎行,不需要费脑子。
景似吩咐门外的春儿给花月取副碗筷来。
别看花月平日斯斯文文,饿的时候吃起东西来大口大口,但并不粗鲁。
真是人长得好看,哪怕狼吞虎咽的模样也是潇洒不羁的。
唯一尴尬的是,景似只做了四菜一汤,份量不多,还分了一些给春儿。
依花月的架势,剩下的这些恐怕只够他一个人吃的。
等吃得差不多了,花月才想起问景似:“阿似,你怎么不吃?”
景似能怎么办呢?只能:“奥,我不饿。”
一顿饭而已,花月帮过景似这么多忙,景似不至于连一顿饭都要跟花月抢。
再者,自己做的饭被别人喜欢,这对做饭者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
花月笑了,玩味地注视着景似,好像将景似的那点秘密都看光了,道:“阿似,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骗人就会下意识‘奥’这个字?”
景似睁着眼睛懵懵的。
她有吗?
被花月一,景似想了想,好像真有。花月观察得也太仔细了。
“没事你先吃,我要不够了就让厨房再做一点。”景似。
笃笃笃。
门外,春儿敲门,“姑娘,奴婢怕姑娘做的饭菜不够,需不需要吩咐厨房开灶火?”
“不不不用了。”景似窘迫得话都没了调子。
这下花月意外了,咂摸着口中的味道,“阿似,这是你做的?”
景似点点头,脸颊有点微微发热。
花月惊奇不已,夸赞道:“原来阿似还会下厨,竟比我府上那几个厨子的手艺还好。”
手艺吗?
景似不由想起白天蒋汐她的手脏。
确实,仵作的手摸惯了尸体,世人嫌弃才算正常,尤其生活在京中的贵人们,更为忌讳。
“你不嫌我手脏就好。”景似试探着。
花月又好气又心疼,“怎么这么自己?阿似的手是天底下最干净最美的,以后再这话我可要生气了。”
原来还是有人不嫌弃她的。
养父养母,清禾和花月,都不嫌弃她。
是啊,有他们就够了,何必在乎其他不相干的人的话?左右蒋汐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蒋汐,扯平了。
想起蒋汐,景似不免好奇蒋汐在宫里那会儿为何要积极让她留宿皇宫?养心殿旁边的居所又为何让苏皇后神色隐忍?
“花月,养心殿……是何处?”
花月喝完最后一口汤,“那是皇上的寝殿,不想踏足后宫时,皇上会在养心殿歇下。”
“靠近养心殿的居所是何处?”景似再问。
花月奇怪阿似为什么会这样问,先回答她:“为了圣上的安全,养心殿周围不设宫殿,所谓的居所只是一处未命名的窄屋,皇上经常用它……宠幸份位低下的姬妾或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