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根铁柱 他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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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街是闹市, 这里驻扎着许多铺子,有首饰铺,点心铺, 当铺,布铺, 以及医馆等。

    可以这里形成了一个生活圈,属于平民百姓的生活圈。

    谢沉绛上朝去了,颜茵趁着他去上朝,从蓉苑里溜达了出来。

    当然, 她并非独自出去, 与颜茵随行的还有岳氏兄弟。

    满最后被送回京了,只不过当时她被带走没多久, 便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醒来后迷迷糊糊的, 问她后来的情况,但也记不得事了。

    满手上剑伤未愈, 谢沉绛干脆把人调离, 寻了颜家的、自一直伺候颜茵的丫鬟如懿过来。

    街上熙熙攘攘,趁着周围人声鼎沸, 颜茵对身旁的丫鬟声:“如懿, 待会儿你去一趟医馆。”

    如懿六岁来到颜府, 跟在四岁的颜茵身旁, 她是颜茵的丫鬟, 是儿时的玩伴,也是心腹。

    那些不放心嘱咐于外人的事,颜茵是绝对放心交给如懿去办的。

    如懿是个机灵的,一听颜茵压低了声音话, 就立马也压了声音,“姐,您不舒服?”

    她还是习惯称呼颜茵为“姐”。

    颜茵继续道:“不是,我......我想寻些避子药,最好是药丸。”

    这是颜茵最近才想起的事。

    距离她与谢不归骑马回京已经过去七天了,这七日里谢不归就没有哪天是不疯的。

    颜茵害怕自己有孕。

    虽一个月后要嫁给他,但怀着身子嫁人,这种荒诞事颜茵光是想想就不能接受,更莫做了。

    如懿这些天跟在颜茵身边也知晓她与谢沉绛的事。

    她颜茵的人,自然站在颜茵这方的角度想,当下二话不点头应下。

    如懿装模作样地跟颜茵自己不舒服,想去医馆拿着药。

    她话时并没有可惜压低声音,不远处的岳氏兄弟都听清楚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些疑惑。

    不舒服?

    要去医馆?

    “你跟着她吧。”岳山对自己的弟弟。

    岳河点头。

    颜茵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但到底不敢多看,颜茵很快移开眼,进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在北街十分有名气,物美价廉不,环境也过得去,以致于酒楼每日食客不绝。

    颜茵吃过这家酒楼的几次点心,觉得不错,这次出来干脆选了这里做掩护。

    在颜茵进了酒楼后,街上一个穿着褴褛的乞儿拉了拉自己头上的帽子,借着这个动作,给不远处的人了个手势。

    周围的行人依旧,提些提篮子的继续提些菜篮子,吆喝的继续吆喝,闲逛的继续闲逛。

    与方才并无不同,但好似又有哪里不一样。

    ***

    谢沉绛下朝回来,跟往日一样例行回了蓉苑。

    蓉苑瞧着与平日没两样,但谢沉绛一进来,就觉得不对。

    果然,在到处转了一圈后,谢沉绛确定颜茵出去了。

    “夫人呢?”谢沉绛看向留在蓉苑中的柴阳。

    柴阳伤势未愈,于是被岳山安排留下看守蓉苑。

    柴阳如实:“夫人想吃洪家食肆的点心,遂出门去食肆了。”

    不用谢沉绛多问,柴阳便将随行的人一并了。

    谢沉绛沉思片刻,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去。

    谢沉绛早就与颜茵定下规矩,午膳与晚膳必须在蓉苑用餐,所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颜茵,算离开了。

    她才刚踏出洪家食肆、就站在门口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暴怒的争吵声,紧接着是碗筷被砸落到地上,碎出的一片嗙啷声。

    颜茵下意识回头看。

    跟在她身旁的岳山、以及两个护卫也顿时回头,神色警觉。

    争吵的那两名食客越吵越烈,后面甚至还动起手来,相互斗殴。

    而着着,他们在往颜茵的方向靠近。

    岳山与另一人当即往后一站,以自身的身体为墙,挡住那两个还在靠近的食客。

    而谢沉绛来到时,便看见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他的女孩儿站在一家食肆门前,从他这角度能看见她的正上方、食肆的三楼位置开了一扇窗户。

    那处窗台上放着一盆花,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以自己的身体撞了那盆花一下,盆栽摇摇欲坠,似乎觉得一击不成,那人再次尝试。

    颜茵感觉背后有一道存在感分外强的目光。

    她稍顿,不由扭头一看,然而她还未看清楚到底是谁,整个人便被猛地抱住。

    熟悉的沉香气息包裹萦绕在她周围,太熟稔了,哪怕不抬眼,颜茵都能在心里念出一个名字。

    几乎是被他紧紧抱入怀中的那一刹那,颜茵听见呯的一声闷响。

    而牢牢抱着她、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血肉里的男人身躯一震。

    一声沉甸甸的闷哼自她头上传来,颜茵心尖莫名一颤,还未等她将事情理清楚,便听到了厚重瓦片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碎开的花盆在地上洒出一地的泥土,泥和着盆中已有几分凋零之势的花儿,有几分零落成泥碾作尘的颓败。

