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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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昱瞬间就被懵了。

    这跟他原来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庞昱原来想的是,白玉堂会恼羞成怒,然后放弃杀南星,追着他一顿乱。

    庞昱人有些纨绔,可到底跟着武师们学了几年的功夫,不过白玉堂是真的,但好歹也能从白玉堂手上过个几回合,跑到院子里叫侍卫的时间还是有的。

    庞昱的算盘得很好,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闭着眼等死的南星,叛变了!

    果然人的想象力是有限的,生活里的狗血远比话本里来的彻底。

    南星按着他就是一顿狠揍。

    喝醉之后的南星,力气大得出奇,直将庞昱的毫无还手之力。

    庞昱本来是可以将她推开的。

    若庞昱奋力反抗,南星未必能把他揍成这样,然而本着男人不能女人,以及南星直接跨坐在他身上的体位,让庞昱也着实难以下手。

    虽然庞昱之前一直没将南星当成女人看,但事实胜于雄辩,南星确实是个女人,他是没有办法去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的。

    庞昱放弃了挣扎,但南星的太痛,以至于他条件反射性地双手捂住了脸,道:“别,别脸。”

    庞昱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并没有能引来院子里的侍卫。

    见过庞昱与杏花的那场恶战的侍卫们,对于现在的闹,他们当真是看不上眼。

    被调戏的当事人白玉堂,从最初的恼羞成怒,看了半晌之后,心情不知怎地,火就消了下去。

    甚至于,他见庞昱被南星揍得太惨,还好心提示了一句:“你再,他就死了。”

    被南星的死去活来的庞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泪流满面。

    谁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是个心胸狭窄的?

    瞧瞧这一笑泯恩仇的胸襟,世间再挑不出来第二个了!

    下一秒,白玉堂就很是体贴地递上了自己的剑,眉毛一挑,道:“给他一个痛快吧,用我的剑。”

    庞昱:“...”

    南星接了剑,看着身下被成猪头的庞昱,犹豫了一会儿。

    庞昱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掌心慢慢撑着地板,若南星果真一剑刺了下来,他好歹还能翻个身,躲过这一剑。

    南星到底比白玉堂多了几分良心,把剑抛在一边,摇摇头,道:“不成不成。”

    庞昱松了口气。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他这种人,注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庞昱:“...”

    南星揪着庞昱的衣领,一把将他拎起来摔在一旁。

    庞昱不住地咳着血,南星下手太重,他喉咙里全是咸腥味。

    他以前总认为,女人男人,那怎么能叫呢,那叫闺房之乐!

    然而这一次被南星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之后,他有了另一种认知:

    这个世道上,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女人,还有一种凌驾在男人与女人之上的生物,叫做南星。

    南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庞昱立马拖着身子退避三舍,然而没能退出去,南星膝盖半弯,揪着庞昱的衣领,把他扯离地面,话间的酒气能把庞昱熏晕。

    南星道:“朋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

    庞昱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荒唐胡闹不假,但节操这种东西,他偶尔也是会捡起来用一用的——面对着白玉堂那种性别的美人儿,他喝上一斤的神仙散,也硬不起来!

    若不是为了救南星,死他他也不会装兔爷!

    庞昱悲愤地点了点头,脸往一旁挪了挪,酒气味不再扑面而来,他呼吸也就顺畅了几分。

    庞昱嫌弃道:“本侯不欺你家的白五爷!”

    往常庞昱叫白玉堂都是直呼白耗子的,今日不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面对着南星,他尊口一开,白耗子变成了白五爷。

    听到了庞昱的保证,南星这才松了庞昱的衣襟,转过身,步子不稳地走到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看了这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怒火中烧变成了哭笑不得。

    他年少成名,样貌又长得极好,因而对他一见倾心的姑娘不在少数。

    丝帕传情者有,暗送秋波者有,当然,也有那不拘节的女侠,长剑一挥,来个你若输了就做我夫君。

    然而像南星炽热而大胆的求爱,他是第一次遇到。

    不,是没脸没皮的纠缠,走到哪都能遇到她!

