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被发现
御枝早上起床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她洗漱完出来,发现客厅里没有人。
以为兰禾在厨房或者餐厅,御枝挨个找了遍,也没有。
想起昨晚的争吵,御枝犹豫了会儿,将书房门推开一条缝,探头进去,试探地叫了声:“妈妈?”
无人应答。
她将门整个推开。
书房里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书桌上还摆放着兰禾平时看的书,御枝还以为她又出差了。
家里又剩下她一人,御枝反而觉得轻松。没谁念叨着让她背书写题,她耳边也能清净片刻。
御枝回到卧室,想去看看昨晚发的消息,贺忱回了没。结果在床头柜上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她的手机。
“诶?”御枝奇怪地将整个床铺都翻了一遍,“我明明放这儿的。”
翻完整间卧室都没有找到。
手机不翼而飞。
御枝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是不是兰禾拿走了,但很快又否定。
不会吧,她妈拿她手机干嘛。
手机对御枝而言除了平时聊天和萌宠APP,几乎没什么太大用处。御枝没再找,自己把厨房里的早饭热热,吃完,坐在卧室里刷题。
兰禾一个上午都没有回来。
御枝写完学校的作业,从试卷里抬头,已经是下午两点。
她摸着瘪瘪的肚子,想叫外卖,又没手机。零食柜里也没什么存货,她准备去楼下超市买点吃的。
御枝换完鞋,伸手拧了下门把。
没拧开。
她一顿,再拧。
还是没开。
门被兰禾从外边锁上了。
御枝意识到这点时,心里微妙地冒出个想法。她转头跑回卧室。
心脏剧烈到要蹦出喉咙,御枝拉开抽屉,想法落实。
她要送贺忱的礼物不见了。
或者。
她隐瞒的事被兰禾发现了。
御枝顿时觉得眼前一灰,不想去思考兰禾什么时候发现的,也不太敢去猜兰禾会是什么表情。
剩下三个时过得格外煎熬。
御枝就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坐在卧室等兰禾回家。
桌上钟表指到下午五点,玄关传来开门的动静。御枝刷地从椅子上站起,忐忑不安地走出卧室。
兰禾换完鞋进客厅,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一秒,又移开,波澜不惊地进了厨房。
兰禾这种表现,让御枝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纠结片刻,她跟着进厨房。
兰禾系上围裙,余光瞥见她,淡淡地问了句:“今晚想吃什么?”
御枝没回,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声叫了句:“妈妈。”
“青椒肉丝可以吗?”兰禾自顾自地道,“再做个胡萝卜牛腩。”
她表现的太平静了。
平静到让御枝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兰禾也许根本就不知情。
“妈妈。”御枝仰头看她,心翼翼地问,“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兰禾洗着青椒,哦了声:“在我那儿,昨晚有人给你发消息,我看完,顺路在卧室帮你充了电。”
发消息的人会是谁,御枝再清楚不过,她的心提到喉咙口,又问了句:“那我放在抽屉里的纸袋……”
“你围巾是吧?”兰禾洗完两个青椒,轻描淡写道,“扔了。”
御枝瞪大眼:“扔了?!”
“嗯。”
兰禾在案板上切着菜,闲聊般继续道,“微信也顺便帮你卸载了。还有那个游戏,什么萌宠。对了。”
她回头看向御枝,眼里满是暴风雨前的平和,“妈妈周一和你一起去学校,见见你那位贺同学。你最好当着我的面亲自跟人家断了。妈妈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御枝一时间不知道先回她哪一句。
“你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卸掉我的微信,我的游戏,我……”御枝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兰禾看到她这幅毫无悔改的样子,压抑一天的火气瞬间蹿起,又被生生忍回去。
她啪地将刀放在案板上,“我改变主意了。”
兰禾着,一把拉起御枝的手腕,把人拖向她卧室,按在椅子上坐下。又拐回自己卧室,拿了手机过来,扔到御枝桌面,“来,你现在就跟他电话,和他分手。”
御枝撇头,坚决道:“我不。”
兰禾难以置信:“你再一遍?”
御枝盯着她,重复:“我不。”
“……”
兰禾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行。行,御枝。你真是长大了,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
御枝别开眼,不吭声。
“你不是吧?我帮你。”着,兰禾将桌面上的手机捞起来。
没拿动。
御枝按住了她的手。
兰禾声音冷下来:“松开。”
御枝不动。
“妈妈让你松开。”
“……”
没反应。
兰禾用力拨开御枝的手,不料御枝压的很紧。一番挣动间,手机从桌面滑落,啪地砸在地上。
“御枝!”
兰禾火气顿时涌上来,抄起书桌上一本题册狠狠摔下去,砰声巨响,“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御枝低着头,沉默不语。
“妈妈怎么跟你的?让你好好学习,你倒好,高三了谈个男朋友,还为了他骗妈妈那么多次!还有多久高考你知不知道?!妈妈辛辛苦苦陪着你就是为了让你早恋吗?是吗?!”
女人的愤怒和恼恨化成枪子,喷射到御枝身上,将她成筛子。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时候多乖多听话啊!成天就知道把时间浪费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为你付出那么多吗?御枝你有没有良心啊?!妈妈天天在家守着熬着哪儿都不去,不就是为了你吗?!御枝你话!”
兰禾猛地推了御枝一把。
椅子刺啦倾斜。
带着御枝往后仰了下,又坐直。从头到尾没有吭声,像个木头人。
“我之前真是太少管你了,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看看你抽屉里都装的什么东西!还藏着围巾!”
兰禾哗啦将御枝的抽屉拉开,力气太大,抽屉被抽出来。
零零碎碎的东西散落一地。
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掉到地上,落进两个人眼里。
御枝瞳孔微缩,刚要伸手去捡,被兰禾抢先一步拾起。
“又是送给别人的礼物是吧?”兰禾满脸怒气,看也不看直接扔进桌边纸篓,“你天天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到底有没有在学习!”
