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应澄的礼度很标准，但很遗憾，拍戏的时候用不着。

    他总共三句台词，第一句是在和女主角相撞的时候：“干什么，没长眼啊？！”

    第二句是，拦着女主角：“站住，撞了人就想跑？”

    第三局是被程一玄抓住手腕后疼了，挣扎开后跑走落狠话：“给我等着！”

    这还挺简单的，楚应澄看完这薄薄一页纸的剧本，问岳钧：“我这是要飞扬跋扈、无法无天呢，还是虚张声势、人菜嘴硬呢？”

    岳钧差点被那句“人菜嘴硬”逗乐，想了想：“虚张声势吧，后面没有这个角色的戏，无法无天的话就得让他真的带人再出场一次了。”

    楚应澄点头。

    岳钧又提点：“别搞得像地痞流氓。”

    “我知道呀。”楚应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这衣服，怎么看也不像地痞流氓吧？”

    岳钧道：“本来，是地痞流氓或者别的什么，都没关系。”

    这话语焉不详，但楚应澄听懂了。

    他一个偶像团体出身的，来这客串，导演高抬贵手给了个比较富贵的造型。其实主要也因为怕给他一个二流子造型的话，他演不来。

    可别在一个龙套角色上费劲了。

    正式开拍前，岳钧又亲自带着楚应澄踩了一遍走位，楚应澄一次就记住了，可是让导演省心不少。

    “准备，走！”

    一个灯火流转的花灯会夜晚，女主角和男主角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女主角活泼一些，东张西望的，还会回头和男主话。一没注意，就撞上了迎面的人。

    “啊！”

    “CUT！”导演在撞完之后喊了停，本来没什么问题、要调整镜头拍下一镜了的，但导演想了想，道，“程一玄，你伸个手扶一下。不用抱，虚拢一下、对视一眼，懂吧？”

    这是临时加的动作，岳钧和女主角都点头知道了。反正就是让男女主情感升温的片段，加点动作很正常。

    于是又撞了一回。

    本来女主角都做好准备撞一下后故意凑到岳钧面前了，这样方便他动作。没想到楚应澄这回力气大了一点，痛是不怎么痛，就是把女主角顺势就一把力送到了岳钧的手边。

    岳钧抬手扶她的动作，简直顺中之顺！

    女主角：“？？？”

    “CUT！”导演在监视器里看的一清二楚，“撞得不错，下一幕。”

    下一幕，就是楚应澄要话了。他捂着手臂揉，龇牙咧嘴地拔高调门：“干什么，没长眼啊？！”

    女主角自己站稳道：“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

    完她就想走了，楚应澄抬手一拦：“站住，撞了人就想跑？”

    “CUT！”导演喊了停，盯着监视器看了一下，道，“楚应澄，天真点、坦率点，不要搞得像暴发户。”

    楚应澄听了这话，默默和岳钧对视一眼。

    导演这形容，不就是搞成贵气公子的飞扬跋扈吗？之前岳钧虚张声势，楚应澄这才奔着暴发户去的，结果搞错了？

    好吧，其实岳钧原本的揣测没错。但导演在监视器里看楚应澄穿着古装，唇红齿白的，怎么看怎么像大户人家的孩子。叫这么个朋友去演暴发户，总有种违和感。

    总之，导演怎么，那就怎么改呗。

    飞扬跋扈的大少，这个楚应澄拿手了，因为他以前就是、特别是。

    导演让他骑在马上当街人都行，刁难个姑娘，简直易如反掌。

    于是导演再喊“走”，楚应澄就变了个表情。

    “干什么？”他捂着自己的手臂，皱眉盯着眼前的姑娘，冷厉道，“没长眼？”

    他气势上来了一些，但还不是特别吓人。女主角被他搞得一愣，好在还能对上台词：“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

    着话，女主绕过他就想走开，楚应澄扭头喊了声：“站住！”

    女主脚步不由得一顿。

    “撞了人就想跑？”楚应澄憋着火，伸手就想抓人。

    岳钧一把钳住他的手腕。

    “CUT！”这一镜的第二次，导演又觉得这稍微有点过了。楚应澄寥寥几句话，莫名就显得他很有背景，和衣服是很衬，但是和这个戏……

    算了，这个画面看起来还行，可比之前的顺眼多了，播出的时候指不定还能有个话题。了不起就之后抛开这一幕，别提就完了。

    做完决定，导演一看监视器，立马道：“撒开撒开，干嘛呢？过了，下一个！”

    岳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拽着楚应澄，赶紧松了手，低声问：“还好？”

    “没事。”楚应澄摇头，这才哪到哪啊，“你待会儿抓更用力点，我怕第一次就挣出去了。”

    岳钧点头。

    于是下一个镜头，从岳钧抓楚应澄开始衔接。岳钧一把薅住他，这回真的抓得比较紧了，岳钧还盯着楚应澄：“想干什么？”

    他这个装扮、这样神情、这种语气，一瞬间像是皇兄附身，切实唬住了楚应澄。楚应澄脸上闪过的慌神、紧张特别自然准确，看得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点点头：这个偶像，演戏还挺细致！

