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等到女孩们都离开,阮捷这才甩甩手上的水珠子,路过抽纸盒,圆润的十指取出一张,放在指尖漫无目的的擦拭。
品不清的情愫,倒是一股涩意缠绕在心头,告知她,诉着,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走廊很静,基本没什么人在走动。
所以当手机铃咋得响起,就显得声音够大,够震,够急促。
阮捷赶忙接起,多看了一眼,竟然不是本地电话号码。
没来得及细想,她余光就看到了祁宸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男人同样着电话,眉眼处多了几分罕见的柔情。拨手机的那只胳膊随意地靠着耳朵,手腕处的袖口往上卷起,他黑色衬衫,领口处故意错开几颗金色螺纹的纽扣,接着是裁剪得体的西装裤,穿着是她见过最正式的一次。
愣住了几秒,察觉男人视线晃过这头,她想都没去想,接起手机躲了回去。
应该没有看到她吧,阮捷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脚底忍不住发虚。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女人,声音好像隔着听筒直直戳进她的心脏,猛地骤然紧缩。
“喂,是阮阿姨的女儿吗?我是刚搬来的新邻居叫我玲姨,孩子你快回来一趟吧,你妈这次发病严重……”
剩下的话全在阮捷耳边轰轰作响,她抓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张嘴吐不出字,“我马上回去”
给苹苹回了条短信,阮捷就马不停蹄地往车站狂奔,本就热闹的街市难以车,更别提路上堵车这回事儿了。
她焦急地在马路边拦车,大豆般的眼泪不知觉地往外溢,她急得顾不上什么,抬起手背摸了一把脸,硬是咬牙给憋了回去,眼睛红的像个兔子。
哭什么哭,母亲的病情暂时稳定,她这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她最瞧不起就是软弱无助的自己了。
阮晓凤尿毒症多年,一直做透析治疗,身体消瘦越来越垮,胳膊上的淤青一块压着一块,脸上毫无色泽,灰蒙蒙的一片。
深受病痛折磨的阮晓凤年轻时是多爱扮啊,又美又好看,哪像现在这样,唉,阮捷哽咽。
对面一辆宾利朝她晃了晃灯,接着发出俩下滴滴的声响。
“上车”
阮捷微怔,下意识捏了捏手心。
男人嗓子低哑,“这里不能停车,上来”
这种情况,别无他法,阮捷心一横,拉开车门,接着听到他,“上前面来”
她坐好,身子挺着笔直,被长时间握着的手机从掌心隐隐往外渗着热意。
“你…你怎么来了”她换了种法,没问他怎么在这里。
只见男人嘲弄地勾着嘴角,阮捷就知道自己又天真犯傻,简而言之,祁宸来这里,有必要和她解释吗?
她默默低下头,轻声,“那能麻烦你把我送到车站好吗?”
他瞥了眼后视镜,“八千九百万的赫蓝迪送你去车站”
“真当它是出租车”
“……”
阮捷脸燥的慌,匆匆收回视线,“你就麻烦你在前面停一下了”
“去哪儿”他随意问道,“离开,还是返航飞国外”
当年的事像一把铁斧横劈在那人中间,气氛一时低迷下来。
“回家,我母亲出了情况,很急的”心思噪杂,她需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当年我——”
“不必解释”他喘着沉闷地呼吸,冷冷断。
一路上无言,最后他上了高速,周围的风景像了码的马赛克,快的根本看不清是走了哪里。
阮捷脑袋晕乎乎地,脸也煞白的厉害,不知是晕车还是吓的。
直到车速慢慢减下,他不动声色道,“旧水巷”准确地出地址,阮捷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电话。
可转眼一念,轻轻摇头,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不是赴市长女儿的约吗?
迟疑了下,“…是”
车子往莘市开去,路程比较远,天色接近的黄昏,周围的气温保持着柔和的温度,空气里添了几分凌冽的松柏香。
阮捷眯着眼睛,心里头疑惑不解。
想到这儿,她偏头干巴巴地眼神去看他,欲言又止。
“你要回去,这边的事情怎么办?”
“担心?”他步步紧逼,“是挂念我为什么会出现,还是想问市长女儿?”
“好像都有点”阮捷抿着干燥地唇,“这么贸然离开,市长那边……”
车子快要接近莘市了。
他咬了支烟挂在嘴边,明明暗暗地火星,映衬着他深深地轮廓。
“回去看看当年种下的果,顺便做个了断”
“祁爷爷现在还好吗?”
