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偏偏 贼心不稳
严炔半夜就出门了, 南兮听的清楚。
心想,饿的睡不着吧,可这王八蛋, 吃独食也不带她。
没辙,闭眼装死, 减轻一些饥饿感。
魅惑酒吧一间包房内,三个男人对饮成座。
毫无疑问,他们均立足于上流社会,不穿着, 单凭一张脸便可看出。
一人棱角分明, 生来一副帝王相;一人满面笑容,眼神却在恍惚中带有一丝凌冽;另外一人却是儒儒而雅, 俨然学者的气质。
“每次跟你在一块,我就觉得是玷污了祖国好不容易培养的花朵。”林霍斜着腿, 半躺在沙发,:“你这张脸, 特像被我拐进来的中学生。”
“行了啊。”罗嘉良抬了抬眼眸, 重重的刘海遮了一大半的眼睛,透过近视眼镜的余角望向一旁的严炔, 总觉得今日有点反常。
你他反常在哪, 罗嘉良是看了又看, 想了又想, 终于想明白了——
那张过分阴霾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份明朗, 坐在那里也不再只是喝闷酒。
转头看向林霍,问:“他这是中彩票了?”
林霍笑:“你看他像买彩票的人吗?”
罗嘉良点头,很有道理。
林霍眯了眯眼,又:“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这眼神明显就是坠入情海的模样, 铁树一旦开花就跟你我这等凡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什么开花?”罗嘉良一脸懵逼,“开哪门子的花?”
林霍愣,猛然转头,有些迷茫:“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我应该知道点什么?”罗嘉良问。
“就是结婚的事。”林霍。
“谁结婚,你还是我?”
“他!”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严炔,反倒这个局中人却是头也舍不得抬,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他当然不知道,你也是恰巧撞见,没有公布于天下的算。”
对面两个人同时哑然。
罗嘉良僵硬的转头,忽觉有些晕,连心跳慢了半拍也全然不觉。
他急于找一个发泄口,努力了半晌发现毫无所用。
严炔是什么人,就连罗嘉良也没把他当正常人去看过。
严炔最糟糕的时候糟糕到一种什么程度呢,钻进桌子底谁都哄不出来。
他是那样的胆怯,不信任于任何一个人。
可就这么一个人,他居然会结婚?
“严炔,你把我当什么,酒友?”罗嘉良略带苦涩的问。
他的眼中些许黯然,隐忍许久终是要露出本来的面目,那些细微的表情传达尽数落入林霍的眼中。
罗嘉良的这般失态,并不多见。
大多时候他像极了一个拯救众生的救世主。
至于自己,从没喊过一句救命。
无论他此次表现的多么急切,急切的想要伸出所有贪婪的爪子,依旧未曾能撼动严炔一分一毫,他仍旧是那副世事与我无关的姿态。
罗嘉良突然就笑了,笑的有些凄凉,转头看向林霍,眼眸里似乎闪烁着半点不甘,问:“怎样,我们严二公子那位娇妻?”
“放心,配他绰绰有余。”林霍思考了半晌又追加道:“肤白貌美还是大长腿,歌唱的好,舞跳的,不知道好不好,本来呢,我挺看好她的,想让她在舞台上大放光彩,但是被严炔抢先了,这事也就泡汤了。嗯……名字也好听,叫南兮,百度搜搜应该有很多她的照片,总之,干干净净一人,没有什么缺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命不好,糟了这禽兽的道……”
“南兮?”罗嘉良张大了嘴,有些被口水呛到,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怎么?”林霍反问。
“你她叫什么,南兮?”罗嘉良不愿相信的想要重新确定一遍。
严炔炙热的目光向罗嘉良看了过来,罗嘉良有点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抬头对上严炔疑问的目光,无奈道:“我就随便个名字,你干嘛这幅表情?”
“南兮,你认识她?”严炔罕见开口问。
罗嘉良叹了口气,“她是我病人的家属,除此以外一概不知。我只知道她有个植物人弟弟躺了快两年了,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机械药物,实话讲,费用并不低。我劝过很多次让她放弃,那种情况希望实属渺茫,就算能醒的过来,也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瘫痪罢了。但是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就交足了所有的医药费,我还猜想她是不是走投无路了被包养了还是当三了,总之什么她也不否认。我只是没想到,原因会在你严炔这里。”
所以,这才是她同意结婚的理由?的确是因为钱。
他不曾想过去了解南兮的生活,却不料,以这样的方式知晓了那样的初衷跟目的。
“你想错了,我没给过她钱。”严炔。
他在想,林慧梅用钱买了一桩婚姻给他,用意何在呢?却是始终都想不明白。
罗嘉良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性的再问:“或许你……这腿一到变天还是会再疼?”
