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 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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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惊醒了施瓦伯格。还有两个月,六十天,那个讨人厌的美国佬就要回来了。为什么迈克尔·费恩斯不能死在亚洲,这可真是千古之谜。他睡不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咬牙切齿。他太沉迷于眼下的生活了!以至于忘记了危险正步步紧逼。

    一旦费恩斯结束外派生涯,昆尼西就会溜走:他的人坐在办公室,心却飞向走廊另一头;他会迫不及待地完成工作,下班,开车和费恩斯回家翻云覆雨;周末和节假日的时间,他会无条件地贡献给情人;他会找各种借口拒绝加班和出差,就算不得不与“密友”暂时别离,也不会如往常那样,乐于同上司聊天、分享汉堡、沿着莱茵河散步……他只想回去,回到那栋美丽温暖的房子里,回到那张床上……施瓦伯格再也不能约他出去,原因再简单不过——“亲爱的迈克”绝不会让金主与可恶的“达瓦里希”单独相处,那家伙精明着呢。

    如果,如果在战时就方便了,子弹能解决所有难题。一辆车经过,车灯划过黑暗。施瓦伯格仰着头,他应该给天花板换种颜色,白色容易脏,在那边的角落,已经悄悄凝聚了一丁点灰尘。

    必须承认,他喜欢与昆尼西相处。这倒不是,那同性恋在勾引他。施瓦伯格自认不是同性恋,听同性恋能嗅出同伴的味道,昆尼西对他一直都保持距离,彬彬有礼地用“您”这个称呼。这算是一种引诱吗?他摸了摸鼻子,想起昆尼西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冰冷又甜蜜。但他确实经常想起那个同性恋者,在内心描摹他的头发、揣测那种柔软的触感。施瓦伯格太着迷那种颜色了,让人联想起阳光、黄金、跳动的火焰。年少时他曾来过慕尼黑,暗夜中,火焰熊熊燃烧,他流着泪聆听元首的感召。他想做一个纯粹的雅利安人,为德意志祖国奉献终生。可笑的是,如今的德国分裂为东西两半,他的故乡,普鲁士的发源地已经沦丧,而德国的新生儿甚至不能使用“阿道夫”作为名字。

    “该死的。”施瓦伯格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单词。他有一万种方法杀了费恩斯,只要费恩斯死了,生活就会永远停留在今天。他可以逼着昆尼西陪他去啤酒节,一起在街上逛一逛,更有甚者,他开车将那同性恋强行带到这里……要是他能给昆尼西性交的愉悦感,昆尼西是不是就会彻底抛弃那美国人?明明他们更合拍,他们都是德国人,同样经历过战争……不,不,他不是同性恋!不是,他脑子糊涂了,酒精模糊了道德的界限……

    施瓦伯格拽过被子,遮住下半身。他抚摸自己,腰后的伤疤隐隐发热。1952年,还是1955年?或者是那十年中的某一年。也许真实发生过,也许是他的臆想。在一个刚刚暖和起来的夏日清,他惹怒了阿列克谢·伊万诺夫。那个俄国人愤怒到了极点,面目狰狞,就如同战场上的那些苏联红军……他们个个都是统一的表情。

    “你这个——”伊万诺夫咆哮,“你这个混蛋!恶棍!魔鬼!”

    魔鬼,没错,他是魔鬼,是死神,背负着无数苏联人的鬼魂。他站在那盯着伊万诺夫,毫无畏惧。他才不会屈服,即便面临死亡。他是真正的德国人,拥有高贵的血统,总有一天,德意志会统治世界。而斯拉夫人全部是可鄙的奴隶,卑贱、下流、低劣,理应彻底灭绝。

    伊万诺夫抓住他,用绳子紧紧捆住他的双手,然后就像拖着一个死囚,拽着他走下楼,穿过院子,在一排排麻木的视线中,一团的火苗开始在他腹中燃烧。初夏,草木葱茏,西伯利亚展现出生机勃勃的一面。草原一望无际,风轻轻拂过,青草如碧绿的织毯,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朵。如此美丽,他在伊万诺夫的牵引下,跌跌撞撞地走进草原深处,一些鸟飞起来,天非常蓝,蓝得刺眼。

    “我要杀了你。”主宰者,“你太坏了,阿廖沙,你太坏了……”

    “我不叫阿廖沙。”他轻蔑地笑了起来,“不许用那个奴隶的名字称呼我,伊万诺夫,我永远,永远不会、也不可能——”

    伊万诺夫瞪着他,那双灰眼珠,像狼见到流血的猎物。几秒后,他就狼一般地行动,扑上来撕碎了施瓦伯格的衣服,那身穿了很久的、偷来的国防军军装。施瓦伯格赤裸地躺在凌乱的草上,他看到伊万诺夫脱掉裤子,袒露出深色的阴茎,坚硬而火烫的凶器。施瓦伯格微微颤抖,他用手臂遮住眼睛,等待被凶器刺穿。很快,他如愿以偿,伊万诺夫凶狠地将匕首插入,疼痛令他尖叫,但随之而来的快感使他忘记了一切……祖国、元首、理想,他的血沸腾了,却并非源于崇高,而是来自地狱的情欲。

    “你这个、你这个婊子,”伊万诺夫骂道,拽下施瓦伯格的胳膊,“你这个假娘们,没有装甲车,连女人都不如的残废——”

    那双灰眼睛含着泪光,他看起来是那样痛苦、那样心碎。他是胜利者,却像匍匐在尘土中的虫豸。这令施瓦伯格感到极度的满足,在喘息中,他获得了最高级的释放。

    最后,伊万诺夫将他带了回去。他一丝不挂,温热的精液沿着大腿滑落。在那些死灵魂的注视中,施瓦伯格再一次达到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