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花玥完全没想到陷入熟睡的男人会突然醒来。
她对上他淡漠黝黑的眼眸, 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忙离开,谁知被他一把扯到胸前。
她趴在他身上想要起身, 却被他摁着腰无法动弹。
男人冰凉的手指贴着她的脸颊滑过, 停留在她柔软饱满的唇上,轻轻摩挲我:
“偷亲我?”
她羞得满脸通红, 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喜欢我?”
花玥看着他今夜格外幽深的眼眸,终于鼓起勇气“嗯”了一声, “我,我喜欢大人,从见到大人的第一眼, 就喜欢大人。”
她本以为他会把自己丢出去,心里正不安, 谁知他突然道:
“你想不想成仙?”
“成仙?”
花玥闻言有些茫然。
对于她来能够修成妖身, 能够自由地在人间转一转,已经是天大的机缘。
更别提像现在这般,可以日日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
她从未妄想过自己能够成仙。
她如实回答。
他道:
“若是我给你这样的机会,你愿不愿?”
她迟疑着点点头。
她想, 自己的命是他救的,即便此刻为他死了也甘愿, 更何况他要助她成仙。
不等他话, 她又道:
“可是我为人愚笨地很,于修行一途实在没什么天分, 恐辜负大人苦心。”
他道:
“有一种方法,不用你苦修便能成。”
“什么方式?”
她不解。
她话音刚落, 身上原本穿得好端端的衣裳消失地无影无踪。
花玥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拿被子遮住身体。
可榻上哪有什么被子,她羞得拉着他身上宽大的衣袍蔽体,声音发颤,“大人,快,快把衣裳还给我!”
他任由她撕扯自己的衣裳,却怎么也不肯把她的衣裳还给她。
她又羞又冷,忍不住往他怀里钻,急得湿了眼眶,“大人,我,我下次不敢了,快把衣裳还我吧!”
他冰凉的手贴着她雪白滑腻的皮肤划过,所到之处,引起一阵阵颤粟。
“怕我”花玥想起他上次她胆的话,连忙摇头,“我,我不怕!”
可她分明怕得厉害,浓黑的眼睫颤抖地跟扑闪翅膀的蝴蝶一般,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那为何不敢看我?”
降霙的手停留在她胸前,像是得了什么趣味,伸手轻轻拨弄。
她一把摁住,颤声道:
“大人……”
他喉结上下滚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与她调换位置,将她的手拉至头顶,俯下身去。
——花玥在人间四处游玩,看尽人间百态,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喜欢他。
她的命是他给的。
若是他想要她,她也是愿意的。
尽管她很害怕,可还是收回抵在他胸膛的手,看也不敢看他,咬着食指,一对清澈的眼眸雾蒙蒙地沁着水光:
“大人……”
他也不知是不懂还是丝毫怜香惜玉的心,初时她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直到后面渐入佳境,却又担心被他嘲笑,死死咬着唇未敢发出声音。
他一直盯着她瞧,一直到结束之后,他轻轻摩挲着她腰间滑腻的肌肤,哑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捡她回来,突然发现好像都没有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她低声道: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蜉蝣。”
“蜉蝣?”
她“嗯”一声想要起身,却又被他重新扯回来。
她惊慌,摁住他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捏捏她雪白的脸颊,哑声道:
“乖,听话。”
那晚,她缩在他怀里哭了一夜,到最后,哭得嗓子都哑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降霙已经不在宫中。
花玥忍着疼起身,这才发现矮榻旁边放了一瓶止疼化瘀的药膏。
她拿着那瓶药膏捂在心口,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眸里溢出幸福的笑意,自言自语:
“他一定是喜欢我的。”
正在这时,有人走入殿中,是他。
花玥慌忙穿衣裳,却是已经来不及,只好把昨日在她再三请求下,他才肯拿过来一张薄薄的毯子裹在身上。
没有他的允许,她也不敢爬到他床榻上去,裹着那张不能蔽体的毯子缩在榻上抬眸瞧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去。
“大,大人早。”——降霙扫了一眼缩在榻上,一对漂亮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措,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的蜉蝣妖,只见她海藻一般浓密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全身裹在那张雪白毯子里,脖颈处露出一些斑驳的痕迹。
他目光在她挂了一串铃铛的白皙脚踝上划过,想起昨夜旖旎,轻咳一声,随即收回目光。
他伸手一挥,昨夜被他藏起来的衣裳又好端端地回到她身上。
她连忙折好裹在身上的毯子放到一边,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他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来由地烦躁,又见她走路蹒跚,道:
“你要去哪儿?”
