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赞美

A+A-

    施瓦伯格原以为足球赛会相当无聊,没想到还挺有意思。不过球迷比球赛本身更有趣,他们准备了旗帜、标语、喇叭,甚至还有鼓!咚咚敲响,每一下都好像敲在施瓦伯格心上。一旦慕尼黑的那支球队冲锋,球迷就陷入疯狂的情绪之中……是的,整场比赛,接近两个时,除了中场休息,施瓦伯格就没坐下过。所有人都站着,还时不时整齐划一地摆动手臂,呼喊口号。矮个子的劣势一览无余,要不站起来,他压根看不到比赛。为了不损失观赛的乐趣,他甚至被迫站到椅子上!……

    昆尼西完全沉浸在比赛中,将解的责任忘得一干二净。起初,施瓦伯格连两支球队都分不清,谁射门他就鼓掌叫好,结果被旁边的一个胖子责问:“我,先生,您到底是哪队的支持者?”

    “拜仁,拜仁慕尼黑。我支持拜仁慕尼黑,永远。”施瓦伯格总算还记得主队的名称,“我只是……很感动。”他顺口胡诌,“大家都这样,嗯……我是第一次来现场看球,您知道的,所以我不太能……控制……”

    “第一次来吗?那您可得好好享受了!”胖子洋洋得意,挥动手中的旗帜,“我们的球队是最好的,球迷也是最好的!全世界第一!”

    中场休息时,昆尼西如梦初醒,羞愧地向施瓦伯格道歉,“对不起,我——”

    “看你的吧。”施瓦伯格捶酸痛的双腿,“我明白规则。”

    比赛以拜仁慕尼黑取胜结束。人潮欢呼雀跃,施瓦伯格坐到车上,才发现自己的衬衫湿透了。来之前昆尼西没认真理头发,这会儿一头金发早垂了下来,乱七八糟地搭在前额,他用手指仔细梳理,“……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激动人心。”

    “是啊,赢球了就是最棒的。”施瓦伯格发动车子,“开心吗,卡尔?”

    “我非常高兴,谢谢您。”

    “阿历克斯,叫我阿历克斯。”

    昆尼西微微笑了笑,脸颊因为下午骤升的气温和激动泛着淡淡的红晕。“法国菜?”施瓦伯格向过马路的球迷鸣笛致意,“或者意大利菜?”

    “我回家吃饭就可以了。”

    “得了吧,出来约会怎么能不吃饭呢?我虽然是个吸血鬼,但绝不会对美人做那么失礼的举动。”

    “……”

    “我开玩笑的。”

    施瓦伯格将车开上大路,夕阳给行道木的树冠染上金色的边缘。“意大利菜吧!我看你似乎不太喜欢法国菜的口味。这样,为了公平起见,下馆子的钱你出,就算与球赛票相抵——你带钱包了没有?”

    昆尼西点了点头。

    意大利和法国算是德国的邻居,但与德国截然不同,意大利人和法国人热爱捣鼓食物。“除了美国佬,我最讨厌的外国人就是法国人和意大利人。法国人是懦夫,意大利人则是一群蠢货,只想着喝酒跳舞去海边偷窥女人。但不得不承认,他们非常擅长烹饪。我真是想不明白,德意志的土地难道贫瘠吗?”施瓦伯咂咂嘴,“为什么咱们就不能出产丰盛的美食?看看食堂,永远就那几道菜。”

    “难吃。”昆尼西言简意赅。

    “那你肯定对我的规定不满啰?”

    “……”

    “你可以实话,卡尔,我们现在是朋友。”

    昆尼西又笑了一下,他给自己点了可乐,黑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不停地涌出细的气泡。施瓦伯格则点了苹果气泡水,虽然他很想来杯啤酒,“昨天我发现街口新开了一家店铺,好像是卖烤鸡的,不知味道如何。估计不怎么样。对了,据我观察,球迷好像是有组织的。”

    “对。有很多团体,各种团体。”

    “你加入了?”

    “没有。”

    “为什么?”

    “我讨厌和人交道。”昆尼西喝了点可乐,“我奶奶从瑞典来,她就很不爱讲话。我们家的人……脾气古怪,除了夏莉。夏莉像我妈妈。但,”他放下玻璃杯,嘴角紧张地绷紧,“但迈克加入了一个邻居组织的俱乐部,专门为慕尼黑1860加油。”

    讨厌的美国佬,德国的足球赛到底关他什么事!施瓦伯格哼了一声,“慕尼黑1860?也是球队?”

    “是的,很多慕尼黑人更喜欢1860。其实迈克根本就不去看球,他不喜欢足球,也不熟悉规则。他只交费,有活动了就去拍拍照……就这样。”灯光下,昆尼西的耳朵到脸颊都泛起了红色,“迈克是个好人。”他飞快地声,“虽然他是美国人,可邻居们都喜欢他。”

    “你再怎么解释,我也不会改变看法。”施瓦伯格咧开嘴角,“干杯,为了拜仁慕尼黑的胜利。”

    “干杯。”红色消失了,昆尼西低下头,慢慢喝光了那杯可乐。

    礼拜天清,施瓦伯格醒来,一地阳光摇曳,他迷迷糊糊地拉紧窗帘。球赛带来的兴奋令他辗转难眠,凌三点多才朦胧睡去。他做了个好梦,在梦中体会到了难得的快感。脱掉内裤,施瓦伯格再度沉沉睡去,直到教堂的钟声敲响,才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抓过枕头边的瓦尔迪用力捏了捏。

    “你是条丑狗。”

    瓦尔迪不会话,不会叫唤,两只塑料眼睛空洞地睁大着。也许是圣母的影响,最近施瓦伯格对瓦尔迪改变了看法。毛绒玩具总有它存在的道理。他抱起瓦尔迪,就像抱着一条真正的狗,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天气不怎么样,多云,阳光半死不活。几个孩子在湿漉漉的街心踢球,野丫头拖着两条难看的辫子,呼啸跑过。

    “丑狗,丑孩。”施瓦伯格轻飘飘地咕哝,“哦,圣母玛利亚!我赞美这个丑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