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日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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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暮雪侧头看坐到书桌上瞎翻书的李月来:“过几日家里要置办新物件儿,爹和娘需要什么,回去告诉陈琼,一并办了”。

    李月来转脸和陈暮雪的视线对上,被他眼底的那丝温柔灼了一下,低下头去,不再话。

    “我并不是觉得你家不好”,陈暮雪担心他误以为自己同情他,站起来道:“只是顺带的事,买一件也是买”。

    李月来道:“我家的情况确实差,任凭谁见了也是要唏嘘几句的”。

    “不是,我只是…心疼你”。

    李月来这么些年和他一样,所求皆不能得,但他在生活上的富足再怎么也能让自己宽慰几分。

    “倒也不必”,李月来抬起头来,脸上含笑,想让氛围轻松起来:“我在镇水村过得逍遥自在,那种快乐又何尝不令人不艳羡?”

    陈暮雪脱了鞋子钻到被子里,冷飕飕的卷起来:“你也别翻书做样子,不早了睡吧”。

    李月来坐着没动,脑子里不停转魏香云白日和自己的话:“你先睡,我不困”。

    “行吧”,陈暮雪翻了个身,不动了。

    科考做官嘴皮子动动倒是简单真正能考上的又有几人,考一辈子也是有的。

    李月来把书合上放回桌上,双手抱后脑勺眯眼看床上团成个圆子的陈暮雪:“很冷吗?”

    “嗯”,陈暮雪鼻子瓮了一声。

    李月来起身道:“那我再去找床被子来”。

    “不用”,陈暮雪侧身喊住他:“你睡上来两个人就不冷了”。

    哟,邀请他呢。

    李月来坏笑着站起来,往床边凑:“下午没吃饱呢?”

    陈暮雪横他一眼:“就睡觉,不做别的”。

    “那多没意思,你夫君我正当壮年,厉害着呢”,着,他也利索脱鞋褪衣,翻身进被褥。

    陈暮雪体冷,睡了会子,一丁点儿热气也没有。

    “马上就不冷了”,李月来伸手把陈暮雪抱到怀里,紧得让陈暮雪有些喘不过气,他张嘴微微扭动:“好好睡觉!”

    李月来松了些双臂,两条大长腿自然而然穿过去,把陈暮雪的大腿夹住,不断蹭腿内里热乎的嫩肉

    “疼”,陈暮雪想躲,发现李月来的腿越蹭越上,他侧头没好气道:“到底睡不睡了!”

    今天太累,身体累,心也一直紧绷。

    “睡吧”,李月来知他疲倦,松开些胳膊:“你别乱动,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热气别散了”。

    两人就这样一直动来动去,最终陈暮雪还是在李月来怀里累极睡了过去。

    ……

    第二日清。

    今日新村要开工,中午李月来得去和大家一起吃个饭。

    简单吃了早饭,李月来同陈暮雪离开李家,马车停在前往新村的岔路口,他下了车。

    陈暮雪掀开车帘子,看李月来像兔子回归山林一般兴冲冲的走路,不由道:“晚上我叫人来接你?”

    李月来转头道:“今日就是吃个饭,不过夜,早些来接我就是”。

    听罢,陈暮雪嘴角一弯,放下帘子走了。

    李月来抵达新村时,工人们大部分已经来了。

    他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吴京华身影。

    他一一过招呼,钻到书房里看图。

    几个厨娘把卤鸭捞起来放在空地的大桌子上,工人们都围着桌子唠嗑笑。

    “你好福气,天天回去好吃好喝伺候你”,男人望了望最后一个厨娘,对身旁年轻男人道。

    在丰县,刘心慧姿色出挑,人人皆知其美名,父母原本指望她攀高枝,却不料她嫁给一个泥瓦匠。

    听罢,年轻男人看着厨娘消失不见,转问道:“你爱吃她做的什么菜?”

    男人想了想,回味道:“黄骨鱼汤做的一绝!”

    年轻男人转过身,往堆瓦片的地方走,神色淡淡道:“是啊,慧娘做鱼很好吃,只是平日嫌麻烦,甚少做”。

    李月来这边早早儿进入状态,趴在桌子上忙得昏天暗地。

    “李公子”,有人在外面敲门道。

    李月来放下毛笔,把宣纸揉作一团扔到旁边篓子里,抬头道:“进来”。

    “是”,屋外人着推门走进来,一身蓝衣,不是老周是谁。

    “老周?”李月来有些意外地喊了一声,随即正色道:“许久未见,新年好”。

    “公子新年好”,老周弯腰向李月来拱手行礼,一边:“您有什么要做的,直接吩咐的就是”。

    此时不是吴京华进来,是老周,还了这样的话。

    老周许是看出李月来眼底的讶色,低头腼腆道:“昨个儿在家里吃饭,有人来通知的接替吴掌事的活儿,的就进来跟公子请个安”。

    “吴掌事走了?”

