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7 - 婚姻、熊与乐观主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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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的午餐还在继续。

    伊万诺夫点了一客冰淇淋,覆盆子口味,“我妹妹最喜欢这里的冰淇淋。”

    “你应该吃点男人吃的东西。”施瓦伯格低着头看手机,“吃多了冰淇淋会变成同性恋。”

    “我是给你点的!”伊万诺夫叫道,“我弟弟也喜欢吃冰淇淋,可他不是同性恋!”

    “哦,早晚会变成同性恋的。”

    “不,我弟弟有女朋友!”

    “了不起,了不起——但是根据调查,很多同性恋都会交朋友掩饰自己,尤其在某些对同性恋不够友好的地方。”施瓦伯格咬着牙。昆尼西已经在畅想婚礼的情景,什么花束啦,礼服啦,花园精灵啦——由此可见,这位好德国人绝对喝醉了,美国的啤酒大概有毒。

    “我弟弟不是同性恋。”伊万诺夫把装着冰淇淋的碗推到施瓦伯格跟前,“嗯,那个——”

    “世界上没有花园精灵这种生物。”施瓦伯格喃喃。

    “什么?你在什么?”

    “哦,没什么。了你也听不懂,文盲。”

    施瓦伯格急匆匆地字,他很怀疑,再这样下去,几分钟之后昆尼西就要上传一裸照或跳舞的视频。当然,他不反对昆尼西拍裸照……必须是自拍,而不是和那个美国人一起拍。这世界上美丽的人,尤其男人,并不多见。但是,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就很讨厌。怎么才能服昆尼西只把裸照发给他一个人呢——

    “我,我不是文盲。”

    “这关我什么事!”

    “你这是歧视!”

    “天哪,天哪,我又被控诉了吗?歧视,这是跟着谁学来的……哈,俄国佬还懂歧视……”

    一阵沉默。施瓦伯格随便吃了两口冰淇淋,味道马马虎虎,不算甜。气氛有些诡异,他抬起头,突然发现对面的俄国乡巴佬眼圈红彤彤的。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在讲俄语。

    “哈,你在干嘛?你要和我架吗?”

    “不,”伊万诺夫颤抖着摇头,“我……我奶奶,不、不能架……”

    “呸,你们俄国人痛英格兰球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骗不了我!我看足球。”

    “可我不看足球……”

    这个地球上居然存在不看足球的男人?施瓦伯格怀疑地量伊万诺夫,“你是女的?”

    “我不是!”那乡巴佬又叫起来了。

    “男人怎么可能不看足球?”

    “我为什么要看足球!”

    “那你肯定喜欢看色情片。”

    “我从来不看色情片!我奶奶——”

    哦,神啊。施瓦伯格将手机摆到桌上,“你算和你奶奶结婚吗?”

    “不,不,”伊万诺夫认真地涨红了脸,“我怎么可能和我奶奶结婚!”

    “难。”施瓦伯格撇了撇嘴。这时昆尼西发了张照片过来,红着脸,傻乎乎地笑着,金发乱七八糟。这个天真的家伙果然喝醉了,施瓦伯格怜爱地看着那张照片,点击了保存。

    又一阵沉默。在沉默中,施瓦伯格看着那张照片照片,心猿意马地吃完了冰淇淋。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时,伊万诺夫的声音响起:“……你,你是同性恋吗?”

    谢天谢地,餐馆是公开场合,所以施瓦伯格没有杀了伊万诺夫。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他最、最、最讨厌的除了俄国人,就是同性恋。甭管男同性恋还是女同性恋,他对此一视同仁。

    显然,伊万诺夫察觉到了施瓦伯格的愤怒。他默默地结了账,没敢要求施瓦伯格出钱。他甚至可怜巴巴地提出,要陪施瓦伯格去“找坦克”:“我家院子里有一辆……”

    “你家院子里?”施瓦伯格嘲讽地微笑,“你家院子里还有什么,集中营?”

    “那到没有。”

    “哈哈哈哈。”

    “……”

    “我家院子里真的有一辆坦克,我和弟弟发现的。”伊万诺夫哼哼唧唧地解释,“真的,很旧,已经生锈了。我不了解坦克……也许是卫国战争那会儿……”

    “卫国战争,哈!”

    “你要去看看吗?”

    施瓦伯格将信将疑。第二天一大早,他着哈欠起来,发现厨房桌上放着面包和果酱,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难看的西里尔字母:“我尝过了,是新鲜的,没有坏。”

    面包还是热的。施瓦伯格吃了面包,喝了两杯咖啡。篮子里的大头娃娃巧克力看起来有点诱人,他开一块,里面的铝箔纸包得乱七八糟,毫不严谨。“差劲。”他叼着巧克力发布状态,“俄罗斯的巧克力是我尝过的最难吃的巧克力。”

    九点,伊万诺夫准时等在楼下。施瓦伯格坐进那辆的汽车,车里暖烘烘的,一股胡萝卜味儿。

    “我家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伊万诺夫。

    “你今天没生意做吗?”施瓦伯格嘲讽道。

    “房子住满了呀。”

    “哇,恭喜。”

    “很多人来圣彼得堡旅游。圣彼得堡是最美丽的城市。”伊万诺夫驾驶着他的汽车,“看芭蕾舞,参观博物馆和教堂,看风景……你为什么要看坦克呢?”

    “因为,我的曾祖父就死在圣彼得堡。”施瓦伯格严肃地胡诌,“我来缅怀他。”

    这个谎话震惊了那乡巴佬。“什么,你的曾祖父——”

    “干嘛,你要杀了我?”

    “不不,我为什么要……我只是感到,嗯,遗憾。”

    “遗憾什么?”施瓦伯格眯起眼睛,“你在想什么,傻帽儿?”

    “我在想,战争多可怕啊……我可不想经历战争。”伊万诺夫咕哝,但并没有反驳“傻帽儿”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