眼睁睁地看着礼物盒像废品一样被丢进纸篓,御枝呼吸停住。
她腾地从椅面上站起来。
“还有这书架!”兰禾又去翻身后的书架。手肘不心碰到什么,一个矮矮胖胖的玻璃罐从架上坠落。
啪地砸碎在地板上。
五颜六色的糖果滚落满地。
包括那颗浅粉色的纸星星。
御枝盯着脚下那颗星星沉默了会儿,忽然抬起头,断兰禾:“对,我就是不想学习。”
“你看看你现在……”兰禾闻言,嘴里的话止住,不敢相信似的扭头看她,“你什么?”
御枝手指用力按着桌面,一字一顿:“我,我就是、不想、学习。”
“御枝你疯了?!”兰禾瞪着她。
“疯也是被你逼疯的!!”
御枝抬高音量冲她喊了句,眼圈瞬间红了,还是死死地盯着她,“你每天都要逼我,每一天!我快累死了你知不知道?妈妈你总是对我不满意,嫌我不努力嫌我跑得慢,我已经拿出全身的力气去超过别人了,我睡觉做梦都在学习,我拼命成这样你也还是要骂我!甚至还要推着我!我真的快要累死了!!”
后半句接近破音。
眼泪哗地从她眼里涌出来。
“……”兰禾从没见御枝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时愣在原地。
“我好累好累,我又不敢休息,因为我一停下来你就会,你怎么能这样,妈妈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高考为了你的未来!妈妈放弃了那么多回来陪你都是为了你!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做这些啊!我有我自己的计划我自己的方法,你为什么总想控制我?!”
压抑了许久的负面情绪冲垮内心防线,御枝崩溃的彻底,无助又痛苦地揪着头发,眼泪一个劲往下砸。
“你从来都不关心我的生活,不关心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交到朋友过得开不开心,你关心的就只有成绩!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就只会批评我!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把我生下来?你这么不满意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我扔进福利院?!”
哗啦。
书桌上的东西全被扫落到地。
御枝转身跑出房间。
哐当巨响。
外边的门被关上。
=
咚。
一颗儿童足球被踢进沙坑。
有个穿背带裤的朋友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蹲下身子抱起球,无意间转头时,看到蘑菇滑滑梯下空出的空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央央。”年轻的女人在不远处叫他,“看什么呢?还玩不玩啦?”
“玩!”朋友先是应声,接着又转回头,奶声奶气地问滑梯下的人,“姐姐,你在里面,干什么呀?”
那人不答,用袖口擦擦通红的眼眶,将脸埋进膝盖里。
朋友得不到回应,抱着球跑开,回到女人身边。
“妈妈。”朋友仰着头道,“我看见,滑梯底下,有个姐姐。”
女人远远地扫了御枝一眼,摸摸孩的脑袋:“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哦,妈妈教过你的。来。”
她接过那颗足球,“妈妈再陪你玩一会儿,我们回家吃饭。”
御枝抱着膝盖坐在滑梯底下的沙地上,哭的太久,眼眶干涩的难受。
嗓子也又疼又肿。
累积许久的情绪一旦发泄出来,除了痛快就只剩下空白。
大脑空白。
心情也一片空白。
她已经不再去考虑回家该怎样面对兰禾了。
因为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家。
她讨厌那个家。
那颗足球在女人和孩的脚下滚来滚去,御枝目光没有焦距地盯了会儿,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她时候。
兰禾从来不会像其他家长一样陪她玩,只会给她买成堆的儿童读物,带她去成堆的兴趣班。
甚至在当时经济条件并不是非常富裕的情况下,花大价钱买了架钢琴,扔掉御枝喜欢的玩具和漫画,强硬地闯入她卧室,占据一片空间。
“我们时候哪儿有这种条件,你不要不知足。”
兰禾将她按在琴凳上,“以后你每天都要练习五个时。”
孩天性好动。
御枝练了一会儿就坐不住。
兰禾拿着衣架站在她身后,盯着她,一旦偷懒就用衣架敲她肩膀。
“枝枝,认真一点。”
有时御枝一个错误犯了很多遍,兰禾脾气上来,还会用衣架抽她。
虽然力气不重。
但塑料衣架一下一下在背脊上的痛感御枝永远记得。
直到现在,她每次上台演奏,手指按下一个琴键,也会有无形的衣架敲在她肩上,警告她。
不许出错。
只许进步。
不许停下,只能往前。
……太讨厌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往下掉,御枝咬着袖子,死命地吞回喉间酸涩。
怎么能这么讨厌。
自懂事以来,她就被灌输着“会哭的孩没有糖吃”的道理,觉得哭是件浪费时间且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现在却流完了十几年来的所有眼泪。
御枝哭的肩膀抽动,泪水浸湿衣服布料,整张脸发热,耳边嗡嗡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眼泪终于止下。
御枝缓了会儿,从膝盖里抬起头,眼皮肿的快要睁不开。
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
御枝一愣,懵懵地顺着鞋往上看。深秋的傍晚霞光灿烂,深橘浅红与玫瑰紫斜斜地铺满整座公园,逆倒在她跟前这人的身上。
贺忱应该是在这里站了很久,直到御枝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他才屈身单膝蹲在滑梯前,声音很温柔。
“哭完啦?”
“……”
御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别的朋友都被领走了。”贺忱对她伸出手,眼角弯起,笑意衬着光,拖着点懒散欠揍的尾音,“这位朋友,你要不要跟哥哥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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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那个,我没要虐贺狗和枝枝呀,他俩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虐点(哭笑)
我可是甜文选手(胖红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