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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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应付初中繁重的课程,我每天都熬夜到凌,常常因为一道数学题写上半时,然后悔恨地看着空白的答题纸,慨叹又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如用来背英语课文。

    当第二天想当不幸地被英语老师抽中背诵课文而被挂在讲台上的时候,我一边看着英语老师愈发阴沉的面孔一边默念“以后数学作业我再花俩时我就是猪”结果当天晚上我就被自己脸,变成一只会哼哼的猪。

    如今回忆起来,那不过是一段的不如意,可在当时的心境之下却是大大的烦恼。

    好在,有大弘陪在身边。

    学业上,大弘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特别是理科他的答题思路特别清晰,遇到难题的时候我做不出来就会向他请教,我感觉他讲题我听得懂,比老师讲得更容易理解。

    况且,他也没有优等生的那种架子,不管是我还是别的同学,他都很有耐心,他很会观察别人,有的时候我第一遍没有听懂又不好意思,他都能看得出来,然后不着痕迹地是自己第一遍没讲清楚,再换种讲法。

    周围的同学和我,大弘真是一个温暖的人啊,我是啊是啊,我从认识的大弘,他非常非常温暖。——初二那年,周杰伦又出新专辑了,《七里香》一下子在校园里风靡起来,我最喜欢的就是开头那句“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每每哼唱,都能感受到旋律里夏天扑面而来的初恋气息。

    我们那个年代的孩,都挺早熟的,很就开始接触琼瑶、韩剧,听各式各样的情歌,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呢,就仿佛已经跟着电视剧里的男男女女体验了无数次爱恨情仇,表面上是正经八百穿着校服认真学习的好孩子,内心里却都特别Drama,总是特别有代入感的觉着自己就是故事里的主人公,甚至特别唯心主义的觉着,如果我不在了,这个世界也就不存在了,万物存在于我的存在,反正特别臭屁就是了。

    有一天我和张潇晓凑着脑袋听《七里香》的专辑呢,张潇晓是我初二新换的同桌,胖乎乎的可爱女孩儿,唱歌很好听,我们总爱分享一只耳机,交换彼此喜欢的歌儿,或是昨日电台好玩的段子。

    “我觉得我最近好像恋爱了。”

    潇晓捧着她圆圆的脸蛋,闭着眼睛满脸花痴样地。

    “吧,是周杰伦还是林俊杰?”

    我戏谑地问。

    “哎呦,我认真的,就隔壁班体委,每天做操领队的那个高个儿男生。”

    “哦,没注意长啥样儿,一会儿出□□瞅瞅。”

    “哎我和你个秘密,你听了别我。”

    “我为什么要你?

    我很温柔的好嘛?”

    “其实啊……

    我初一的时候,喜欢过大弘……

    一个学期。”

    潇晓完有点不好意思,低着眼帘居然微微红了脸。

    “一个学期,嗯,对你来时间够久的了。

    不对,就这事儿,我为什么要你?”

    “因为大家都大弘喜欢你啊!

    你俩不是青梅竹马吗?

    后来我和你做了同桌,我发现你和我之前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其实你特逗,为人又仗义,我们还有那么多相同的爱好,所以我狠狠心斩断了情丝,你看我是多么地爱你!”

    潇晓着就要给我一个大大的熊抱,我给巧妙地躲开了。

    “为什么大家都大弘喜欢我啊?”

    我有些困惑。

    “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的,但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大家的共识。”

    “诶?”

    我的脑袋此刻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后来我还特意观察了一段时间,我也觉得大弘应该是喜欢你的。”

    “此话怎讲?”

    我甚至八卦起了我的八卦。

    “我有好几次转身偷瞄他的时候,发现他在偷瞄你!”

    此时的潇晓表情精彩极了,一半的娇羞一半的八卦,使我觉得她的整张脸都是扭曲的,真是要笑死我了。

    上课铃声响起,我们赶忙将耳机收起来,匆匆结束了这段充满信息量的对话。

    毕竟,上课才是正事嘛,八卦不过是繁重的学业里那一点点的调味,要是一走神,晚上的数学作业我可就彻底不会做了!