“你怎么知道?”严炔反问。
罗嘉良怔,继而开口:“几天前南兮从我这拿了药,她她有个朋友被车撞了一到天气变化大就会有腿疼的毛病。”
末了,轻声加了一句:“白颜色的药。”
林霍倒吸气,这句真不应该出来。
*
算算日子,一眨眼林慧梅已沉睡了两月之久,在这两个月里,跨越了深秋,进入了立冬时节。仿佛是越过那一段缠绵悠长的醇香,从而一头扎进了冷冰冰的深窖,磕的骨头酥软。
天气阴沉了好些天,第一场雪却僵持着迟迟未曾落下,抢在它之前到来的,是之见的新歌,名叫《念别离》,很应景,有股莫名的悲伤。
“
那年秋天落幕了春
闭上了眼睛
等一场大雨洗涤
孤单的孩扑了空
念别离
恨别离
”
词依旧出于C.HE,南兮甚至觉得,C.HE或许就是藏在哪块的可怜鬼,保不定正是一种瑟瑟发抖的模样。
他们生活在一个王国,叫伤感王国。
至少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种人,同她一起,在哀痛着。
之见的这首《念别离》她设置了单曲循环,手机扔在桌子角,转身想去洗个澡。
哗啦哗啦的水声混杂之见清冷且缠绵的音调,如同困进了一个摇篮,搞的她洗个澡差点睡着。努力的甩了甩头,眼眸里是太多人的重影,不同的是,这次破天荒的有了严炔的剪影。
他是什么表情,南兮没有看清楚,或许是没有表情吧。
南兮强迫自己清醒,意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突闻客厅一声惨叫,如同杀猪一般,嗷了两嗓子,又没下文了。
南兮一把扯下衣架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湿着头发跑了出来。
严炔不可置信的摊手抬眼看向南兮,满手扎着刺。
今天下午,她刚从外面抱了几盆仙人掌回来,就搁在那沙发角落,还没来得及搬回卧室。
两个人大眼瞪眼,谁也不先开口话,互相僵持着好像就这么能看上几万年。
南兮头发上的水滴“啪啦啪啦”的毫不顾忌的滴着,淌在了脸颊被她随手擦去,眼眸里还是朦朦胧胧一层水雾。
严炔适时的“咕噜”一声咽了一下口水,也许南兮并没有注意到严炔的不寻常,倒是严炔自个儿,吓的差点跳起来。
“咕噜”声那么明显,严炔都怀疑这沙发底下还藏着一个人,贼心不稳。
严炔偏头咳嗽了一声,用力的掩饰了一番,继而才问:“你这宝贝,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南兮连忙咯噔咯噔跑过来,一看,还真是给扎严重了。
他的手心捏了一把的刺,倒立着直直竖着。
严炔的手指细且长,血管清晰可见,被这么一扎,颇有一股惊心动魄的意味。
她二话不慌忙找来消毒水,一声不吭的一根一根挑着刺,她挑的特别认真,想来严炔也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少爷,这手一看就是弹钢琴的手。
就是不知为何,南兮看着严炔这双手,莫名想到了C.HE,细皮嫩肉的程度,看起来不相上下。
但严炔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
南兮头发上滴着的水一点一点的将他左边袖口沾了湿,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她整张脸红扑扑的,又像是刚睡醒一般,慵懒慵懒的,没有什么精神。
可就是这份不经意间的慵懒,莫名的揪住了严炔的心。
还有……还有,严炔实在是忽视不得,她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不像是沐浴露,也不像洗发水,更不像任何香水,总之,很好闻。
他轻轻的撅着鼻子闻了闻,想要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香味。
南兮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问:“狗鼻子你在闻什么?”
严炔抬眼去看她,两个人离的太近,他再次很不争气的喉结一动,咽了咽唾沫。
他更气的是,南兮好像一块木头,无情无欲,对比之下更显得他像个禽兽!
“要不要包扎一下?”南兮挑完最后一根刺,抬眼问他,对上严炔变幻莫测的眼神。
这神情,南兮有点没看懂,稀里糊涂的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只见严炔喉咙动了动,毫无厘头的问:“你擦香粉了?”
南兮愣了半晌,轻飘飘回:“狗鼻子再闻闻,这是体香谢谢。”
“哦。”严炔别过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可能是腌入味了。”
男人的胜负欲啊,不扳回一局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转眼又瞅了一眼光秃秃的几盆仙人掌,:“你要真想给这里添加一些除人之外的气息,好歹也找些枝繁叶茂的,这是报复社会呢?”