    白玉堂深呼吸一口气,慢慢镇定下来。

    他刚才出剑了不假,但那是气急了的表现,如今冷静下来,对于南星,他并没有非要杀的理由。

    他的长剑斩过江湖中的土匪败类,诛过朝堂中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但没有杀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百姓。

    哦,虽然面前这个女子力大无比,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但他也觉着,没必要一定要杀她。

    江湖中人,名声多少还是要顾一顾的。

    潇洒超脱如白五爷也不能免俗。

    白玉堂看着面前醉得不行的南星,缓缓开了口:“姑娘喜欢白某人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么!

    改了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江湖不见,老死也不相往来!

    南星了个酒嗝,酒气熏了白玉堂一脸。

    白玉堂终于明白,美人入怀下,庞昱为什么一改好色的天性,不住地想逃跑。

    酌几杯,是情趣,若喝得多了,就是噩梦了。

    白玉堂闭上眼,擦了一把脸,深深地觉着,他每遇到南星一次,就要折寿五年。

    不,是十年!

    白玉堂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等着南星的回答。

    南星醉得很了,面前的白玉堂变成了两个,一摇一晃的。

    南星揉了揉眼,酒劲上来了,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但白玉堂问她话了,她仍是大着舌头回答着:“喜欢你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白玉堂:“...”

    理由简单粗暴,通俗易懂,白玉堂想了一瞬,犹豫着要不要在自己脸上来上一刀,但余光撇到被南星揍成猪头的庞昱,庞昱那惨不忍睹的脸,让白玉堂手上一抖,瞬间就消了这个想法。

    躺在地上的庞昱往南星处瞧了一眼,以他的审美来看,南星长得还是挺不错的,与白玉堂站在一处,也是颇为登对的,登对之下,他就有了旁的想法。

    庞昱作为一个游历花丛多年的风月老手,正直地觉着,酒是个好东西,酒壮怂人胆,酒是男女感情加温最快的催化剂。

    更何况,恢复了理智之后的白玉堂,是没有再向南星喊喊杀的。

    按照庞昱自己的三观思维来想,他觉得自己此时有点多余。

    于是庞昱趁白玉堂与南星话的当口,身子一点一点挪到门口处,而后迅速出门,出了门之后,撑着力气将门从外面反锁。

    庞昱从自身经历上来看,男女间天大的恩怨,关上一夜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如果不成,那就关两夜。

    当初他和杏花就是如此,虽然后来杏花仍对他喊喊杀,但到底都没下得去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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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府后院,展昭起了个大早,看看时辰,天还未全亮,便收了去敲包拯房门的心。

    于是展昭便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剑法,权当锻炼身体发时间了。

    开封府并不豪华,严格地按照规制建成的前堂与后院,每人一间屋子,便是住所了。

    包拯虽为府尹,但并没有自持身份,占上一间大房子,他的住所与展昭公孙策并无二致,也是简简单单的屋舍,甚至为了方便办公,他的屋子是与展昭公孙策挨着的。

    剑气萧萧声,就传入了包拯的耳朵里。

    包拯眯眼瞧了瞧天色,灰蒙蒙的一片,于是翻了个身,被子蒙着头,继续睡去了。

    展昭耍完剑,仍未听到包拯起床的动静,他有心去敲门,但一想包拯今日休沐假,多睡一会儿也实属正常,因他而走到包拯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想了想,展昭转身去了马厮,将所有的马匹饱饱地喂上一顿。

    尤其是他自己的马,他喂完之后又细心地洗刷一番。

    白马膘肥体壮,很是精神,展昭满意地收了手。

    洗完马,衣服是不能再穿了,身上也有一股马身上的味道。

    展昭便去厨房烧了热水,一桶一桶抬到房间,畅快淋漓地洗了一个澡。

    洗澡的同时又用上了一块香块。

    展昭原来是很不喜欢用香块的,他觉得一个男人,洗澡就皂角也就是了,香块那种东西,都是女人用的。

    直到前几日张龙神秘兮兮地塞给他的,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闻这个味道。

    展昭闻了闻,并不香,是一种很清新的味道,挣扎了一瞬,也就用上了。

    洗完澡之后,展昭换上了一身许久未穿过的白绸缎衣裳。

    衣缘上滚着蓝色的边,不至于太过素净,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罩上外衫之后,又有着几分少年人的肆意洒脱。

