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 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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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奥运会注定载入史册,不光是因为瓦尔迪和奥林匹克运动馆。1972年9月5日,慕尼黑惨案震惊世界。当时施瓦伯格在办公室里和昆尼西聊天,比赛全部停止了,似乎出了大事。谢尔曼匆匆敲门而入,神色慌张,是“有通电话”找那位高级工程师。昆尼西离开了十几分钟,回来后面色凝重。远在东南亚的迈克尔·费恩斯在电视转播里率先看到了残暴的恐怖分子,国际长途来叮嘱他脆弱的金主保住性命。

    “迈克让我别回家,”昆尼西低声,“真可怕……”

    “你要留在办公室住?”施瓦伯格翻开文件,“那沙发挺舒服的。”

    “不,我想……没关系。”暴行让昆尼西暂时抛弃了无神论,他在胸口比划十字,喃喃地用拉丁语祈愿,“我们的天主……”

    施瓦伯格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祷告结束。

    “你可以来我家住。”他,“我家有好几支枪,子弹也充足,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会使用枪支。”

    “谢谢。”昆尼西皱着眉头,“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没问题的,我会心。”

    惨案让昆尼西难过许久。他很喜欢观看比赛,喜欢那些运动员。“他们身体的线条特别优美。”九月的一个下午,风和日丽。奥运会闭幕了,但余音袅袅,尚未消散。昆尼西将酒渍樱桃摆到碟子一角,“力量与美的结合……您注意过他们的肌肉吗?非常美丽,就像古代希腊罗马的杰出雕塑一样。”

    你自己不就像尊雕像么?施瓦伯格检视碟子里的椒盐饼干,家庭医生叮嘱他要注意饮食,所以他也开始用下午茶,当然,不吃甜食。“你最喜欢哪个运动员?”

    “弗朗茨·贝肯鲍尔。”

    “他不是踢足球的?他也参加奥运会了?”

    “没有,他认为——”

    “除了他呢?”

    “拉莉莎·拉蒂妮娜。”

    “她不会是个苏联女人吧?”

    “对。”昆尼西点点头,“她是体操运动员……她的动作美极了。”

    “这届奥运会她得了几块金牌?”

    “不,她已经不参加比赛了。”

    “那这届奥运会你喜欢会?”

    昆尼西沉思一番,“没有很喜欢的,马克·施皮茨获得了很多奖牌,但,”他耸耸肩,“我不喜欢他的长相。”

    施瓦伯格手边的报纸上恰好刊登了这位著名人物的报道,配着几大幅照片。他看了两眼,典型的美国佬,留着丑陋的胡子,“身材不错,”他努努嘴,“肌肉线条,好吧,不看脸的话——唉,算了。苏联人和美国人,两害相较,我居然想不出哪个更讨厌。”

    “苏联拿了第一名。”昆尼西,“美国第二。”

    “是啊,民主德国第三,”施瓦伯格阴阳怪气,“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的土地也就我们三分之一大,却拿了更多奖牌。”

    “因为训练刻苦。”

    “错,肯定是吃了什么药物,为了拿奖牌,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您不能这样——没有证据——”

    “走着瞧吧,卡尔,”施瓦伯格将报纸扔进纸篓,“我敢和你赌,民主德国的那帮家伙肯定吃了利于比赛的药剂。要是我输了,我就放你回兰德曼那;要是我赢了,你就陪我去啤酒节喝酒。”

    “这不公平!”昆尼西难得激动,“您这是——”

    施瓦伯格拍拍手,“嗯,就这样定了。”

    没有证据证明民主德国的运动员采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施瓦伯格就这样认定。不但民主德国,苏联、美国,甚至联邦德国的运动员绝对也吃了药。就连昆尼西也吃过,钙片之类的玩意儿,不然他怎么会长那样一个高个子?完美的六英尺。施瓦伯格在食堂吃着土豆沙拉,满怀嫉妒地想起过去家里马夫的儿子,天天吃土豆过活,最后都长了副结实身板。只有他,只有他!这么矮,这么,肩膀细瘦,定制西装时不得不加足够厚实的垫料,才能稍微有点男人的样子。

    奥运会好歹画上了句号,可慕尼黑又出新的热闹。十月节,没错,就是那纵情酗酒的好日子,天南海北的酒鬼汇聚一堂,喝掉成吨的啤酒。施瓦伯格来到慕尼黑四五年,此前从未想过去特雷泽广场一醉方休。往年他都躲着那地方,以免堵车。不过今年有所不同。十月节开始前他就向昆尼西发出邀请,不出所料,那同性恋装腔作势地拒绝了,借口是现成的,“医生告诫过我,我不能喝酒。”

    “得了吧,没有德国人不会喝酒。”施瓦伯格坚持,“别撒谎你酒精过敏,我见过你喝酒。你忘了吗?咱们——”

    昆尼西耳朵红了,“我酒量特别糟,而且您最好也别饮酒。想想您的身体,您连咖啡都无法……”

    “真没想到,卡尔,你居然这么关心我的健康,”施瓦伯格微微一笑,“我太感动了,真的,什么也得请你喝几杯。”

    “可是赌我并没有输。”昆尼西找到了新理由,“我每天都读体育新闻,目前尚无您所指控的丑闻出现。”

    “听着,亲爱的,”施瓦伯格愉快地断他,“早晚会出现的,就当是预支——你就这样讨厌我?”

    “我只是,”昆尼西犹豫了,“我不喝酒。”

    “你可以喝可乐,酒我喝。”施瓦伯格掰掰手指,“其实,我主要是想去体验一下气氛。听十月节会有游行,人们可以任意扮。正好我也有几套不错的衣服,就愁没地方穿呢。”

    “您要扮成什么样?”昆尼西好奇地问。平时他鲜少主动发问,这次一定是太好奇了,以至于中了施瓦伯格的圈套。

    “我——当然是军人啦!”施瓦伯格眯起眼睛,咧开嘴角,“我可是东线的‘死神’,没人比我更了解如何做一名优秀的坦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