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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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玥才走进殿中, 就听到有人声议论。

    “听,冥君与羽公主自幼相识,大家啊都以为她会做冥君夫人呢。”

    “就是啊, 冥君这般的人物, 恐怕也只有羽公主也能够配得上,谁知道会娶一只蜉蝣妖呢。”

    “别胡, 人家冥君夫人早已经修成仙体。”

    “起这个啊,我听我家大王, 冥君之所以娶她……”

    她到这儿神秘一笑,便再不言语, 其余人追着她正要询问,谁知一转头便瞧见花玥正站在那儿面带微笑看着她们。

    她们各个一脸讪讪,冲她讨好的笑笑。

    花玥收回视线, 远远地看着站在羽公主身边脸上露出浅浅笑意的降霙发怔。

    他很少笑,尤其是这样温柔的笑。

    她忍不住问身旁的婢女, “你, 他们是不是很般配?”

    婢女惊慌失措,“夫人,你莫要听她们胡八道,她们只是嫉妒您!”

    “是吗?”

    花玥心想或许从前她还能骗一骗自己那些人是在嫉妒她, 直到见到羽公主才发现,她们真得只是觉得她配不上他。

    婢女似是被她吓到, 一脸煞白地看着她。

    她笑笑, “我胡的。”

    这时降霙也看到她,迎上前来, 低声道:

    “你身子可好了些?”

    花玥仍旧是那副浅浅的笑意,“我很好。”

    他扫了一眼羽公主, 欲言又止。

    她想,他若是愿意告诉她,他们不过是旧相识而已,她也是愿意听一听的。

    可是他什么也没,淡淡道:

    “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可先回去休息,不必应付这些人。”

    她道:

    “好啊。

    我回去等你。”——那天晚上宴会结束之后,花玥在殿中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降霙。

    他们成婚这么多年来,每年到他的诞辰,她总会煮一碗长寿面给他。

    这是她在人间游玩的时候学来的。

    这么多年来无论他那日忙到多晚,都会吃上一口。

    可今晚他却没来。

    花玥看着已经坨在一起的面,叫人收了。

    她坐在窗前榻上看了一晚上的曼珠沙华,直到凌他才回来。

    “怎么这么早起来?”

    他上前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上,声音里透着疲惫:

    “夏夏,我好累。”

    她把自己埋进他怀里,拼命的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努力压抑着涌出眼角的泪意,哽咽,“大人以后都不要叫我这样等好不好?”

    “好,”降霙看着怀里许久都不曾这样撒娇的女子,亲亲她的脸颊,笑,“我以后尽量早些回来。”

    他着想要亲她的唇。

    她躲开了。

    她在他身上闻到了羽公主身上的气息。

    很香,很淡。

    却叫人闻之难忘。

    她把自己埋进他怀里,任由眼泪横流。

    过了很久,他似乎察觉到不妥,捧起她的脸,皱眉,“你怎么了?

    是因为我昨晚没有回来的缘故吗?”

    她摇摇头,抽噎:

    “大人为何娶我?”

    他愣了一下,揉揉她的头,“想娶就娶了,哪有为什么。”

    “大人可曾后悔娶了我?”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大人与我成亲这么久,可曾有一点儿喜欢上我?”

    她原来,还是会怕他不要她。

    她故意当着他的面收了那些姬妾,也不过是想要看他不高兴。

    她想要证明他喜欢她。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若是实在没有,她想想那个在陵河柳树下救了她性命,后来又变成道士来哄她高兴的男子,想着与他这样细水长流的过日子,心里也能暖一暖。

    他不话,低下头一点儿一点儿吻去她脸上的泪。——那日之后,降霙似乎越来越忙。

    不过如他所言,不管多忙,他晚上都会陪她一块睡觉。

    花玥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问他,他什么也不,只是忙一些事。

    她听他身边的人,他正在为渡劫做准备。

    眼见着就快要接近渡劫的日子,她心里不安,这日特地煮了他喜欢吃的东西亲自拿去他宫里,想要问问他。

    他是她的夫君,不能什么都不,叫她这样担心。

    她到了冥王殿,见殿外一个守着的鬼差都没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正想要上前无敲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她不曾听过的声音。

    他似乎与降霙很熟,直接直呼其名。

    她觉得听人墙角不好,正算走,却听到那人好像提到她。

    “你与她成婚都这么多年,怎么上次还是渡劫失败了?”

