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阵，距离演唱会只剩半个月了。

    岳钧和苏于珉也进入了紧张的排练时期，每天工作完后就要直通排练室。楚应澄有时候会提前到，有时候还要去录音棚补录自己的部分，或者去看演唱会的筹备、练自己的特技之类的。

    这天临近中午，楚应澄在训练场的特技训练暂停休息。他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算最后再训练一组就歇了吃饭，晚点要转去舞蹈排练室。

    左左把新开的一瓶水递给他，他刚接过来，就忽然听到了门口附近传来的动静。一扭头，居然是岳钧，带着他的助理一起来了。

    训练场的老师和助理有知道岳钧要来的，有不知道的。一些年轻姑娘乍一看到他，甚至捂着脸压抑着声音尖叫，一脸马上就要晕倒的模样。

    好在这些年轻人没冒失地冲到岳钧面前，任由岳钧带着人穿过了宽大的训练场。

    楚应澄看着他越走越近的身影，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招呼：“哥，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采访结束，顺路，想起你在这里就来看看。”岳钧回道，“结束了吗？”

    “还没，再有一组就结束了。”楚应澄猛灌了几口水，“你马上走？还是在这里歇会儿？”

    这问题一出，岳钧的助理就在后面面露古怪。

    没办法，现在这个地方是训练场，实际上就是练杂技的地方。器材常年积累在此，青壮年天天在这里挥洒汗水，混合起来的味道……只能非常运动。岳钧就算算不上有太严重的洁癖，也想来不喜欢在这样的地方久待。

    然而，就在助理绞尽脑汁想着“待会儿钧哥要是拒绝怎么圆场”的时候，岳钧一张嘴，来了句：“可以。”

    这么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他的助理不由得惊了一下。但楚应澄和助理都没多想，楚应澄给岳钧指了椅子，左左给岳钧递了还没开的水，简简单单就接受了他要在这儿坐会儿的事实。

    岳钧没急着坐下，只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又看了看椅子旁边那一排或空或满的瓶子，问道：“你训练的时候就喝这个？”

    楚应澄这会儿手里还有半瓶水呢，闻言一怔：“……对啊。”

    “平时喝没问题，但你现在每天运动量太大了。”岳钧皱了皱眉，“应该喝点电解质饮料或者运动饮料，再不济至少喝点盐水，这样才能补充体力和盐分。”

    他的这些，左左怎么会不知道，只得上前解释：“钧哥，我们橙子不习惯其他饮料的味道，所以最后就只喝纯净水了。补充体力靠巧克力和能量棒的……”

    岳钧闻言，扫了一眼楚应澄：“娇气。”

    “……”楚应澄有点搞不懂他是不是真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总之被这句评价搞得话都不会了。

    只有手上的瓶子被他捏的微微凹下去两个窝，又恢复形状，又凹下去，又恢复。楚应澄甚至不敢发出声音，只是默默捏着。

    岳钧看他这样，以为自己的玩笑过于突兀，扭头从助理手里拿过一个袋子，转移话题道：“你的砚好了。”

    “哎？”楚应澄这下是真的惊了，“这么快？！”

    “本来就是快做好了，买的时候刚好没现货而已。”岳钧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送出的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东西，“拿回去，喜欢就用，不喜欢就摆着当装饰。”

    “那我肯定喜欢的！”楚应澄笑嘻嘻接了，将东西接下来看了看。但袋子里还有个盒子，楚应澄现在不太方便拆：“我晚点再看，可以吗？还有，我、哦、左左也帮我整理完读后感了，本子待会儿给你吧？”

    “当然。”岳钧道，“你训练吧。”

    楚应澄笑道：“那钧哥当我观众？”

    岳钧看了看空荡的场地，只有两根白色的宽大绸缎从屋顶上垂下来，别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地面上倒是有些安全垫，可比起屋顶的高度来，其保护程度让岳钧无法不皱眉。

    楚应澄自己则是穿着紧身裤、宽松的短袖T恤，光着脚，可算得上最最轻装上阵了。

    岳钧越看越觉得这过于简单了，忍不住捏着他的手臂看了看：“这些瘀青和擦伤，都是练这个造成的？”

    “是啊。”楚应澄回得随意极了，好似不过平时不心摔了一下而已，“不过最近我掌握得比较纯熟了，手的受力也习惯了，所以好很多啦。”

    左左怕岳钧误解楚应澄的工作态度，在旁边补充：“还是要经常喷一下喷雾的哈，我们橙子很努力的。”

    岳钧盯着他的伤处，淡声问：“你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的吗？”

    “有他们那些老师会在下面保护啊。”楚应澄现在都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我身上要是有别的东西，反而不适合动，会更危险的。”

