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姓佳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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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坐了个身材健硕的高大男子,正换了件下人衣裳,在火盆旁边拿着帕子擦头。

    “您就是下水救月来起来的恩人吧?”陈暮雪走进去温声笑道。

    男人听罢,抬头扫了一眼陈暮雪,立即垂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未见过这般秀气的郎君。

    “我路过新村,见李公子在水塘里挣扎,便跳下去救起来了”。

    陈暮雪又问:“恩人相救时,可发现池塘边还有别的什么人没有?”

    男子把帕子从脑袋上拿下来,攥进手掌心,摇头道:“荒郊野外,那么晚了,没什么人”。

    “那恩人如何知晓要送到陈府来?”

    男子憨厚笑了笑:“我给他催吐水出来以后,他清醒了一会儿,自报家门,我才送来”。

    陈暮雪点点头,站起身来,向陈琼眼神示意,陈琼站在门外,跨门进屋后掏出二十两银子给男子。

    “今日多亏了你,陈家感激不尽,将来若有难处,陈家但凡能做的,绝不推辞”,陈暮雪再次向他微微弯腰道谢,叫陈琼送出去。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陈暮雪目送男子捧着银钱出去,转身回到自己屋里。

    下人正好煎药端来,陈暮雪看着丫鬟给李月来喂药,一边吩咐道:“今夜姑爷只是醉酒了,明白么”。

    “明白”,屋内的丫头厮统一道。

    李月来嘴角闭得紧,药汁顺着嘴角全部淌到被子上。

    陈暮雪皱眉道:“别喂了,等姑爷醒了再喝”。

    “是”,丫鬟如释重负收回刚吃完,转身退下。

    屋里丫鬟收拾屋子,布置火盆,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戌时。

    房内人也散的差不多了,陈暮雪也被屋子里的热气弄得脱下外衣,坐在桌边喝了两杯茶。

    他慢慢缓过热劲来,侧头看了一眼床上全身赤《》裸躺着的李月来。

    实在不理解大夫坚持这样的用意,这么个屋子,放六盆火还不够散寒气。

    正想着,床上传来一声咳嗽。

    李月来醒了。

    “陈琼”,陈暮雪站到门口唤隔壁陈琼:“姑爷醒了,端药来”。

    “是,公子”,陈琼应着,立马跑往厨房去。

    没一会儿,他就把热好的药递给陈暮雪。

    陈暮雪接过药,对上李月来还有些劫后余生发未醒神的眼睛,他道:“还有不舒服么?”

    良久,李月来缓缓摇头,没力气和精神答话。

    陈暮雪握着汤匙在碗里荡了荡:“既然醒了,就喝药”。

    李月来抬头看陈暮雪,见他居高临下,手里端着药碗,眼里平静毫无波澜,于是微微侧身道:“溺水喝什么药,不喝,我要睡觉”。

    这气来得让陈暮雪莫名,他把碗放到一旁,弯腰扶李月来坐起来。

    “喝了药才有精神,不喝靠自己得半个月才能缓过来,况且里面有预防风寒的药材”。

    李月来身上没什么劲,只能任由陈暮雪摆弄。

    等李月来被架起来坐好后,陈暮雪端起药碗,一边喂他,见他浑身无力,可怜巴巴的,软声道:“都是平心静气的药,不是治溺水的”。

    他感觉李月来因为溺水觉得有些丢人。

    察觉陈暮雪的态度有所转变,李月来低头张嘴喝了一口药汁,立即被药苦的皱眉。

    “东西都收好了?”他问。

    “嗯”,陈暮雪微微点头,目光不自觉从汤匙移到李月来苍白的唇上,心弦像是被人拨了一下,有些违心道:“你这样能去么?”

    李月来右手捂住胸口,呛了水,闷闷的疼。

    “不耽误,路上睡两觉就好了”。

    他们是穷人家的孩子,养的泼辣,没这么娇气。

    陈暮雪私心是想去的,也是因为想去华源书府,才没拒绝李月来提的要求。

    “嗯”,他拿帕子给李月来攒干嘴角,将最后半勺子药渣喂进李月来口中:“看清楚是谁推的么?”

    李月来揉胸口的手一顿:“天太黑,没看见”。

    “没事,以后注意些,晚归出门时找个厮跟着”,陈暮雪端碗站起来,把它搁到桌上,往衣柜处走:“你选几件出门穿的衣服”。

    李月来目光落到陈暮雪背上。

    陈暮雪只穿了见贴身衣服,腰窄肩宽。

    他看了会儿,见陈暮雪埋头找衣服,不知是不是喝药的缘故,又有些力气开玩笑了:“我只值二十两?”

    陈暮雪的手臂上搭了两套衣服,转过身道:“你觉得多少合适?我叫陈琼补给他”。

    李月来笑了笑,道:“那也不必,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过,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呢”。

    陈暮雪没理睬他,把衣服摊开给他看:“行么,这件”。

    李月来随意看了几眼,点头:“可以”。

    听罢,陈暮雪坐回椅子上,一边在膝盖上给叠衣服,低声道:“你先睡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那就辛苦了”,李月来喝了药,眼睛越来越犯困,渐渐睡去。

    收拾好衣服,陈暮雪也困了,趴在桌上将就睡去。

    二人都太累,睡得死沉,早上还是陈琼进来叫醒的。

    陈琼放下热水,拍了拍趴在桌上的陈暮雪:“公子,该起了”。

    陈暮雪睁开眼,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睡眼惺忪地去看床上。

    李月来还没睡醒,不知何时给自己搭了被褥。

    “公子,早饭已经在隔壁摆好,牛乳也热好了,吃完就出发”。

    陈暮雪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陈琼:“把椅子上的衣服拿出去放好,再热一碗药来”。

    “是”,陈琼把柜子上叠好的衣服抱出去,轻轻掩上门。

    陈暮雪轻手轻脚洗漱完毕,走到床边去拍李月来:“起来了”。

    他叫了好几声,李月来才睁眼,双眼充了红血丝。

    李月来撑坐起来,穿好衣服,浑身酸疼,一边弯腰去穿鞋:“这回我可是舍命陪君子,你回来必须把新村双手递到我手上”。

    陈暮雪把热帕子递给他:“自然,但你也得信守承诺,带我去华源书府”。

    李月来抓起帕子随意擦了一把脸,向陈暮雪伸手道:“没问题,都是事,咱们合作愉快”。

    陈暮雪盯着李月来的手,没回握。

    这时,陈琼回来了,端着两碗牛乳进来。

    李月来咳嗽两声,尴尬地收回手,踱到桌边,量完两碗牛乳,笑道:“哟,一早爬起来喝这么多,也不怕虚不受补?”

    “姑爷,我们公子特意给您准备了一碗,”陈琼在一旁解释。

    “哦?”李月来有些意外,端起其中一碗牛乳,嗅了嗅,觉得有些腥气:“我可喝不惯这玩意儿,不过还是感谢你好意”。

    “爱喝不喝”,陈暮雪瞪一眼李月来,“早饭好了,你过去吃了好早些赶路”。

    “成”,李月来摸摸下巴,转身慢吞吞去饭厅。

    等人走后,陈暮雪望着桌上牛乳,对陈琼道:“拿竹筒装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