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面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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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过后,夜莺很轻的鸣了一声。

    安禾睡眠很轻,在一声的清脆声中睁开了眼。

    酒后大脑胀痛的厉害,她轻轻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给一个人抱在怀里。

    她轻轻闻了闻,先行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她抬眼去看,先是性感的喉结,再是没刮干净的胡茬。

    安禾艰难的腾出自己一只手,戏弄般的揪了揪若隐若现的两根胡茬,抱着她的人轻微的皱了皱眉,揽着她腰的胳膊更加用力了些。

    “喂——”安禾手伸出来,刚摸到他的耳垂,彭城就醒了。

    大清早的,他一睁眼就看到安禾手肘杵着下巴盯着他笑,这感觉,比看了鬼片还让人心慌。

    安禾偏着头问:“耳垂这么敏感?”

    着要再伸手,彭城侧过头,抓着她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得了,还不让碰。

    安禾侧着身几乎是整个人趴在彭城身上,笑眯眯的问:“你刚刚梦到我了?”

    “没有。”彭城想要推开她,但安禾就像一块口香糖黏在他身上,抖也抖不开。

    “骗人,你刚刚喊我名字了,抱我抱的那么紧。”

    彭城有些僵硬,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别过眼道:“是你喝醉了抱着我不撒手。”

    安禾笑:“梦见我什么了?未成年能听的内容吗?”

    “我没有。”

    “撒谎,明明喊我名字了,我听到了。”

    “梦见你……太作死被人了。”

    “撒谎。”安禾失笑,“骗你的,你没有喊我名字。”

    彭城转过头看着安禾,她眯着眼睛笑,像是磨平了一点锋利,带了些许的柔和。

    安禾手指戳着彭城脸颊,:“原来你才是个撒谎精。”

    彭城闭了闭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抱够了吗?松开!”

    安禾很是明目张胆的顺着他的胸膛捏了捏他腰间的腹肌,眼瞅着彭城脸上一阵青一阵紫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松了手。

    彭城推开她,翻身下床,安禾冲着她背影喊:“喂,你千方百计把我带来你这里,就简单的抱着睡了一晚?”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显然不会有回答。

    安禾闷着声笑了一会,她翻开被子人还没开始动,腹部先行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感,冷汗顺着脊背不要命的往外冒。

    胃绞痛,喝酒后遗症。

    她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只手紧紧按着肚子,再一睁眼,眼前的光亮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了一半,她缓缓仰起头,就看到彭城摆着一张臭脸正垂头盯着她。

    安禾心惊,一股不太友好的目光盯着她头皮发麻,她乖乖的将手从肚子上取下来,冲着彭城假惺惺的笑了笑。

    “胃疼?”

    “有点。”

    这看着实在不像是有点的样子。

    彭城问:“还喝吗?”

    “那……该喝还是得喝……喂,你去哪,你也不能撒手不管啊,见死不救啊彭城,彭城!”

    彭城头也没回。

    安禾躺在床上撒泼滚:“我死在你床上算什么事,也太没出息了!要真发生点什么也叫死得其所,我连碰都没碰你,我这不是冤枉嘛……你我……你怎么又回来了?”

    彭城站在门口,颇为无奈的看着安禾胡闹,末了道:“你再吵我就把你丢出去。”

    安禾闭了嘴,眼巴巴的问:“你要去哪里?”

    “做饭!”撂下两个字,人再一次的转身走了。

    安禾笑:“那我勉为其难的吃一点。”

    她下了床想去厨房围观一番,人还没走到,门铃先行响了起来。

    安禾没有多想,直接转了身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门外的刘君阳两只手拎着豆浆油条,笑容还半挂在脸上。

    “阿城,我路过陈奶奶的早餐店就顺便带了点,你最喜欢……安禾?”

    安禾面无表情,眼神盯着那两袋早餐愣了半晌,继而很轻的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应她:“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

    安禾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谁啊,还质问上了!

    她懒洋洋的侧了侧身给门口的刘君阳让了一条路,冷冰冰道:“你的阿城正在做早餐。”

    刘君阳僵了半晌,慢吞吞的抬脚挪进来,问:“你昨天晚上睡在这里?”