    岳钧当然知道，但就这么看到实际情况，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可怕的意外。

    ——早知道练的是这种程度的solo，不如早点反对……

    可是现在，尚且不岳钧自己的态度，楚应澄肯定不会同意更改了。

    ——那就……看看实际情况吧。

    ——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增加训练和表演的安保措施。

    岳钧的脑子里飞速转过一堆想法，终于再次开口：“那个椅子，就是你表演的正面？”

    “嗯。”

    “行，那我就给你当观众。”岳钧点头，“但你表演的时候不要管我，以你自己为主，危险、没把握的事不要硬上。”

    楚应澄听出他的关心，在手上重新缠了些绷带：“好，我知道的。”

    岳钧又道：“正式表演的时候也是这样，感觉不对了就快下来，安全最重要。”

    “遵旨！”楚应澄笑着看他，“还有吗，钧哥？”

    “……暂时没有了，去吧。”岳钧道，“别紧张。”

    楚应澄乐道：“我本来不紧张的，但你这么一，我反而紧张了。”

    抛下这么一句，楚应澄就放了水、溜达到绸缎下面。旁边的教练和助教见状，纷纷过来给他做准备。

    音乐放了出来。

    这是一首世界著名武侠电影配乐改的背景音乐，前面悠扬静谧，后边起伏剧烈、波澜壮阔，而且全程戴着某种肃杀的氛围。楚应澄就伴随着音乐，凭借强大的肢体力量爬了上去，在白绸之间翻滚、旋转、舞蹈。

    他平时跳舞的时候，容易中间出现不太连贯的卡顿，但空中绸缎恰恰能掩盖这点。因为他只要在攀爬、改换动作的时候足够果断、灵活，就不会看出舞蹈的卡顿。

    而攀爬、改换的动作，正好和楚应澄擅长的武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激烈的音乐之中，岳钧看着楚应澄跟着节奏在空中吊水平十字架，看着他忽然从直立的动作后仰倒立，看着他仅靠一只腿在倒着旋转……紧张得脸色都冷了几分。

    这种运动，不愧为惊险表演，真的太考验演员和观众了。

    何况楚应澄还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来训练，他身手再好，也算不上专家。不是专家的话，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解决的经验肯定是不够的。

    ——楚应澄，真的能完全胜任这个表演吗……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时候，岳钧就眼睁睁看着，楚应澄猛然从绸缎上滑落！

    岳钧：！！！

    楚应澄似乎不心滑了手，向后一仰就极其突兀地往下坠！白绸子在他的腿上不断略过，速度极快，一秒之内就好似要撞到保护垫上了！

    岳钧下意识弹起来的同时，楚应澄的脚一勾，骤然一停！

    岳钧：……

    他这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个技术动作。而且他以前分明看过的，可换到楚应澄来做，岳钧的理性都来不及启动，直接就站了起来。

    直到楚应澄牢牢地、完美地做完endingpose两秒后，岳钧才回过神。

    他对上楚应澄的视线，楚应澄正在轻轻晃的白绸子上，冲他笑。

    ——像是结合了力与美的精灵。

    ***

    楚应澄下来之后，换了衣服，和岳钧一起走了。

    左左去取车，岳钧的助理跟在两个成员身后两米处，楚应澄就一边给岳钧递本子一边低声笑道：“哥，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出意外了啊？”

    岳钧接过本子放进包里：“没有。”

    “骗人。”楚应澄嘿嘿一笑，“你都站起来了，还不是？”

    岳钧瞥他一眼。

    这一眼换别人来承受的话，指不定就要怂了。但楚应澄多少感应到他没真生气，于是又故意招惹他道：“哥，你会担心我，明我做得还不错，是不是？”

    “……确实不错。”岳钧终于再次回话，“但你千万要注意安全，这个真的太危险了。”

    楚应澄道：“哥，你别老危险啊。你总这么，我一旦胆怯了就更要命了！”

    岳钧怔了一下。

    但楚应澄这话没错，岳钧沉默一秒，回道：“好，我不了。”

    他想了想，又：“你上舞台的时候，那些教练和助理，还会在下面保护你的吧？”

    “会啊。”楚应澄道，“我看了灯光设计，到时候光就是追着我和绸缎的，下面没什么光。他们站在下面时刻保护我，观众也不会注意到……”

    他这么一，岳钧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到时候的灯光还玩花活？这和你平时训练的场景差太多，容易在远近距离上判断出现误差。不要搞太复杂的灯照了。”

    “没多复杂的，没关系。”楚应澄笑了笑，“我明晚就开始测试设备啦，包括灯光也会配合弄的，一点点调嘛。”

    岳钧一听这场景明晚就会发生，心里那颗刚落地不久的巨石，一下又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