她自始至终低着头,“奴婢回自己的屋子。”
他指着那张榻,“以后你睡这儿。”
她下意识地看一眼那张榻,迟疑片刻,“嗯”一声。
他道:
“过来。”
她在那儿磨磨蹭蹭不肯上前。
他一伸手,她已经扑倒在他怀里。
|她惊慌失措,“大人!”
降霙垂眸看着怀里始终不敢看自己,白皙的耳尖红得滴出血来的女子,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尖,低声道:
“昨日是我醉酒一时冲动,你还好吧?”
他话音刚落,怀里原本缩地跟只兔子似的,看起来又乖又软的女子顿时红了眼睛,迅速抬眸看他一眼,眼里盈满泪水,却咬着唇不肯掉下来。
降霙为人极为淡漠,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哭起来,也懒得哄。
此刻见她死咬着唇,眼泪在眼圈里转,想起她昨夜也是这般躲在自己怀里哭哭啼啼,一颗心就好像被泡在眼泪里,又酸又软。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她手里拿过药膏,道:
“我替你搽药。”
他话音刚落,怀里乖顺的女子像是突然来了脾气一般,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边抽噎,一边道:
“奴婢回去自己擦。”
他也不着急,伸手抽了卷宗来看,头也未抬,“你若是不想被人瞧见不穿衣裳的模样尽管出去。”
果然,她止住脚步,站在门口儿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他抬眸看她一眼,“你哭什么?
过来研墨。”
她抹着眼泪有些蹒跚地走过去,站在那儿低头研墨,眼里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进漆黑的墨汁里去。
那一日,降霙觉得自己批阅的公文里都透着咸味。
他头一次觉得,原来有人哭起来这样有意思。——那晚过后,降霙夜夜留花玥在殿中,美曰其名:
双修助她尽早成仙。
后来他嫌殿中的那张榻太,特地叫人造一张华丽的榻。
一张一人睡嫌宽敞,两人睡却显得有些挤的榻。
他喜欢在那张榻上折腾她,乐不知疲。
花玥不明白他为何不在床榻上,明明那张床榻那么大,比着两人挤在榻上要很好。
偶尔,她见他心情好,也会问两句。
可讨来的却是一整晚都不能睡觉的后果。
直到有一次,她被他折腾地筋疲力尽,不肯依着他在榻上,他低声在她耳边道:
“我喜欢你缩在我怀里的模样。”
花玥便再也没有提及床榻的事情。——花玥没有别的爱好,每年的鬼节总喜欢跑去人间逗留一日。
他知道也从不拦着,只嘱咐她心些,并将自己随身的鳞片也送给她防身,嘱托她早些回来。
偶尔他空闲的时候,还会陪她一起游历人间,看看人间热闹的烟火。
那时她最喜欢拉着他并排躺在陵河画舫甲板上看漫天繁星闪烁,那是永远黑暗的幽都城没有的景。
她一直觉得,身为一只蜉蝣,能遇见他,是一生之幸。
——三年以后,他娶她为妻。
没有求婚,他只简单的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同我成婚?”
那是一场极其盛大的婚礼,降霙邀请了各界有头面的人物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他在人前告诉旁人。
这是我的妻子仲夏。
仲夏,多好听的名字。
她的夫君亲自为她娶的。
冥王夫人仲夏,光是在口中念一念,她都幸福得想哭。
因为她从未奢望过能嫁给他为妻。
他是高高在上的冥界之主,而她,不过是一个偶然修得妖身的蜉蝣。
她在这场婚事里诚惶诚恐,竭尽所能的去努力做好一个妻子。
她想,她一无所有,可总不能叫他娶了自己以后后悔。
婚后,除了房事上他不加节制以外,其他事情上,是宠溺也不为过,事事顺着她的意。
去。
有一次,她独自去人间,在渡三途川时裙角不心掉进河内,溺在三途川的恶灵,差点将她拉进他闻讯后赶来救了她,并不惜耗费千年的修为在幽都城通往人间的三途川上搭建了两座桥。
整个幽都城的人都知道,从前待人冷漠的冥君降霙如今爱妻如命的事迹。
尽管很多人在背地里议论,她不过是区区一个修为低微的妖。
她每日陪着他出席宴会,总会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对着她指指点点。
有好几次,她听他们低声议论,“原来就是她啊。”
“就她也配得上冥君?”