南兮心想,哪想报复社会呀,报复你一个人就够了。
“你喜欢娇滴滴的大红花啊?”她问。
“不喜欢。”严炔:“但我讨厌带刺的。”
转而又想起什么,眯着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凑近了南兮笑眯眯的:“对你老公观察力不太够啊。”
南兮终于从雷不动的木头人状态渐渐回神了过来,猝不及防,一张脸红透了半边。
她一向脸皮薄,容易脸红。
严炔却突然笑了,笑的南兮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好像刚中了五百万的彩票。
南兮稍稍往远躲了躲,躲开严炔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严炔笑:“我一直都觉得脸面这种东西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
南兮想了一会,很是同意的点头:“是啊,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想着要与我缠绵的人。”
这话一出来就不太对味,南兮手指僵了僵。
她甚至觉得,有点牙疼。
初次见面那日里,某个强盗不管不顾的撬开她的牙关,吻的倒是深入。
不知怎么的,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时隔几个月之后才后知后觉的顺着南兮的脊背慢慢爬了上来。
严炔挑了挑眉,笑问:“你这是在嫌弃我行动力不行吗?”
“果真是不要脸!”南兮瞪了他一眼。
严炔倒是再没追着逗她,南兮抬头看到严炔起身弯腰的时候略微皱了皱眉,有种身残志坚的错觉,她想到他身上的伤或许还没好完全,愣了半晌才心翼翼的问:“那个……你确定你没事?”
严炔半坐不坐,半蹲不蹲的仿佛被定在了那里,回头直直的望着南兮,那眼神会着火,盯得南兮浑身不自在。
“你是不是有什么错觉,我很健康。”他装模作样的活动活动筋骨,一秒切换到失忆状态。
“哦。”南兮别过脸,又:“你刚那个眼神,我以为是我知道的太多你准备杀人灭口。”
“我就觉得吧…….”严炔一本正经的想了想:“提感情基础我们的确没有,不过也是走了法律程序合法娶回来的,虽然这么大个人是免费的,但好歹也不会虐待。你放心,我能给我自己身上放刀子,绝对不会干杀人分尸这种事,还有……”
“还有?”南兮心一紧。
“还有,你不是谁的附属品,身上也不该带着任何一个人的标记,我……我并不想限制你的人生自由。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你还没到严氏报道,夏正祥问过我不止一次,如果你真的想……想走那条路,如果那真的是你的梦想的话,.就……随便你。”
严炔猜想,虽然那日里南兮烧的糊涂,但想来他跟林霍之间的话南兮是听进去了的,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但确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再也没提过去严氏的话。
而南兮,她确实听见了。
她不了解严炔,也不了解严氏一些什么不出口的秘密,但仅从那日林霍的话中可以明白,顶着严炔老婆这么个身份,似乎是进不了严氏的门。
一个人的一生中究竟会有多少的预料之外?至少在南兮的意识里面,那是一个遥远的梦,几乎不可能实现。
她允许自己卷进了那个纷纷扰扰的圈子。
当一无所有的时候再回想当初,又该抱着一种怎样的姿态?又或者是不是也会质问自己,走出的这一步,究竟为谁更多一点?
“快要立冬了南兮。”严炔将被湿的袖口往上卷了卷,装模作样的锤了两下膝盖,演技拙劣而生硬,:“冷风往里灌这旧伤就要跑出来了。”
“你不穿秋裤的啊?”南兮问。
“啊?”严炔懵。
这走向怎么这么不对劲,难道不应该是担忧的嘘寒问暖,跑着双手捧下来罗嘉良口中的那盒药吗?怎么的就扯到秋裤这么个事了?
“哎呦我你有伤就穿暖和一点啊,还在不在乎什么风度的。”抬眼对上严炔想要人的神情,南兮并不知错在了哪里,一脸真诚的问:“你没有秋裤是吧?就知道没有,我可以送你两件……”
“算了算了。”严炔满脑子都是什么黑丝袜啊露腿丝袜什么的东西,这要是套在自己身上,想想后背都发凉,也许这女人瘸子朋友多,周围都是瘸子,也不见得是买给他的,何必这么自作多情。
南兮眼瞅着严炔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担忧的问:“你哪疼啊?”
“我浑身都疼!”突然暴脾气就上来了。
南兮愣了愣,一声不吭转身上了楼,不大一会就按照严炔排练的剧本情节来了。虽然不是两手捧着,但她右手心里的确握着一瓶药,“嘭”的一声扔在严炔眼前,差点砸到严炔的鼻梁,跟温柔丝毫不搭边。
:“正好这个……呃,或许你有用。”
严炔矜持的微微动了动,捡起药仔细瞅了瞅,什么关节炎,什么消炎止疼啊,别,作用还挺多。
看着看着莫名又笑了,真是阴晴不定啊,南兮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