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实习夜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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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年初夏, 满城绿树。

    “喂言舒,我到你们医院大门口了,你还有多久啊?”苑敬站在市中心医院的保安亭外, 叉着腰一边擦汗一边电话。

    周围结伴路过的、穿着牛仔短裤和凉拖的女生们忍不住往大嗓门的男人这边望上一眼, 皱起的眉头很快展平又扬起, 眉底的眸中甚至亮起了星星。

    原来是个浑身奢侈品的大帅哥啊,原谅他的大声喧哗吧!

    苑敬对这种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只专心拿着手机往医院里张望。

    电话那头发的嗓子像凉水泡过似的, 仿佛什么时候都不会着急:“马上出来了, 你在阴凉的地方等我一下, 或者找个咖啡厅坐坐。”

    这大热天的, 即使是下午五六点,地上太阳晒过的余温也仍未褪去。更何况在这种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怎能不让人升起一股子烦躁。

    苑敬想起来高中的时候, 他和贺言舒一起写作业,他总是热得满头大汗, 贺言舒却还是清清爽爽。

    “心静自然凉。”贺言舒就是这种毒鸡汤生产者,又称别人家的孩子。

    苑敬本就闲不住, 作为一个富家子弟又从来娇生惯养的,自然不愿意继续在门口、晒着太阳傻站着等。

    况且贺言舒每次都磨磨蹭蹭, 非要把事情全部处理妥当才会出来,他的“马上”, 起码就是大半个时了。

    在附近咖啡厅点了杯拿铁,坐了十几分钟, 贺言舒终于来了。

    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身材修长挺拔,阳光在玻璃门上了个旋,落到他亚麻色的头发上。

    他一开门, 店里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即使没有露出整张脸,那种自信优越的气质也让人无法忽视。

    而他抬起头微笑的时候,每个人又会觉得,这人的五官不仅没有辜负他们的想象,反而更加赏心悦目。

    这就是他哥儿们,双商高、家境好,相貌品德俱佳,好像世间的优点全被他占去了。

    从到大,只要一提到“完美”、“优等生”这种词,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言舒——他真不觉得有什么是贺言舒想做而做不好的。

    就像贺言舒现在在医院实习,同年级的学生只能干些帮忙拿血袋、跑腿的活儿,而贺言舒却可以跟在专家的身边,共用同一个办公室。

    “光给自己点,都没帮我点啊。”贺言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桌边,居高临下地笑看着苑敬。他拿手上的笔记本了下苑敬的胳膊,坐到对面。

    “你要什么自己点,一茶一座。”苑敬也不见外。

    贺言舒招手点了杯美式,言归正传:“你拜托我拿的药是国外进口的,医院现在暂时也没有,不过我在听了,等有了我给你送家里去。”

    “倒也不是很急,同功效的代替着吃也一样。”这药是帮他奶奶拿的,苑敬听国外新研制出来,效果特别好,贺言舒正好又在医院实习,所以跟他提了一嘴。

    “那你今天过来是......”贺言舒十指交叉置于桌前,无奈地看着他。

    “关心关心朋友不行?”苑敬哼哼道,“我来看看你的实习环境。”

    其实他也没什么可看的,市中心医院已经是这边最好的医院了,要是这里环境还不好,就没有更好的了。

    苑敬左顾右盼的,没什么事却不想走,贺言舒看出来他是在犹豫:“你出国的事定了没?”

    “没呢,其实不太想出去。”苑敬听到发语气里类似“赶人”的意思,有些失落,“我怎么感觉你挺愿意我出国啊,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兄弟我了,这也没关系吗?”

    他知道即使贺言舒后面也出国,不一定和他去同一个国家,这一别肯定很久。

    “又不是不回来。”贺言舒轻笑,“而且你不是早就想远离家里人吗,没人管你,一个人逍遥快活。”

    “话是这么没错......但我只要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城市,还有我爸我妈,心里总感觉少了什么似的。”苑敬的声音低下去,难得没有吊儿郎当。

    “言舒,你到底是怎么算的?”毕业季,就连苑敬这种混日子的都开始迷茫。

    “我吗?不准。”贺言舒抿了口咖啡,瞥了眼自己面前一直在闪烁的手机屏幕。

    “唷,男朋友又电话来了?”苑敬一看到屏幕上“纪沉鱼同学”那五个字,就忍不住想笑,“牛皮糖贴得挺紧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贺言舒移开眼不去看。

    屏幕又反复亮了好几次,弹出了一大串消息,才安静下去。苑敬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受到发短信、电话那人的焦急。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和他清楚?”苑敬表示不理解,贺言舒明明一直都很果决善断。

    他摸了摸下巴,咂吧着嘴似在回味:“不过纪同学,长得是真好看,我那些个前女友们一个也比不上他。”

    “你以为我没清楚过吗?”贺言舒无视苑敬关于纪沉鱼长相的评价,瞪了他一眼,把手机按熄灭。

    他的确因为纪沉鱼的外表心痒过,有这么个光鲜亮丽的人跟在身边,是一件极其满足虚荣心的事。但虚荣归虚荣,哪儿会和纪沉鱼一样当真——他并没有要和纪沉鱼认真谈的意思。

    快大半年了,他变过脸,也划清过界限,可纪沉鱼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他如今也只想敷衍、懒得再提了。

    “不接不怕他闹脾气?”苑敬幸灾乐祸地撑着头看他,也只有面对纪沉鱼的事,贺言舒才会露出这种头疼的表情。

    “那是他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也要我操心?”