    然而,张潇晓的话,到底还是在我的心里激起了化学反应。

    虽然我觉得我和大弘之间,是坚不可摧的友谊,可万一大弘就是被我的个人魅力折服了呢?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大弘怎么可能喜欢我呀,我记得曾经问过大弘,有没有喜欢的女生,他明明确确地告诉我没有。

    那我喜欢大弘吗?

    我费尽心思地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我和大弘更像是赫敏和哈利之间的关系,彼此关心,彼此喜欢,却不是爱,大概是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对于对方的关心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潇晓的大弘偷瞄我,或许只是他在关心我上课有没有在认真听讲吧,就像我也会经常扭头看看大弘在干什么一样。

    这样一想,我就豁然了,不然和大弘一起放学回家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功课越来越繁重,数理化对我来太难了。

    我常常在挑灯夜战牛顿三大定律和阿基米德原理的时候,怀疑自己不是爹妈亲生的,怎么俩理科生偏偏生下了我这么个榆木脑袋呢?

    我不止一次和大弘发表过我的困惑,大弘用笔轻轻敲我的额头,笑容和煦:

    “别瞎想了,到你这儿可不就负负得正了嘛,什么题不会我讲给你听。”

    这天物理老师又捧着厚厚一叠试卷走进教室,表情严肃地:

    “今天下午三堂课连上,一共有三套试卷,题目比较简单,主要是为了巩固最近学习的知识点,我一套一套地发,你们做完了就上来换卷子。”

    我的天,又来这套!

    我接到卷子,赶紧铺开演算纸做了起来,正当我试卷做到一半,还在吃力地画着受力分析图的时候,听到了椅子拖地的声音,几个尖子生已经做完第一套试卷准备上讲台换卷子了!

    我看着大半张空白的试卷纸,背上冒起了虚汗,又过了一会儿,上去换试卷的同学越来越多,班上都是试卷翻页的声音和来回走动的声音,我的注意力愈发不集中了,而当班上有近三分之二的同学都做换完试卷的时候,我还有好几道题没做完,我感觉我急的快要尿了!

    这种心焦的感觉,就算时隔很多很多年,还是记忆犹新。

    所以长大后再回忆起我的初中生活,似乎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学业塞得满满的,初中生活?

    早就没有了生活。

    因为晚上做作业到很晚,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总是犯困,像生物、地理这样的副科,就成了我瞌睡的自由时间,也成为了很多人的唠嗑八卦时间。

    “喂,醒醒,你脑袋抖得和鸡啄米似的,老师都盯了你好几回了。”

    某一堂生物课上,老师貌似在讲解细胞分裂,潇晓推了推我的胳膊。

    “唔……”

    我从睡梦中惊醒。

    “何遇,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大弘有点不太对劲儿?”

    潇晓问。

    我扭头看了看大弘,他正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嘴里似乎还在咕哝着什么。

    “好像变得比以前更爱学习了?”

    “我前两天看到他在背雅思单词,他是不是准备出国啊?”

    出国?

    这对于我浅薄的阅历来实在是太陌生了,出国留学吗?

    去哪里呢?

    我觉得我有必要和大弘好好聊一聊。

    傍晚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我匆忙收拾好书包,杵到还在收拾的大弘桌边儿,装作不经意地翻弄着他堆在桌面上的书,果然有一本雅思单词书夹在书堆里。

    “你在背雅思?”

    我随口问道。

    大弘看到我扬在手里的单词书,愣了一下,“嗯”了一声后从我手中接了过去,塞到了书包里。

    “你准备出国?”

    我接着问,用故作轻松的语气。

    “我……

    茜,你坐下来,我和你慢慢讲。”

    大弘把我背上的书包卸下,拉着我坐到一边,“其实我这两天就想找机会和你,是的,我准备出国,我要跟着我爸妈移民英国了。”

    英国……

    感觉好遥远啊,那是拥有霍格沃兹和魔法的国度,不仅有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浪漫,还有皇室贵族,英伦绅士,中世纪城堡在这样的秋季一定特别美吧……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应该是羡慕还是惆怅。

    “那……

    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问,而没问出口的那个问题是,我们之间会变得越来越远吗?