    展昭很久不穿这般鲜嫩的衣裳了,入朝为官之后,他的衣服多是蓝色或红色,颜色沉稳大气,颇有威势。

    而今日展昭之所以穿这身衣裳,是因为他比赵宁大上十岁,赵宁又长得极其鲜嫩,总有那不长眼的调侃赵宁应该叫他叫叔。

    就比如那个他极为瞧不上眼的庞昱。

    展昭觉得,他穿这身衣衫,多少显得面嫩些,与赵宁站在一处,也不至于显得太过年长。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赵宁看白衣曾看呆了眼。

    展昭觉着,他穿白衣,也是不差的。

    展昭对镜穿衣理发,确认处处都完美无瑕时,推开门去找包拯。

    包拯已经在公孙策的催促下起床了,这会儿子正在洗脸穿衣。

    展昭往屋里瞧了一眼,便抱着剑在门口等。

    没过多久,包拯便与公孙策一块出来了,二人皆是便衣。

    公孙策上下看了展昭一脸,眉眼里全是笑意,道:“展护卫这一身扮,倒是像个少年了。”

    一句话,引得四庭柱大笑不已。

    展昭面上一热,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去找八贤王吧。

    展昭素来面皮薄,公孙策见好就收,不再趣他。

    同住在开封府后院的李太后听到动静,让丫鬟将包拯叫到了屋里,好生地嘱咐了包拯一番。

    包拯低头应下,李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等包拯回来,便是她身份大白于天下的日子。

    她在民间隐姓埋名过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包拯从李太后屋里出来,与公孙策上了轿子。

    四庭柱开路,展昭骑马而行。

    不多会,便来到了八贤王门口。

    门口站着两排厮,锦衣的侍卫们按剑而立,阳光的照射下,盔甲闪闪,好不气派!

    展昭下马递了帖子,管事的瞧也不瞧一眼,就给推了回去,道:“我家王爷没空,不见。”

    展昭想着许是自己没有穿官服,管事的不认识他的缘故,因而好脾气地解释道:“展某乃是开封府的展昭。”

    管事的这才上下量了一眼展昭,而后又看了看展昭身后的包拯公孙策众人,捻了捻胡须,眯眼道:“南侠展昭?”

    展昭笑得如沐春风:“正是展某。”

    管事的退了一步,披甲的侍卫们立刻就围了上来。

    展昭眼皮跳了跳,这是皇家新的迎客规矩?

    展昭一整衣摆,正欲见礼间,却听管事的慢腾腾道:“我家王爷了,若是有姓展的前来递帖子,不用来回,直接死!”

    展昭:“...”

    侍卫们瞬间拔剑,寒光闪闪,直逼展昭。

    展昭一边护着包拯公孙策,一边后退,他是来提亲的,不是来架的,因而他连剑都没有拔。

    展昭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八王妃会下这个命令。

    一切的一切,只因赵宁在八王妃面前漏了嘴。

    夜里展昭走了之后,赵宁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觉。

    她忍不住地想,明日的展昭会怎么跟她父王母后他俩的事情。

    直到夜色深沉,赵宁才眯眼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时辰,赵宁又醒了。

    看窗外已有了几分亮光,赵宁便起来梳妆了。

    梳完妆便去找了八王妃。

    八王妃昨夜被八王爷折腾到半夜,刚睡一会儿,便被赵宁叫醒了。

    八王妃一脸的起床气,可看到乖巧可爱的女儿,也不好冲女儿撒脾气,于是她强压着瞌睡,问:“阿宁可有要事来回母妃?”