    “是调到别出去了”,老周回话。

    李月来“哦”了一声,点头道:“晓得了,这里没什么要帮忙的,你先去忙”。

    老周笑了笑,弯腰转身道:“午饭快做好了,公子早些去”。

    “嗯”,着,李月来又低下头 。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越发热闹,弥漫着浓浓肉香味,李月来才抬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伸着懒腰往外走。

    “杀人啊!”

    “…救命啊啊啊!”

    “李,你怎么样,快按住”。

    原本外面的笑声变成嘈杂不堪,十分混乱的声音。

    李月来眉头一紧,加快脚步往声音的来源处走。

    外面空无一人,大桌子上孤零零摆着几盘菜。

    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李月来大步向走到厨房,门外围了一圈人。

    有人看见李月来,让开道:“公子,李大明把林二砍了,左手都掉了!”

    “什么?!”

    李月来迅速推开人群,在灶台旁的地上看到了半截血淋淋的手臂,五指还在微微颤动。

    旁边地上坐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双臂交抱,目光定在地上,身体不停发抖。

    是厨娘刘心慧。

    “谁做的?”李月来皱眉厉声道,目光围着人群扫了一圈,停在老周身上。

    老周双手按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叫易冬,眼珠子赤红,怒视着地上林二。

    “我砍的!”他高声道。

    第一日开工,闹出这种事,李月来耳边萦绕着林二哀嚎声,觉得自己怒气要从脑门儿蹿出去了。

    不待他发话,老周叫旁人按住易东,走过来低声道:“公子,我先把人散了明日来,再去找大夫?”

    老周声音低沉,听得李月来冷静几分,瞬即颔首:“嗯”。

    至少现在不能出人命。

    “散了散了,都散了,明日再来报道,今日的事若传出去,明日就不用来了”,老周吆喝几个熟悉的人帮忙一起散开人群。

    没一会儿,大部分人都离开新村了,老周坐上马车,就近去找大夫。

    李月来走近易冬,他还被人按着,没那么激动了,目光也转移到刘心慧身上,十分痛苦的神色。

    “你为什么砍他?有什么愁怨?”李月来蹲下身,与易冬目光平视。

    许久,易冬不曾话,按着他的人把他肩膀抖动两下:“公子问你话”。

    “你问她,裱子!”易冬瞪着刘心慧。

    得,不用猜了,情感纠纷。

    “我没有,阿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吃你做的私房菜!前几天下午你天天往外鬼混,死哪儿去了?啊!”

    因个人私事,破坏了新村开工大吉的日子,实在忌讳,给将来的生意触霉头。

    “把他胳膊包起来”,林二断臂血流不止,李月来吩咐身边留下来帮忙的男人。

    完,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易冬:“我雇你来做事,你却滋生是非,我送你去见官府也是应当,你又砍了林二的手,没几年牢饭,赔偿一大笔银子,这事儿没完”。

    罢,他负手而立,实在气不过,又回头想踹易冬几脚泄愤。

    “李老板,是误会,请您千万别报关,赔多少银子我们一定凑”,刘心慧爬过来要拉李月来的腿,被李月来躲开。

    他现在看着这个女人就来气,转到另一边,发现地上林二动弹越发,只有微弱吸气声,喷张的血也流了一地。

    “把他们分开关起来”,李月来着,往大路上走,希望早点看到老周。

    约摸半柱香,老周终于回来了,车上载着一个赤脚大夫。

    赤脚大夫被扯着飞快跑到林二面前,饶是大夫,见到满地的学,不禁唏嘘两声:“哎呀,如何下这般狠手?”

    “您快看看”,老周催促道。

    李月来也围上来,看林二的伤势。见大夫把那团血迹模糊的衣服解开,露出断臂来,随即移开眼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确实糟践自己。

    以前李月宏那铁锹砍二肩膀,也没把人整个手臂砍掉。

    “听天由命,希望不大,他的气息已经快绝了”。

    大夫从箱子里拿出药粉撒到伤口处,又翻开林二闭起来的眼皮瞧看,摇摇头:“还是早做准备”。

    “您竭尽全力,可否吊他半条命回去见爹娘妻女一面?”

    不能死在这儿。

    李月来转到大夫面前:“诊金不是问题,多贵的药都用的起”。

    大夫叹息着站起来,流下几瓶药粉和药丸子:“绝非我不想救,实在是伤得太重,我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罢,大夫慢吞吞朝来的大路上往回走,诊金也没要。

    新村还没开张,闹出人命,易微那边该如何交代?

    大夫还没走不见,身后有人道:“李老板,林二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