    这一变故着实来得迅猛,别颜茵,就连后面以身为墙、把人隔开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盆栽落地,岳山才猛地回头。

    只见几步开外,方才被盆栽狠狠砸了肩背的高大男人缓缓直起身子,那股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让人只稍一眼便觉毛骨悚然的疯狂情绪,再一次在他眼里涌现,看得岳山心里一咯噔。

    “给我把这家食肆的门口全都堵住,将正对门口往上的三楼包厢的人抓下来......不,周围包厢的人也通通给我拿下!”谢沉绛脸色异常不好看。

    就差一点点,如果刚刚他赶不及过来,她就要被砸到了......

    光是这么一想,谢沉绛就怕得心口发疼,好像胸口里被插了刀子,还有人恶劣的握住刀柄转动刀片,疼得他几近喘不过气来。

    岳山使了个眼色,吩咐身旁两名侍卫先上了楼,而他依旧站在谢沉绛面前,“爷,我们先回去看大夫。”

    颜茵同样惊魂未定,她一只手被谢沉绛紧紧握着,对方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骨头都碾碎了,抓得她生疼。

    但这一次,颜茵没有尝试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她的目光不由落到地上碎开的花盆上,碎裂的瓦片,褐色的泥土,凋零的花儿......

    定定地看了半晌后,颜茵把目光移到身旁男人身上,这人的身形比普通男子要高大许多,他似乎任何时刻都是脊梁挺直,像一棵永远不会弯曲的青竹。

    哪怕方才被盆栽狠狠砸了,他也站得直挺挺的,若不是面上苍白,连嘴唇也失了血色,看着倒与平时无异。

    “去抓人!这是命令!!”谢沉绛一双眼仿佛藏了无数即将爆发的岩浆。

    岳山欲言又止。

    那贼人哪里比得上殿下身躯的金贵?

    倘若这等节骨眼儿殿下倒下了,三皇子那边怕是......

    劝无果,岳山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谢沉绛身旁的颜茵。

    颜茵用一只手被他握着,她试着动了动,结果才在他掌中转动了少许,便被他再次握紧。

    无果,颜茵只能用另一只手拉了拉谢沉绛的袖子。

    男人看了过来。

    他瞳仁中聚了一点骇人的猩红,像张牙舞爪的鬼怪,也像黑白无常夺命弯刀上的那一点猩红的心头血。

    但很奇怪的,颜茵却不觉得害怕。

    颜茵盯着他的眼睛,“回去看大夫。”

    顿了顿,颜茵补上一句,“现在就回去!”

    谢沉绛不话,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颜茵看他脸色实在苍白,鬼使神差的抬起另一只手,想要碰碰他白如纸的脸颊,但到中途恍然惊醒。

    颜茵正要将手收回,另一只宽大的手掌却在这时伸过,一把拽住她的手将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谢沉绛眼里亮起一簇光,“你担心我是不是?”

    颜茵脸颊涨红,真不明白都这种时候了,这人还尽想些有的没的。

    “回去看大夫!”颜茵再次。

    于是吩咐了岳山几句,又将随行的侍卫全部留下后,谢沉绛带着颜茵美滋滋地回去了。

    事实上哪怕谢沉绛是习武之人,且武艺高强,但被花盆从高处这么一砸,还真不是毫发无损。

    大夫他肩膀上有一块骨头断了,颜茵听到时愣住好久,脸也白了。

    反观谢沉绛,这个伤患不知是从方才的惊恐中缓过来,还是本身身强体壮,脸色瞧着没之前苍白了。

    他与颜茵站在一块儿,光看脸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伤的那个是颜茵。

    谢沉绛正骨的时候,颜茵本想出去,却被谢沉绛喊住。

    他让她站在他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正骨自然要脱上衣的,他脱了外袍,除了里衣,赤着上身,大夫给他正骨时,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的颜茵。

    像火燎一样的目光颜茵很熟悉,每每在榻上......不,应该每每这人使坏时,就爱用这种眼神瞧她。

    颜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真是的,骨头都断了,他就不能老实一点么?

    正骨不见血,因此整个过程看起来还算温和。

    颜茵缓缓松下一口气。

    正骨完毕后,大夫给谢沉绛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好让他肩膀处的淤痕尽快散去。

    至于药酒什么的,谢沉绛自己就有顶级的,用不着从别处拿。

    大夫认真交代:“殿下,伤筋动骨一百日,在您的骨头长好之前,切忌饮酒、食用辛辣食物,请勿做任何剧烈运动,包括行房。”

    谢沉绛看着颜茵眉心松开的表情,本来嘴唇是勾着的,但听到后面,顿时就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