    安禾不否认,“嗯”了一声。

    “你……你们什……什么关系?”

    安禾用余光瞥见彭城出了厨房,正在朝门口走过来,她突然来了兴致,笑眯眯的退后两步挽上彭城的胳膊,头靠在他手臂上,看着刘君阳笑。

    “我们啊,我们是睡同一张床的关系。”

    刘君阳精致的脸好似瞬间被谁撕成了两半,她不像安禾会隐藏情绪,一时之间,贪婪欲望不甘失落……明明白白的全部显露。

    彭城不动声色抽开被安禾抱着的手臂,上前走了两步,从刘君阳手中接过早餐,不咸不淡的解释:“别听她瞎,不是那样。”

    “骗子。”安禾转了身,嘀咕道:“也不知道抱了我一整晚的究竟是谁。”

    “阿城你……”刘君阳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她的是真的?”

    “当然不是。”

    否认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刘君阳微微颤抖,问:“因为你和她是这种关系,所以昨晚你才会电话给我……”

    “君阳!”

    “让我把那个角色给她?”

    安禾脚步一顿,彭城好不容易哄来的那一丝柔和瞬间散的干净。

    她转过身,锋利的眼神从刘君阳转到彭城,冷的不像话。

    彭城脚步微顿,有点抬不起脚。

    “安禾……”

    “你以为我稀罕?”安禾反问:“彭城,我不需要。”

    她径直越过彭城,一瞬间陌生的像两个初识之人,她甚至看都没看彭城一眼,转身就要走。

    彭城条件反射般的拽住她,有些急切的:“等等,吃了早餐再……”、

    “不用了。”

    “你的胃……”

    “跟你没关系。”

    界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划下,没有任何可能。

    安禾转头看向刘君阳,轻笑一声:“不用你费心了,谁演不是演,那个角色,我没那么想要。”

    刘君阳有点失神,“可是你昨晚那么喝酒不就是为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安禾道:“我喝多少酒,陪多少人,都是我乐意。用命换资源我乐意,但是施舍我不要。”

    “安禾!”彭城抓着她手臂的手用了两分力道。

    安禾偏过头盯了半晌,道:“松开!”

    角色突然互换,像是空了半个人生。

    彭城这才突然意识到,名叫安禾的这道坎,他一辈子都挣脱不开。

    *

    时间有两秒的静默,彭城转身将手中的豆浆油条扔到了桌子上。空气中缠绕中一种浓浓的烧焦味,锅底沾着一块看不出是什么的黑东西,他关了火,懒得去收拾。

    刘君阳立在门口,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你对她……”

    “别多想。”

    “角色的事……”

    “用不到了。”

    彭城揉了揉鬓角,有些疲惫,自顾自的:“脾气那么差,谁敢用她!”

    刘君阳挪了挪脚,从门口挪进来,站在餐桌角旁。

    她看到彭城拿了两个盘子将袋子里的早餐取出来,往前推了推。

    “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吃点,浪费了。”

    刘君阳心翼翼的拉开凳子,有些讨好的开口:“阿城,我不知道安禾会在你这里,我也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个事情这么生气,我不是……”

    “别管她。”彭城将一根油条撕成了碎块,愣是一口都没往嘴里送。

    “她脾气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原因,也不用顾虑。”

    刘君阳抬头看他:“一直?”

    彭城的手一钝,“嗯”了一声,并不愿多。

    “今天早上导演发了消息给我,那个角色,最终定的还是安禾,应该已经联系她的经纪人了。”

    彭城抬头,终于在今日第一次正面直视刘君阳,施舍了一丁点眼神。

    “不是我。”刘君阳苦涩的笑了笑,“我还没来得及。听,是梁莫做的决定。梁莫在圈子里的风评不太好,从不做免费的交易买卖。安禾……昨晚确实陪梁莫喝了不少,但是仅仅做到这种份上还是不够的,我怕安禾会……”

    “她不会。”彭城看着刘君阳的眼睛,:“她有底线。”

    “可是梁莫……”

    “君阳。”

    “啊?”

    刘君阳抬头看他。

    彭城:“那张卡,应该还在垃圾桶。”

    “什,什么?”

