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姓佳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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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欣儿过来叫去易微那儿吃早饭。

    两人顶着黑眼圈速速爬起来,洗漱完毕后一同前往主屋。

    李月来亲自给易微舀了一碗粥,笑道:“母亲,这粥熬的香浓,您尝尝”。

    陈暮雪本在喝排骨汤,闻言,抬头扫了一眼李月来,得好像粥是他熬的一样。

    易微接过来,温声道:“你有心了”。

    李月来又和易微扯了几句闲话,道:“听闻幽州商品贸易非常繁荣,琳琅满目,乃全九洲之首”。

    易微点点头,虽奇怪他怎么突然起幽州,回道:“确实,在幽州,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你没去过?”

    李月来放下筷子,遗憾地摇头:“不曾”。

    他顿了顿,没等到易微话。

    见易微已经埋头喝粥了,陈暮雪有些想笑,李月来还是不够了解易微。但想想好像也是为了自己的事,笑不得,便忍住了。

    李月来只得厚脸皮继续道:“母亲,我想去趟幽州”。

    “去幽州做甚?”

    “听闻幽州有条百晓街,一年四季,昼夜不歇,商贩生意极好,我想去看看”。

    易微喝了一口茶,道:“幽州是皇城,人口众多,如此也不稀奇,枯岭弹丸之地,不可相比”。

    这话看不出她对李月来提出要求的态度。

    她又淡淡瞟了一眼陈暮雪:“你们刚在一起,应当多处处”。

    这下是不同意了。

    “婿正是此意,我和暮雪生活在一起,有许多地方需要磨合,幽州人杰地灵,很多新东西枯岭没有,想去看看能不能搬新东西回来,顺道带他一起去,二人也能增进感情”。

    易微略作思考,听李月来继续道:“在魏国开了二十家分号的蓬莱酒家也在婿此次考察范围内”。

    听到此处,陈暮雪不由悄悄量李月来一眼,最近湖兴酒楼是易微的肉中刺,这一提出,点了易微的痛点。

    果然,易微眯眼迟疑一瞬,半晌道:“你带暮雪一起去开看开眼界也行,准备何时启程?”

    李月来和陈暮雪不着痕迹交换了一个眼神,陈暮雪的食指在茶杯上敲。

    “如果母亲觉得没问题,自然是越快越好,想来新村的事也得尽快准备了”。

    “那便明日启程吧”,易微道。

    易微点头:“你要的铺子,等你回来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陈暮雪一笑:“多谢母亲,婿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

    公事谈罢,李月来又开始扯家常,直到饭吃完,陈暮雪先行离开。

    李月来和易微简要了新村铺子设置的事儿,才慢吞吞回自己和陈暮雪的院子。

    陈暮雪捧着碗正在喝牛乳。

    李月来踏步进来,嗅了嗅房内的奶香味,有些羡慕道:“又喝奶呢?”

    听罢,陈暮雪擦干净嘴边奶痕。怎么喝个奶从他嘴里出来都这么怪异。

    但方才让易微答应他们去幽州,就这一件事,令他十分满意,便不与之计较。

    李月来在他旁边找把椅子坐下,等身上被火盆烤得暖和下来,才慢悠悠道:“你自己在家先收拾出门用物,我现在要去新村一趟”。

    陈暮雪点头:“行”。

    他看李月来快走出去了,又问:“你何时回来?”

    李月来站住,回头深深看了陈暮雪一眼:“尽早,不耽误明日行程”。

    这回陈暮雪没应声,只回头端水漱口。

    待李月来走后,他搁下茶杯,看向另一个空掉的奶杯,问陈琼:“牛乳还剩多少?”

    陈琼回话:“三四日的量”。

    “明早把剩下的牛乳都热上”。

    陈琼有一瞬惊讶闪过眼底,最终点头道:“是,公子”。

    陈暮雪有事可做,满心期待去幽州见寒山大师。

    他在院子里翻箱倒柜,选了几件体面的衣裳,还有平日惯读的书,一边盘算路费。

    陈琼将陈暮雪选出来的衣服叠进箱子里,一边问:“那.....姑爷的衣服呢?”

    陈暮雪双手一停,道:“等他自己回来收拾”。

    陈琼想了想,又:“姑爷要是回来晚了,怎么办?”

    “你就别操心了”,陈暮雪选好了自己所有衣服,一边状似无意道:“我娘给他准备了那么多衣服,晚上回来你记着提醒他挑几件就成”。

    “是”。

    陈暮雪从柜子里翻出一条黑色烫金云纹披风,是水貂绒的,从前觉得颜色太沉,从没披过。

    陈琼抬头看了一眼:“公子,箱子里已经装了两件您平日爱穿的披风”。

    陈暮雪把披风放到陈琼手边:“这件也带上”。

    “好的”。

    二人这一收拾,就忙了一整日,大到银钱,到鞋袜,事无巨细,也不假手他人,收拾归纳仿佛是这两人的爱好,在屋子里一呆就舍不得出来,午饭也是简略做了送到屋内用的。

    一直到天色快要全黑,陈家大门闹出好大的动静。

    “公子,公子!”陈琼一路跑进来:“出事了”。

    陈暮雪正躺在床上补眠,听到动静立即坐起身:“怎么了?”

    “姑爷从新村回来的路上,被人推进路边野塘,淹水不省人事了!”

    陈暮雪赤脚下地,一边往外走,神情冷静地问:“人呢?”

    “背回来了,放在咱们院子里,有人得接地气”。

    “胡闹!”陈暮雪皱眉道:“屋子里快加火盆,把人抬进来”。

    陈琼应声,飞快跑出去。

    眼看着陈琼的身影快不见了,陈暮雪也跟出去两步,踩出房门外的脚板心一片冰凉。

    他立即止步,拉住走廊里步伐匆匆的丫鬟,低声问道:“我娘在家里么?”

    丫鬟连连摇头:“不在,夫人中午就出去了,没回来”。

    听罢,陈暮雪摆摆手:“行了,你快去请大夫”。

    “是,公子”。

    …

    屋内被火盆照得一片红亮,留下伺候的几个都是精挑细选的。

    他们把李月来身上衣服脱干净,等身后大夫发话。

    “公子命大”,大夫弯腰给李月来号完脉,起身对床边陈暮雪道:“将公子救起的人刚好是个有身手的,背负公子已经把水吐出来了,只是鼻息有些弱,将养两日便可,切记得赤身烤火,散尽寒气”。

    陈暮雪心里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吩咐陈琼送大夫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他望着床上脸色寡白的李月来,很难将这个样子的李月来和出门前生龙活虎的模样联系起来。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等不及李月来醒来,到底是陈家还是李月来的仇家。偏偏选在李月来并不固定去的地方,是偶然,还是蓄谋已久,当真是细思极恐。

    然而,李月来独自去新村,发生的一切只有他自己清楚。

    背他回来的人或许知道一二,想罢,陈暮雪转身出门,在隔壁屋里见到李月来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