“就是,不过区区百年妖,如何配得上半神之躯的冥君大人!”
“……”
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把脊梁挺得笔直,面上保持着最得体大方的微笑,假装没有听到她们的话,上前与她们招呼。
她是冥王降霙的妻子,她不能给自己的夫君丢脸。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她们不过是嫉妒自己。
她们嫉妒自己有那么好的一个夫君。
只是她在修炼上也越发地勤恳用心。
她想配得上他。
如果她是一个仙子,那就配得上他了吧。
只是她实在愚笨,时常在修行上不得法,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他知道以后总是很心疼。
他,就算成不了仙子也没有关系,他是冥君,会是她一生的庇护。
他还,他拥有的是这六界独一无二的蜉蝣。
她很高兴。
何其有幸,她拥有这么好的夫君。
可是她也有遗憾的事。
降霙从未开口过喜欢她。
随即她又心里告诉自己,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够得了这样还想那样,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得她这样圆满。
偶尔她也不甘心,总想要问一问他是否喜欢自己娶自己,可是话每次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
她想,他贵为冥君,什么求不到,若是不喜欢她,又何必娶她呢。
她不该不信他。
——也不知是她努力修行,还是他勤恳与她双修的缘故,她终于在成婚后的第十年经历雷劫。
那场雷劫来势汹汹,她丝毫没有准备。
她甚至不知自己要渡雷劫。
那日刚好他出门去了。
冥王宫上空响个不停的湛蓝雷火朝着她的脑门一个接一个的劈开,她无论怎么躲都躲不掉。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原本并不在宫中的降霙突然出现替她挡了这场雷劫。
他把她紧紧护在怀里,任由那些雷劫在自己身上,口中却还在不停地安抚她,“夏夏别怕。”
那是他第一次这样亲昵的称呼她。
她躲在他怀里颤巍巍叫了声“夫君。”
从前她从不敢这样称呼他。
即便是床榻之间,也是称呼他一声“大人”他闻言楞了一下,却将她抱得更紧,“我在。”——那日雷劫之后,花玥成功飞升。
虽然只是一个低阶的仙子,可是至少她不是妖了。
她想,她终于配得上他了。
她是属于冥君降霙独一无二的蜉蝣仙子。
而他不知是不是因她成为仙子也很高兴,与她缠绵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时常一夜都不消停。
她虽有些吃不消,可每次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喜欢他,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她都应下来。
这样幸福快乐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五十年,一直到降霙预算到自己将要再一次渡劫。
那一次雷劫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雷劫来之前的一段时间,每日冥王宫的上空都是惊雷大作,整个幽都城也难以安宁。
花玥忐忑不安,生怕他不心受伤,夜夜难安睡。
她时常睡着睡着,一觉惊醒,摸摸他还在,然后趴到他怀里寻求安慰。
“做噩梦了?”
他轻抚她的背,“别怕,没事儿。”
花玥听着响彻天空的雷声,紧紧抱着他的腰,“夫君,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他手顿了一下,随即道:
“我对你很好吗?”
她吸吸鼻子,点点头,“很好很好。
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好。”
他不话。
就在她以为他睡着时,他突然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哑声道:
“既然睡不着,我们做点别的事情。”——很快便到了渡雷劫的日子。
降霙这一次比从前每一次渡雷劫时都要从容,离问也来宽花玥的心,“嫂嫂放心,哥哥一定能够渡过雷劫,顺利成神。”
就连一向甚少安慰人的降霙轻抚着她的眉眼,“夏夏别怕。”
花玥见他兄妹二人皆是如此,放心不少,以为他这次必定渡劫成功。
可任谁也没有想到,降霙再一次渡劫失败。
更叫人没能预料到的是,他的修为历完雷劫以后竟然倒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