    是这么,但贺言舒坐了片刻还是站起身,边拨通电话边往外走,对苑敬道:“账我结,喝完了就回去吧,我晚上还要值班。”

    苑敬朝他做了个“去去去”的手势,嘴里嘟囔一句:“结果还不是怕人家难过。”

    贺言舒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才拿出手机。微信一溜的消息,全是纪沉鱼发的语音,他想都没想就全部转成了文字。

    一分钟长的语音需要花费一分钟的时间去听,十条就是十分钟,但转成文字只需要几秒就能扫完,效率更高。

    其实贺言舒的脾气一向很好,从来不对人不耐烦,不过纪沉鱼死缠烂的强度也是这辈子难得一见的,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忍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又或者,他不太敢听那个声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让人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酸酸涩涩。

    谁叫他半年前要去玩真心话大冒险呢?结果惹祸上身了,招惹上这么个祖宗,甩都甩不掉。

    语音无外乎是喊他的名字,“贺学长”、“言舒哥”、“贺言舒”,然后跟一些不知所谓的煽情话,类似于“好想你”、“想见你”。

    最起初的那一两个月,纪沉鱼还没像现在这样黏人,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时不时制造几场“偶遇”,问点学校相关的问题。他出于学长的负责,没理由不回答。

    可他渐渐发现这种“偶遇”越来越频繁,纪沉鱼在他生活中的痕迹和占比也越来越多,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很可怕的程度。

    就像这样,隔几天就要给他电话、发消息。

    贺言舒不知道怎么回,还在犹豫,电话就又了过来。他看了屏幕几秒,无奈接通:“干什么?”

    “言舒哥......”纪沉鱼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好像生怕贺言舒生气。

    贺言舒不带感情地重复了一遍:“你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我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纪沉鱼的嗓音有点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贺言舒这才想起来,这些天虽然能收到纪沉鱼早晚的问好,但的确是很久没看到他本人了。要在以往,纪沉鱼能课都不上,整天跑到他实习的医院来,黏在他身边。

    现在只有聊天记录里纪沉鱼单方面的问好——尽管他很少回应,但对方依然没有中断过。

    “你不在学校?”贺言舒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嗯......我现在,也在实习。”

    “大一实习?”

    “学校的课太无聊了,我就在外面和几个朋友自己做项目。”纪沉鱼声,着着又咳嗽了几声,“耽误你时间了吗?那我先挂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满足了。”

    贺言舒沉默了几秒,本想就这样结束对话,末了还是抢在纪沉鱼挂断之前:“你在哪里住?”

    “啊?”纪沉鱼懵懵懂懂。

    “地址发给我,晚上给你带药。”贺言舒的语气没有起伏,好像关心的话不是从他自己的嘴里出来的。

    “不,不用了,这边有点远......”还没完,贺言舒已经挂了电话。

    [地址记得发我。]贺言舒懒得和他掰扯,改用短信。

    桃花眼的俊美少年凝视着屏幕上的字,快速发了个定位,露出了一个比猫还狡黠的笑。

    贺言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大半夜坐了几个时的大巴车给人送感冒药,明明这种东西药店也是有的。

    纪沉鱼远的时候他还不在意,结果定位一发出来,距离看着是真远,简直都像在两个市了。

    但他话都出去了总不能反悔,把医院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马上搭了个车过去,到的时候已经快凌二点了。

    午夜的街道又暗又安静,除了偶尔行驶过的计程车和附近酒吧的蹦迪声,听不到其他声响。夜风一吹,更是能填满衣服的每个空隙,有些凉意。

    贺言舒拢了拢衣服,拨通纪沉鱼的电话。

    清越的默认铃声从不远处响起,对方没接,倒是从身后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那副低哑的嗓子在头顶的位置喃喃:“言舒哥,你终于到了。”

    贺言舒把纪沉鱼修长冰凉的手从自己腰间掰开,非常无奈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久等了?”

    “也没多久,加班来着......”纪沉鱼吸了几下鼻子,还是忍不住了实话,“下班之后在这里站着等了半个时。”

    大半夜的站在街边吹风,你不生病谁生病?贺言舒本想刺他几句,看到他那张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还有那微红的眼尾,什么也没。

    苑敬的没错,纪沉鱼有一副非常精致的皮囊。冷白皮怎么也晒不黑,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嘴角更是自然扬起弧度,好像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

    尽管不爱运动,纪沉鱼的身材却很好,他一米八一的个子,在纪沉鱼面前还是矮了几厘米。

    更多时候,他不愿意当面见纪沉鱼的原因就在于此。有些拒绝的话,面对这样一张脸,怎么也不出了,更何况这人还总是惨兮兮的,让人不自觉地觉得亏欠他。

    他本来也亏欠纪沉鱼,大冒险的时候假意表白,不就是欺骗了人家的感情么?就算事后再怎么道歉,也弥补不了当时的伤害吧。

    “你住哪儿?要不上去?”贺言舒提议,纪沉鱼总不至于拿了药就赶他原路返回。

    “我租的公寓人太多太吵,要不......”纪沉鱼话到一半又咽下去。

    “要不什么?”

    “要不开个房吧。”纪沉鱼抬眸,心翼翼又理所当然道。

    作者有话要:  贺:命好苦,又被这子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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