    楚应澄很快回过神，挣了一下、两下，岳钧把他放开了。

    “给我等着！”楚应澄放着狠话，却好似连岳钧的眼睛都不敢多看，连连后退，转身就跑。

    “CUT！”导演挺满意楚应澄这种又凶又怂的表演，把程一玄衬得冷静强大，于是喊了一声，“过了！楚应澄杀青！”

    其实楚应澄就这一点点镜头，有什么杀青可言？但导演给他面子，他也就承这个情。他给在场的演员、工作人员鞠躬之后，就准备先撤了。

    岳钧拉住他：“等着，晚上剧组吃宵夜，你一起去。”

    楚应澄乖乖点头。

    他走了，岳钧继续拍戏。中途换场的时候，导演和岳钧闲聊：“他还行，有点灵性，以前怎么不见你们放出来。”

    岳钧不楚应澄的真实情况，只是回：“有点‘偏科’，最近在上课，只有几个镜头所以才让他来练练。”

    “这么，真要演戏啊？”

    “有这个想法。”

    “也是哈，莫雷诺导演的视频我也看到了，是个上武侠片的好苗子。可惜我这儿都定了，不然也给他吊回威亚。”

    “以后有机会的话，提前请导演多照顾了。”

    “喝，提前讹我啊？不过真的，你怎么不写个古装？你写了我不就好拍了嘛……”

    导演这都是开玩笑，但岳钧听在耳里，却是心中一动。

    ——古代的吗……

    ***

    晚上宵夜十一点多才开始，岳钧和楚应澄一起到场了。

    实话，今天的宵夜也不算大场子，岳钧会来还挺令人意外。相比之下，楚应澄跟着他来就没那么惹人多想了。

    不过大家才刚坐了二十来分钟，龙虾盆刚端上来，导演就出现了。

    众人：原来岳钧知道导演要来！

    导演来宵夜局，也不算稀奇，数起来可能他比岳钧来的次数还多。就是属于“随机掉落”，指不定哪天有他，所以其他人也就不多嘴问。

    今天岳钧和导演都在，倒有点大场子的感觉，不过热闹还是一样热闹。导演和楚应澄玩游戏，中间隔着个岳钧，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好笑。岳钧的助理都拍了照，发给经纪人李哥，左左则直接开录像功能“记录精彩瞬间”。

    镜头里，楚应澄在玩骰子。

    只听导演道：“橙子，开个666！”

    楚应澄抄起桌上三个骰子，看似随意地往桌上一抛——666。

    “卧槽，你这真无敌了啊！”其他人诧异，“要几得几？”

    “最多也是三个了，多了失手。”楚应澄边边一遍遍抛着玩儿，什么111、222、333、444……轮番来。有个女演员在旁边感叹：“一定不能和你玩实体飞行棋，不然这不全给你白送？！”

    楚应澄不知道“飞行棋”是什么棋，但这种时候，微微一笑就够了。

    他还玩了几把骰盅。

    四个骰子放在桌面上，骰盅摇晃着一个个收进去，最后一停、一开，四个就稳稳叠成一根柱子立在那儿。

    众人连连感叹，“呜哇”一片。岳钧作为在最前面观看的人员，倒挺冷静，还问了一句：“最多几个色子？”

    “最多？看这个盅能竖着装多少呗。”楚应澄将杯子里的啤酒饮尽，又将四个骰子捞出来，在桌上摆成一排，“哥，别眨眼。”

    导演乐道：“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这么一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楚应澄手上。只见他扬起骰盅，从外到里“唰——！”的一下，一口气把所有骰子都收了进去。然后再往前一推，骰盅就稳停桌面。

    整个过程，也就一秒。

    楚应澄再慢慢拿开骰盅，果然还是四个骰子叠得好好的。

    “哦！！！”桌上的人来劲了，一边鼓掌一边感叹，声音基本和录综艺的情绪差不多。这技巧大不大不，但在酒桌上是真能超热气氛。同桌的演员们也不会因为楚应澄只来了半天而疏离他，一个劲起哄：“还会什么？再来再来！”

    楚应澄想了想，从旁边拿了一瓶自己喝的矿泉水，摆在桌上。然后再次把四个骰子捞出来，在旁边摆成一排。

    动手前，楚应澄又扭头冲岳钧道：“别眨眼。”

    话音刚落，青年就开始摇动骰盅，将骰子一个个收进去，接着就在空中摇了几个来回。岳钧看他做了好几次，已经能根据声音判断骰子在里面是否排成一排了。只要没啥哗啦哗啦的相撞声音，就代表它们已经在里面排排坐，也就是楚应澄又成功了。

    但矿泉水瓶用来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楚应澄没让众人思考太久。

    只听“咔！”的一声，骰盅猛然停在瓶子上方！

    岳钧盯着骰盅，盅口冲下，可没有一个骰子摔了下来。也就是，骰子都立在了瓶子上……？

    楚应澄缓缓拿起骰盅，果然，四个骰子都叠在了瓶盖上！

    举桌惊叹：“卧槽！牛X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