    赵宁摇摇头,抿唇不语,然而那一脸的喜色,遮都遮不住。

    八王妃洗把脸,有了几分精神。

    赵宁的异常,她看在心里,她也曾年轻过,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因而八王妃不动声色地问着赵宁在路途中的事情。

    赵宁便笑着起了路中的趣事,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处境率极高,八王妃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死了几波之后,迟疑道:“那个叫展昭的,是不是今天要来咱家?”

    赵宁话音一顿,随即便低下了头,只露着泛红的耳尖。

    八王妃登时便气不一处来。

    她捧在手心养了多年的明珠,一朝跟人出行了三月,便被那外面的野男人迷了心智!

    可怜她还千防万防,甚至将得力干将张昆也派了过去,就是为了提防赵宁在半路被人拐跑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赵宁还是被人拐跑了。

    那个展昭,八王妃是听过的,是什么江湖上有名的南侠,所以一朝投身官场,就被皇帝赵祯封了四品的护卫之职。

    单看展昭的人生经历,也是个颇有能力的人,在哪都能如鱼得水,但八王妃狄岚却觉得,此人能力性情模样或许都不错,为友为臣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若是作为夫君,却是极为不合格的。

    要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展昭一介南侠,心思都在国民身上,哪里还腾得出功夫去照顾赵宁?

    更何况,展昭虽然被赵祯封为四品御前带刀侍卫,但实际上是在开封府供职的,跟在包拯身边,协助包拯审案,以及保护包拯的安全。

    包拯为人刚正不阿,因太过刚正,得罪的官员不计其数,东京城里掉块瓦,都能砸到几个被他收拾过的权贵。

    包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在民间的威望极高,参是参不倒他的,因而权贵们改走了另一条路——暗杀与栽赃。

    可想而知展昭的职业有多危险。

    赵宁若是嫁给这样一个人,旁的事不用干,整日里就在家里担心他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了。

    狄岚气得能把牙咬碎,都儿是冤家女是愁,儿女全是前世的债,她以前还不信这句话,觉得她的阿宁乖乖巧巧的,从来不惹祸,最是省心不过的。

    直到今日,狄岚才明白,不是不惹祸,是时候未到。

    狄岚扭脸揪着八王爷的耳朵,今日他谁都不能见。

    八贤王捂着耳朵,连连称是,王妃什么都对,一切都由王妃做主。

    安排好八贤王之后,八王妃又将跟着赵宁的侍卫叫了过来,一进门,张昆与方海就跪下来了。

    张昆一下子就把头磕破了,道:“属下该死,未完成王妃的重托。”

    另一个方海,磕得比张昆还要彻底,直将额头磕出血来,哆哆嗦嗦:“王妃,郡主与展护卫一对璧人...”

    然而话未完,就被八王妃用靠枕砸了个满头。

    八王妃怒不可遏,道:“什么璧人!”

    “以前好听点是南侠,难听点就是杀人犯,如今跟了包拯,更是将人头别在了裤腰上,这样的一个人,郡主跟着他能有什么好?!”

    “你们是觉得郡主适合做寡妇吗?!”

    八王妃乒乒乓乓砸了一堆东西,气得脸色都白了。

    赵宁活了两辈子,尚是第一次见她母妃生这么大的气。

    上一世她病病歪歪,虽然出身好,但也没什么人来求娶,这般情况下,她母妃便剑走偏锋地安慰她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养几个面首也是使得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叫你父王寻来也就是了。”

    可惜赵宁病到死,也没好意思跟她母妃,她看展昭那样的就不错,面首就找展昭就行,若是展昭不愿意,找个与他相似的男子,也是可以的。

    到了这一世,赵宁终于等来展昭的求娶,然而她母妃却是这个态度。

    她母妃的不错,展昭仇家众多,如今的工作也颇为有危险性,一看就不是什么能长寿的人。

    但赵宁扪心自问,她这个身板,不一定能走到展昭后头啊。

    展昭做鳏夫的几率,比她当寡妇的几率大多了。

    赵宁活了两辈子,也没有遇到过她母妃生这么大气的场景,她搅着帕子,想着如何去劝她母妃,一句母妃刚出口,狄岚就扭过来了头,道:“你什么都不用,我什么也不会让你嫁展昭的。”

