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清禾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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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恨长姐?

    不会的,无论发生什么,长姐永远是她的长姐,是那个时候偷偷摸摸瞒着爹娘给她和阿弟吃糖的长姐。

    景似:“长姐,你就算做错了事也一定是无意的。”

    她没有转身,没有看到身后的长姐听了她这话后早已泪流满面。

    上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到了下午就阴沉下来了,轰隆声阵阵,估摸着将有一场雷雨。

    不多时,哗哗的雨滴降落下来。

    景似在一间空置的屋子里摆弄各种花草,时不时快步来到桌边,连坐都顾不上,站着提笔在纸上记录。

    屋子中央摆着几架从市井买回来的提香器物。

    这些年来,景似除了制作自己需要的木香和香膏片,再无碰过别的香料。她这双摸惯了尸体的手真的还能制香吗?

    可是清禾的事情景似实在着急,不得不重新拾香。

    没想到这一拾起,才是挫败的开端。

    什么制香天赋出众?相比长姐她只是嗅觉灵敏,能清楚计算出香料里投入成分的剂量罢了,与那些个器物有何分别?

    死板。

    景似颓然坐下,搁了笔,双手抵在额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清禾帮她良多,现在清禾有事,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紧迫,景似连自怨自艾的功夫都没有,只丧了一会儿就起身,把写了几样材料的纸张交给春儿,让春儿去采买回来。

    外面雨还在下,天际一片昏黄。

    花月回来的时候,听下人王妃把自己关在一间空屋子里,连晚膳都还没用。

    他来到屋外,门没锁,推开门,屋内充斥着一股各种香味交织在一起的怪异味道,闻着令人很不舒服。

    景似正专注地盯着提香器物上的一根竹管,缓缓往下滴着浅粉色的香露。

    见花月回来,景似忙跑上去问道:“怎么样了?清禾和亲之事是真的吗?”

    花月不敢看景似,沉重地“嗯”了声。

    “我去晚了,和亲圣旨已下。”他。

    圣旨一下,再难更改。

    景似颦眉,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再问:“太后呢?太后不会坐视不理的。”

    然而花月接下去的一句话破了景似的希望。

    “太后手中并无实权。”

    太后娘娘不过是个深宫之中颐养天年的老太太,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自然很有威严,但涉及国事,太后根本插不上手。

    皇上已非初登皇位的毛头子。他心思深、刚愎自用,这些年甚至有荒淫无度的苗头。

    何况皇上并非太后亲生。

    哪怕用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去,也抵不过一句“国事为重”。

    花月来到提香器物旁,竹管里还在慢慢往下滴着香露。

    “花月,如果对外宣称清禾染了瘟疫,和亲之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景似把自己想到的办法还有去找长姐的事一一道来。

    末了她:“我总觉得长姐好像有事在瞒着我。”

    花月回到景似面前,轻轻拥景似入怀,道:“你想试就去试吧,我会想办法拖住夷族王子的脚步,让他在盛安城多留段时日,给你争取时间。”

    闻言,景似心生感动,也回抱住花月的腰身,闭眼感受着花月宽厚的胸膛,是那么的安全。

    “谢谢你,花月。”

    于是接下来,朝中众大臣发现,平南王日日都去找住在行宫里的夷族王子,上门挑衅。

    夷族王子是好脾气的人吗?

    显然不是。

    两人大出手,偏每次都是花月胜一招。

    偏花月每次的胜一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有夷族王子最清楚,花月分明在让着他!免得他输得太难看!

    夷族王子撑着威武雄壮的躯体坐在地上,仰视站在他面前背着春日,悠哉悠哉摇扇子的花月,气得差点吐血。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惹到这座煞神了?!

    但花月可不是专门来殴夷族王子的。他给夷族王子下战书。

    之后不止朝中大臣,盛安全城的百姓都能看到,平南王与夷族王子不是今日在赌坊比划,就是明日在西市斗鸡。

    吃、喝、玩、乐。

    骑、射、文、武。

    花月完全呈一面倒的碾压之势吊夷族王子。

    这让夷族王子怎么下得来台?

    要是不找回场子,夷族王子还怎么有脸回夷族去?真是好气哦。

    气死他了!

    又不过。

    花月成功把夷族王子的斗志给激发出来了。

    夷族王子下定决心,留下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纨绔,誓要败花月再风风光光回夷族去。

    但花月是谁?那可是盛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论那些个不务正业的行当,还有谁能比他精通?

    一时间,花月成了盛安众多纨绔们的榜样。

    爹!娘!快看!!我们纨绔多么的为国争光!外族人的脸!