    “梁莫给的房卡。”

    安禾这个人,虽然很多时候都在作死的路上,也从不按常理出牌,她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可却又出奇的死扛着自己的底线。

    昨晚彭城亲眼看着安禾想都没想将一张房卡扔进了垃圾桶,从那时候他就知道,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不愿低半分头——

    “所以你昨晚不是耳朵不舒服,你是返回去找安禾了?”

    彭城头也没抬,:“她胃不好。”

    刘君阳一僵。

    “胃不好,我若不去,她就得在那趴一整晚,也没人领她回去。”

    有的时候想想,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可怜。

    彭城犹然记得安禾的那句“我没有父母能依靠”,十七八岁的安禾或许还能勉强相信老师,抱着尚且试试的态度寻求生机,现在的安禾,她谁都不信。

    对这个世界,应该是失望透顶了吧。

    她浑身是刺,时刻尖立着,给自己竖了一道屏障,谁都靠近不了。

    他的脸色沉的可怕,刘君阳很少见彭城这样,从她与他初始开始,即便是当年医生当场宣布你这耳朵已无法医治,他也只是简单的笑了笑,然后淡然的认了。

    他很少有极端的情绪,也从不会表现出一星半点。

    可是,如今却破例了——

    “你是不是……喜欢她?”

    彭城抬起头看她,脸上一瞬而过错愕跟惊讶。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刘君阳心“砰砰”跳了两下,她竟然不敢听闻任何答案。

    她接受不了彭城轻而易举的对着另一个女人爱,更不愿,在这件事上彭城欺骗自己。

    “是吗?”不死心的吻了第二遍。

    “不知道。”彭城皱了皱眉,:“我搞不清楚,也许……旧情绪作祟而已。”

    他的使命,是护着那个女孩。

    曾有多少年,他在梦境中一次又一次的松开了那女孩的手,他常常自责,当年不应该放女孩一个人下山的,路那么难走,夜那么黑,女孩又那么胆……

    后来他从电视上看到她,美的太过分。

    心想,这些年应该过的不错吧。

    可当真的再见,才发现她过的烂透了,比他想象中还遭,他忍不住伸出手,却发现那人早已成了一尊不痛不痒的洋娃娃,不喊痛,也不喊救命。

    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时候可爱。

    *

    刘君阳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太记得了,脑海中总出现一张病恹恹的面庞,蜷成一块捂着肚子,挥也挥不走。

    彭城双眼盯着手机,从微信搜索框中搜出安禾两个字,聊天框里敲得满满的,半晌过后又一字一字的删掉。

    “胃疼好点了吗?”

    删掉。

    “有备用药吗?”

    删掉。

    “吃早餐了吗?”

    删掉。

    “不会做,点个外卖,喝点粥吧。”

    删掉。

    “安禾,”

    继续删掉。

    彭城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这么矫情过,果真是被安禾传染了!就问你一句还活着没,有没有疼死在哪里,有那么难吗?

    彭城想都没想,播了一个语音过去。

    响的时间很长,没有人接听。

    不会真的晕倒在哪个角落了吧!

    彭城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抖着。

    第二遍,仍旧没有人接……

    他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套在身上出了门,语音“叮铃叮铃”一直在响,没有人回应。

    他按了电梯,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同时手机震了两下,接通了。

    彭城长出了一口气,他都能够想象,那个女人肯定脸上挂着笑盯着手机,她喜欢那种戏弄世界的感觉,并对此得意洋洋。

    “好玩吗安禾,看着别人为你担惊受怕,你有多少的成就感?”

    “差不多得了,别作了!”

    “没有谁能给你无限期的容忍,他们都会走的。”

    “……”

    对方没有回答,彭城以为电梯内信号不太好,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出奇的发现竟然是满格。

    “安禾?”

    粗壮的喘气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彭城心一惊,大喊:“安禾!”

    “话安禾!”

    “安禾——”

    “彭城……”

    良久过后,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救我……”

    她死死咬着嘴唇,侧头看着被扔到各个角落的油漆画笔,翻的颜料,被撕碎的蓝天白云,满地的血迹……

    世界突然,全面停电。

    “彭城,救命……”

    “救命啊……”

    “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