    侍女在八王妃狄岚发火的时候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赵宁狄岚八王爷与张昆方海。

    狄岚道:“庞昱与你一起长大,性格模样都不错,待你又好。他曾在我面前,你不喜欢他哪一点,他改了也就是了。”

    狄岚是很喜欢庞昱的,庞昱像极了年轻时的八贤王,顶着一个纨绔的名字,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狄岚与八贤王做了多年的夫妻,八贤王待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于是她也想让赵宁嫁一个这样的人。

    赵宁是她的掌上明珠,嫁给谁,她都不放心,但庞昱时她自看到大的,庞昱对赵宁的心思,她都知道。

    千金珠宝容易得,真心一个也难求,她活了半辈子,这个道理,她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赵宁慢慢摇头,道:“昱哪点都好,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赵宁的话一出,屋里的空气几乎陷入了凝滞。

    她在旁的事情乖巧,但不代表着,她能在这件事情上也乖巧。

    在展昭的事情上,她从来不会退让一步。

    狄岚发火,八贤王一句话也不敢,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他慢慢挪到狄岚身边,给狄岚揉着肩,好稍微降低点她的火气。

    狄岚气急败坏地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狗腿子张昆极会看人脸色,立刻又倒上一杯。

    连喝三杯之后,狄岚道:“传我的命令,王爷今日谁也不见。”

    狄岚的话音刚落,赵宁立马叫了一声父王。

    “父王。”

    赵宁的眼睛湿漉漉的,任谁看上去都会心软三分,她用这种眼神,向八贤王投以求助的目光。

    然而一向对赵宁宠爱有加的八贤王,这次却冷下心肠没敢回应她的目光。

    八贤王挤挤眼,手指指了指狄岚,意思是爱莫能助。

    八贤王的立场很坚定,当爱女与爱妻发生争执的时候,当然是站在爱妻这一方了。

    狗腿子张昆听了狄岚的话,连忙下去吩咐,刚走一步,又被狄岚叫住了。

    “回来!”

    狄岚道:“还有,若有姓展的登门造访,直接死!”

    “母妃!”

    赵宁听此,也有些动怒,然而刚站起来,就被狄岚点了穴道。

    狄岚冷冷道:“把郡主的东西收拾收拾拿过来,郡主这几日跟我睡。”

    江湖人士,最爱干的就是上房揭瓦,她不得不防。

    张昆领了差事退下,狄岚扫了一脸面有薄怒的赵宁,道:“他若是喜欢你,有的是办法来找你。”

    就像当初她与八贤王闹了脾气,一怒之下回了将军府,狄青见她哭啼啼地回来了,直接下令,王府若是来人,直接用枪戳死。

    下人战战兢兢问:“那...那若是八贤王过来呢?”

    狄青眼皮都没抬,低头喝着茶,漫不经心道:“一并死。”

    下人领命而去。

    狄岚哭累了,便吃了点东西躺床上睡去了。

    一觉醒来,月挂中天,纱窗外隐约印着一个人影。

    狄岚披衣起来,推开窗户,不远处的墙头上,八贤王爬在墙头,穿着藩王袍的身影摇摇晃晃,好看的脸上还有着青紫,他见她开窗,便冲她不住挥手,连忙喊道:“王妃,本王错了,你跟本王回去吧。”

    声音太大,引来了将军府的兵士,用棍戳了上去,八贤王摔了个狗啃泥。

    八贤王脸埋在泥里,双手抱着头,不住地向士兵求饶:“别脸,别脸。”

    “我家王妃最喜欢本王的一张脸了。”

    八贤王一介书生,一点武功也不会,尚有勇气翻墙头来找她,展昭声名远赫,武功昭昭,若连王府都进不来,那才是真的叫人笑掉大牙。

    狄岚低头又喝了一杯茶,坐在屋里等着展昭,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展昭居然没有进的来。

    张昆在墙头上围观了展昭被侍卫出去的经历之后,回来向狄岚汇报。

    狄岚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难以置信道:“他就这样走了?”