    就像东子一样。

    自从上一次的离家出走事件,我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东子联络了,距离对于友谊的杀伤力真的不容觑。

    “当然!”

    大弘轻轻地抚摸我的头顶,像是一眼看穿了我的担忧,“你要相信,我们之间不会变。”

    “嗯!”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等等……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弘扮演起了那个温暖的大哥哥形象?

    从不都是我罩着他的吗?

    不行,我得扳回一城。

    “咳咳……

    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不?”

    “前两天不知道哪个人,一直在和我抱怨物理卷子来不及做,这么大的事,我怕某人弱的心脏承受不了。”

    向来温顺的绵羊,偶尔也会露出狐狸狡黠的尾巴。

    K.O……

    我被“物理”二字击中了痛点,弱弱地从书包里拿出物理习题册,“要不……

    趁着你出国前,再多教我几道题呗……”

    夕阳暖橙色的光倾斜着照进窗户,大弘微低着头,一边讲解一边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教室里虽然吵吵嚷嚷,但我的内心却特别安静,我看着大弘在光线中变成咖色的毛茸茸的头顶,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大弘啊,无论他去了哪里,我们之间一定一定不会变。——五个月后,大弘飞往了欧洲大陆。

    他走的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周一,因为上学的关系我没能到机场送行,在操场参加升旗仪式的时候,我时不时地仰望天空,心想着不定他乘坐的飞机就正好从我头顶飞过呢,可惜天空很安静,蓝蓝的,没有一丝痕迹。

    大弘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挺恍惚的,人类真的是一种依附习惯生存的动物,与大弘相识的十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遇到了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我都习惯性地第一时间与他分享,他是朋友,是伙伴,也是一种依靠,而当命运将这份习惯硬生生地从我身上剥离,我除了不适,更多的是惶恐、是不安。

    潇晓在形容我那段时间的状态时:

    “何遇你知道吗?

    你现在特别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我风平浪静地看着她,然后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腰,接着愉悦地欣赏她因为怕痒弹跳起来的样子,还真是个灵活的胖丫头呢。

    由于不在一所学校,我和顾怡静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络。

    我告诉她大弘全家移民了,告诉她我交了个新朋友叫潇晓性格特别好,告诉她最近学业还挺令人头疼的……

    顾怡静的回信永远都是香香的,她是因为在信纸上喷洒了最近喜欢的香水,她在信中告诉我她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了,初恋的感觉就像柑橘调的香,清新,舒服,带着点甜,又有点酸;她外婆中风住院了,她第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看到外婆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想为她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心里真不好受;她她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不仅老师放弃了她,就连她爸妈也认定她不是学习的料,如今不再给她请各种辅导老师了,突然闲下来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顾怡静从来没有过她喜欢的男孩子是谁,但她常常在信中起东子的近况,比如东子的跆拳道练到红黑带二品,比如东子的成绩比她还差,她从来没考过倒数第一多亏了东子的“鼎力相助”还有很多关于东子的大故事,篇幅铺满了整张信纸,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我也并不戳破,而是在信里和她一起嘲笑东子,我们俩都以此为乐。

    东子真是我们的快乐源泉。

    升入初三后,我们之间的书信慢慢变少了,毕业班的压力潮水般涌来,试卷漫天飞舞,教室后的黑板报被倒计时牌取代,中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的神经也越发脆弱,由于一模的成绩不太理想,我用来熬夜的速溶咖啡越泡越浓,双休日的辅导班也去得更勤了。

    或许是勤能补拙,我三模的成绩考得还不错,这让我信心大增,潇晓我最近“春风满面,像是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对于她的这番言论,我哑口无言,不就和她道了两句最近在辅导班遇到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嘛,就被她渲染成这样。

    彼时选秀节目“加油好男儿”大火,我很喜欢里面的选手马天宇,辅导班新来的那个男生,长得和马天宇很有些神似,于是就多注意了一下。

    但也就多看了两眼,好嘛?

    我连人家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矜持”如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听的!

    又一个双休日,我特意起了个大早,认真梳了梳头发,挑选了一件自认为挺美的连衣裙,兴高采烈地去上辅导班,可惜那个男生没来,之后直到中考都没有再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