    气得各家做爹做娘的纷纷高举棍棒,追着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在盛安城各条大街上狂奔。

    这一日,沈辰安来到清禾王府。

    自和亲圣旨下来后,清禾的身体快速消瘦了。从刚开始的强烈拒绝,到后面进宫,太后的无奈,清禾已然满心绝望。

    她躺在摇椅上,手拎起银丝酒壶,壶嘴往口中浇了一口果酒,颇有些破罐子破摔。

    清禾故意没选大树底下,就是想眯着眼睛好好晒晒太阳,毕竟等去了贫瘠的蛮夷之地,她的漫漫余生,留下的只有阴霾了。

    “郡主,沈大人求见。”丫鬟绿桐。

    “不见。”清禾烦躁地回绝。

    绿桐叹气,这已经是郡主第四次拒沈大人于门外了。

    结果绿桐刚要退下,一个人影出现,挡住了清禾头顶的阳光。

    “向来跋扈的郡主,怎么如今跟只鹌鹑一样躲在府里不见人?”沈辰安有些气恼,清禾居然敢四次不见他。

    “聒噪。”

    清禾起来,推开沈辰安,拎着酒壶晃晃悠悠地朝边上走去。

    沈辰安哪能让她走,伸手一把拉住清禾将她拉回来。

    可能是太用力了,加上清禾醉了,一个不稳跌进沈辰安的怀里。

    冷不丁对上清禾那张红彤彤的脸,沈辰安心跳陡然加快,托在清禾背上的手都僵硬了。

    换做往常,他肯定弹跳开,然而现在,清禾想推开他,他却没允,圈得更紧了。

    他这是怎么了?

    “沈辰安!放开我!”

    清禾是醉了,神志还清醒着呢。

    沈辰安皱眉,一本正经道:“你醉了,快回房休息。”

    是这么,可沈辰安不放开清禾,清禾想回房都没办法。

    不过清禾并不想回房睡觉。

    她借着酒劲,一口咬在沈辰安的肩膀上。

    沈辰安吃痛,嘶呼出声,清禾才泄完愤,松开嘴。

    “痛快了?”沈辰安没好气地问道。

    清禾瞪着他,“你来找我做什么?看笑话来了?还是假模假样地来关心两句,顺便践个行?”

    沈辰安被清禾的话气得胸膛起伏,“你非要这么话带刺?”

    每次见面,他跟清禾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话,不是争吵就是在争吵的路上。

    清禾笑了,“难道我要像别的女子一样对你含羞带怯?我倒是也想啊,谁愿意变得这么刁蛮?但是沈辰安……”

    她迷蒙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沈辰安的左胸口,“我若也温柔意,如何……能引起你的注意呢?”

    完,清禾累了,索性侧了脸靠在沈辰安肩上,喃喃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喜欢你的洒脱,不顾家里反对,投身大理寺,查案、查线索,坚持走自己的道,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那么的自由,是当时困在宫中的我最羡慕的人。”

    “出宫以后,我多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却发现你对盛安的贵女们都避之不及。你,我若不嚣张,不刁蛮,你怎会留意我?”

    在清禾看不到的地方,沈辰安早已脸红如虾。

    “但是算了。”清禾仰起头,醉笑道,“我去夷族之后,不会再有人烦你了,你解脱……唔……”

    沈辰安来不及等清禾完,一个低头就堵上了清禾红红的嘴。

    清禾惊骇得酒都醒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辰安放大的眉眼。

    不过她才没看多久,沈辰安大手敷盖清禾的双目,让她闭眼。

    比清禾更加惊骇的是绿桐,那何止惊骇,简直是惊吓!

    老天爷啊,沈大人他……他他他……

    自己应该上去拉开沈大人解救郡主还是……还是快退远些给他们放哨?

    绿桐选择默默地退下去了。

    可就算是沈辰安,在和亲一事上也没有丝毫办法。至于景似则半夜三更还在研究香方。

    花月看得实在心疼,却也不去扰阿似,让她做自己想做的才是帮她。

    只是吧,没了阿似在身边,花月怎么都睡不着了,也不知道过去那么多年岁里是怎么过来的。

    次日,花月去刑部了,景似依旧废寝忘食地调香,下人来禀,王妃的长姐求见。

    景似面上一喜,顾不得整理仪容了,跑去侧门迎长姐,将她带进来。

    “长姐,用过午膳了吗?我还没吃,正好和我一起吃吧?”

    景华有些奇怪,“这个点你还没吃?”

    完,她闻到景似身上有一股……难以言的香味。

    太香了,香得熏鼻。

    这种情况景华一下明了了,“你在调香?”

    景似挽着长姐的胳膊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我想尝试看看能不能把那款离合香的半成品调制出来。我……想帮帮清禾。”

    清禾那么快乐的一个人,若嫁给不喜欢的人,余生该是多么煎熬?

    景华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才道:“我来试试吧。”

    “真的?!”景似眼睛都亮了,惊喜不已,“长姐你出马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