    张昆点点头,:“是啊。”

    狄岚的目光飘忽不定,过了一会儿,她冲赵宁道:“这展昭哪有庞昱对你的十分之一好?”

    赵宁被她点了穴道,不出来话,那双好看的眸子里聚着雾气,气鼓鼓地看着她。

    狄岚不以为然,扫了一眼仍跪在屋里的方海,眼珠子一转,道:“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若是再办不好,就等着王爷把你送进宫当太监吧。”

    方海忙不迭磕头,道:“属下一定办好。”

    展昭一行人被回了开封府。

    其实也不能是被回,而是展昭一看事态不对,便向四庭柱们使了个眼色,先护送包拯回开封府。

    刚踏进开封府大门,众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李太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李太后眼瞎了多年,因而也看不到众人的脸色,她在屋里坐定,挥挥手让丫鬟下去,展昭与四庭柱见此,也顾不得坐下休息喝茶,都退了下去。

    李太后问包拯道:“包卿,如何了?”

    “八贤王何时与哀家皇儿分清楚?”

    “皇儿何时接哀家回宫?”

    包拯原本就黑的脸,这下更黑了。

    院子里,四庭柱走到展昭的身边,轮流拍了拍展昭的肩,以示同情之意。

    展昭嘴角微抽,抱拳向四人告辞:“展某再去一趟王府。”

    八贤王因着包拯的缘故,对他的印象也是不错,相比往日,今日不由分便对他喊喊杀的举动太奇怪了,他需要再去王府探一下究竟。

    展昭出了开封府,一路来到八贤王王府。

    他稳稳地踩在琉璃瓦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后避过巡逻的侍卫,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

    展昭轻车熟路地来到赵宁的院子。

    院子里空荡荡的,侍女也不见一个。

    展昭推开窗户,屋子里摆件也少了一些,只有屋子里的瑞兽还在飘着檀香。

    展昭心中疑惑,赵宁知道他今日来王府,以着赵宁的性格,必然不会出府,但她现在又不在院子里,到底去了哪里呢?

    电石火光间,展昭便想到了原因。

    八成是八贤王不满意这门婚事,将他出去不,还给赵宁换了住处,以防他们再次相处。

    展昭嘴角微抽,他闲暇时间在茶楼里听到过的棒鸳鸯的故事情节,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在他身上上演了。

    展昭心情颇为复杂,眉头微锁,出了赵宁的院子,正准备找个侍女或侍卫问赵宁的去处,就见方海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展昭捂住方海的嘴,把他拉到暗处。

    方海挣扎不断,但见来人时展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停止了挣扎。

    展昭顾不得跟他叙旧,单刀直入问:“郡主去了何处?”

    “在王妃屋里。”

    方海答的很干脆,:“展护卫,你快去吧,王妃很是生气,正要罚郡主呢。”

    此话若是旁人来,依着展昭心谨慎的心思,多少还会在心里过上一遍,但这话的人是方海,展昭也就没往深处想了,

    毕竟方海在赵宁中了神仙散的时候,还跑了一路去找他。

    有着这样一番的交情,展昭对于方海,还是很是信任的。

    展昭道了一声多谢,扭头就走。

    他避过侍女,来到了狄岚的院子。

    狄岚的院子里,侍女们来往不绝,展昭眯眼瞧了一会儿,一处翠绿的葡萄架下,展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赵宁就站在葡萄架下,身影单薄,衣带翻飞。

    展昭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赵宁看到了展昭,却没有话,甚至连动作也没有,她睫毛颤了颤,盈盈的目光里满是水汽。

    展昭动作停了一瞬,略一思索,便知其中原因。

    展昭迟疑道:“你...被点了穴道?”