    花玥心想,她与他成婚多久与他渡劫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回答。

    紧接着那人嗤笑一声,“降霙,你不会不行吧?”

    花玥闻言,面红耳赤,想起他从前总是折腾她到天亮,又哪里来的不行。

    她不知原来男人在一起居然这样起浑话来,不好意思再听下去正要走,又听到他道:

    “要不然,你们成婚这么久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

    “孩子?”

    他似乎有些疑惑。

    花玥也止住脚步,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他们成亲都十几年了,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听见旁人提及,她也有些想不通。

    为何她从未怀孕过?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人又道:

    “不过也是,你拿她做鼎炉,怎么会生出孩子呢。

    我,你也真是的,不过是一个鼎炉,用也就用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娶她。

    你都不知道羽丫头跟我闹了多久,若不是我同你,你又怎会娶了旁人。

    现在她既然没什么用处,那就弃了吧。

    我瞧那蜉蝣虽然愚笨,仙骨却极佳,刚好也换给羽丫头。

    若是羽丫头修成仙身,到时候便能够成为羽族的王,到时你娶了她对你也有助益。

    你现在这种情况——”“再吧!”

    降霙出声断了他。

    后面的话花玥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悄悄出了他的宫殿,跑回自己宫殿去,颤抖着手把门紧紧关上,躲进被子里張着嘴嚎嚎大哭,却半点儿声息也没有发出。

    原来这才是他娶她的真相!

    从前那些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为什么他会在上次渡劫失败后无缘无故便对她冷了下来。

    后来无论她如何低声下气,他连看她一眼也显得多余。

    她不过是助他渡劫成功的鼎炉,既然起不到该有的作用,那便留着也无用。

    是她自己,非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可他要是一开始就告诉她真相,她并非不能甘愿给他做鼎炉。

    为什么要装作对她好,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要叫她觉得他喜欢她!

    难道就是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浮游妖,比不得羽族族的公主高贵,就可以这样利用她!

    他若是想要她的命,她还他就是,何必要大费周章哄骗她。

    他既不喜欢她,为何还要扮作道士来哄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花玥躲在被子里哭得肝肠寸断,一直哭得不省人事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坐在自己床头。

    他见到她醒来,连忙把她扶了起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一脸紧张,“夏夏,你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晕过去了?”

    花玥抬眸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男子,只觉得一颗心被人反复揉搓,疼得窒息。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摇摇头,“我只是有些累。”

    “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降霙看着眼前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的女子,手指点在她眉心处,替她输入一些灵力,一直摸到她的手暖和起来才罢休。

    他把她揽进怀里,低声道:

    “等我这次渡完雷劫,我带你去人间走一走好不好?”

    她乖巧的点点头,“好。”

    他松了一口气,扶着她躺下,摸摸她的脸,“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睡一觉。

    你若是觉得无聊,便拿这个与我话。”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传音符递到她手里。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纸,准备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她问:

    “大人为何娶我?”

    只要他实话,她便原谅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这次居然在堂堂冥君的眼里看到一丝慌乱。

    可他很快恢复正常,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都了,想娶就娶了,能有什么原因。”

    他完,亲亲她的额头,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突然回过头来看她,道:

    “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花玥的指甲插进肉里,足足忍了半刻钟,才把眼泪忍回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喜欢了百年的男人,嗓子发涩,“好啊。”

    他转身出了宫殿。

    一直到他走后两刻钟,花玥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捂着脸嚎嚎大哭。

    那是她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也是为他哭得最后一次。

    她哭完之后,去找了离问。

    离问见到花玥眼睛肿得厉害,大惊,“嫂嫂这是怎么了?”

    她平静地:

    “我什么都知道了。”

    离问面色大变。

    果然,每个人都知道他娶她的真相,只有她像个傻瓜似的把自己当做他的妻子。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她道:

    “阿问,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送我出幽都吧。”

    离问不肯,“嫂嫂,哥哥跟那个羽公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决定走,跟她没有关系。

    我只是,想要活的更好些。”

    离问仍旧不肯。

    她祭出自己的元神,握在手中:

    “哪怕我死,你都不肯吗?”

    离问妥协了。

    她将花玥送出幽都城,临行前,她红着眼睛哽咽,“嫂嫂,都是我哥不好。

    可他有他的苦衷,你别怪他。”

    她什么也没,转身就走。

    谁知她才踏上人间,便遇上了不知怎么就知道了的降霙。

    他一脸阴沉的朝她伸出手,“夏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