“很好”
后面就没了话题可聊,气氛沉默着。
阮晓凤也是近些年身体好点,才回到莘市的,这边活了半辈子相当于半个家乡,人老了总会想到以前呆过的地方怀念怀念。
回去当晚,阮晓凤情况不太对,阮捷立马警觉联系救护车。
“冰柜里还……还做了年夜饭…”
阮晓凤拖着皮包骨的身子摇摇欲坠,仿
佛下一刻就要从担架上掉了下来。
阮捷一直陪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泪眼摩挲,哽咽地不出声。
“妈,先看病”
预料之中病情又加重了,而医生告诉了她更轰炸性的消息——换肾。
“需要…多少钱…”她颤抖地问道。
医生摇头,话很直接,“家属这个病太严重,现在本院不是没有匹配的□□,而是钱的问题,换肾可是大手术大风险,资金是个大问题”
“如果有合适的□□,需要多久做手术”
“看病情,病情良好就尽快”
不是没有希望的,而是希望太贵重。
阮捷滑坐在地,这么多钱,到底上哪里去凑。
她不是没攒上钱,就是比较起来太少太少了,除去母亲每年治疗的一笔开销,加上平时店里进货发员工工资,还有房租费,一切一切用到钱的地方多之又多,她那里能拿的出。
苹苹那儿二话不转了她俩万,“阮捷,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用钱,但是既然是你张口了,我就算掏空口袋也得给你拿上”
“谢谢”想了很多话,她不知如何才能更确切地表达感谢,只能由衷地下谢谢俩字。
可是她社交有限,就算找人借,也是寥寥无几,根本无济于事。
这些天来,阮捷奔波与医院和家里俩个地方,大多数一直陪床照顾阮晓凤。
这天,她刚给母亲用热毛巾擦完脸,手机就响了,以为又是医院的催费电话,她没等对方先开口,闭着眼睛无奈地,“可不可以再缓一下午,下午我就交上钱,治疗的事能不要中断,求求你们了”
等了会儿,电话那头没有动静,阮捷不确定的唤了几声,依旧没声音,这让她不禁怀疑,接错了电话。
助理那边特别奇怪,他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清了嗓子,“阮姐,我不是来催你交钱的”
男人“唰”一下睁开了眼睛。
助理僵硬地,“齐总要回去了,车上的围巾你落下了,一会儿过来取”
完就挂了,赶忙发过去定位。
祁宸不悦,“什么催钱”
“好像是阮捷姐在医院没有治疗费不够——”
“电话拿来”男人横他一眼,拨了回拨。
这边阮捷还处于茫然中,估计是太忙以至于落下了东西,到现在都记不清。
她揉着额头,病房这边又离不开人,她想了想与其放在祁宸那里,给他找不痛快,还不如让助理就此扔了吧。
电话这就来了。
阮捷捂着听筒,离开病房,走之前特意关上了门,顾着接起,差点撞到了护士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道歉。
护士停了下来,认出了是阮捷,于是再一次提醒她交住院费。
阮捷提着一口气,“下午,在等等我”
护士并不想为难她,嘱咐几句就走了。
“喂”是祁宸。
她把正要对助理的话一时给咽了下去,这个时候居然接到了祁宸的电话,她咬了下唇,轻轻回应,“是我,围巾的话……”
“为什么在医院?”他问的直接。
“我妈住院了”尽管这样,但她一字未提原因,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在卖惨。不想在这个男人失掉自尊,可现实是不得不让她低头。
“多少钱”他又问。
“很多”
“很多是多少”
“换一个肾”
她完,心跳的厉害,脸也火辣辣地烫。
不一会儿,祁宸过来了,还带着一个文件夹,在医院的空房间里,文件夹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签吧,签了之后,过的这笔钱会到你的账户上”
他的极其风淡,仿佛在谈论一顿早餐亦或者是一顿晚餐的份量。
阮捷拧着冒盖,迟迟未落笔。
祁宸脸色微变,语调冷地像喂了冰碴子,“不想签就不要签了,本来合约的事就是你情我愿,我出钱,你治病,你得到钱,而我得得到为期一年的婚姻,利远远大于弊,况且你的母亲应该等着这笔救命钱来治病。该的,就到这儿了,既然你不愿意,又一身傲骨,我又何必强差人意给自己找不愉快”
见他要夺过去,阮捷心一动,反应极快地压在了心口。
他嗤笑,“这又做什么?”
“我签”她。
他微微挑眉,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回答,“明天把证先领上,我不想被人知道我还是未婚,这会省去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知道吗?”
“明白”乙方一栏被写上名字,手中一空,祁宸转身离开,“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