    展昭觉得以八贤王对他喊喊杀的程度,他如今闯入王府见到赵宁的过程着实顺利了一些,但见赵宁可怜巴巴地站在葡萄树下,七月的日头正烈,透过浓密的枝叶,仍有阳光渗透进来,照在赵宁身上,赵宁额上有着一层薄薄的汗。

    展昭眉头一皱,就走了过去。

    然而站在刚走到葡萄树下,便觉脚下一空,连反应都没有来得及,直直地掉了下去。

    狄岚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八贤王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盏,琉璃盏里盛着狄岚爱吃的果子。

    狄岚往展昭掉进去的地方瞧了一眼,道:“南侠展昭,也不过如此。”

    八贤王一脸的讨好,往狄岚嘴里塞了一块点心,由衷赞叹道:“是王妃聪明过人。”

    八贤王赞叹狄岚,完仍不忘往展昭身上踩上一脚,道:“此等人物,竟然也敢来求娶阿宁,当真是不自量力!”

    狄岚不以为然,吩咐闻声赶来的张昆道:“把里面的展昭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张昆点头,余光撇到赵宁仍站在外面,正午的太阳正烈,赵宁站在那已经有好大一会儿了,她的鬓发被汗水湿,衣衫也湿了大半,睫毛着颤,眼里噙着泪,模样可怜兮兮的。

    张昆见此,便多问了一句:“那郡主呢?”

    狄岚瞧了一眼一脸愤慨的赵宁,道:“年轻轻就傻了,多站一会儿也无妨。”

    张昆应声而去,点了展昭的穴道之后,用绳子捆了带回了屋。

    王爷与王妃都不心疼自家女儿,他一个侍卫,紧张个什么劲。

    展昭一进屋,便瞧见狄岚一个与赵宁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子高坐在堂上。

    她穿着一身华美的凤尾裙,腰间的玉带与八贤王的玉带有着几分相似,编织着金线的宫绦自腰间垂下,阳光照射下来,暗光浮动。

    展昭的目光上移,她鬓上的凤钗垂下长长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而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上,有着与赵宁一般的天真,但那秀气的眉眼里,没有赵宁那种楚楚可怜的动人,恰恰相反,她的眉眼里,隐隐有着一股凌厉。

    展昭知道,这便是赵宁的母亲八王妃狄岚了。

    关于她的事迹,展昭初到东京城便听了。

    大龄未嫁,一朝狄青还朝,她也跟着鸡犬升天,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八贤王,以至于让无数闺阁女子哭肿了眼睛,只恨自己不会投胎,家里没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弟弟。

    八贤王殷勤地给她锤着肩,往日一向自持身份的眉眼低垂着。

    恍惚间,展昭便想起了世人传言的,八贤王乃是被大将军狄青将刀架在脖子上,被逼无奈才娶的狄岚的事情。

    展昭的眼皮跳了跳,市井传言,可信者寥寥。

    他看八贤王这心甘情愿的态度,可不像传言中什么意难平的模样。

    展昭心思一动,便知王府真正当家做主的是谁了。

    狄岚挥手,张昆便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狄岚八贤王与展昭三人。

    狄岚低头抿了一口茶,静静地量着展昭。

    展昭也大大方方地站着,任由她去量,甚至于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不甘。

    以狄岚的审美来看,展昭确实生的不错,剑眉星目,薄唇微抿,气度也是极为不错的,临危不惧,波澜不惊。

    狄岚在皇室里呆的久了,见惯的都是些或儒雅或书生意气的男子,像展昭这般英气逼人的,她尚是第一次见。

    更为可贵的是,展昭的英气逼人的,还掺杂着一种江南水乡男子特有的温润,谦谦君子,萧萧肃肃。

    一瞬间,狄岚就明白赵宁为什么要死要活地喜欢展昭了。

    她旁的没能遗传给赵宁,唯独那看脸认人的性子遗传了十成十。

    赵宁的时候,便只让长得好看的侍女跟在她身边伺候。

    后来长大了,身边跟着的侍卫,也都是颇为英俊的。

    狄岚放下了茶杯,收回了探寻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  啊,日万...

    要死QAQ

    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