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哥谭市，黑面具地盘上的一个酒吧。

    “不，老大，这是什么意思？”耶利米·阿克汉姆慌乱地问面前的家族首领黑面具。

    本来一切都很合理、很顺利, 他暗中拉拢家族内的势力，预计这次就能一举造反成功，取代黑面具成为家族首领。

    今天是家族的一次例会，明面上商量汇报一下家族发展情况，实际他准备会议一结束就做掉老大自己上位。他的杀手已经在外边埋伏好。

    他已经能预见之后风光的生活, 快忍不住笑出来了。

    但是会议还没开始，人甚至都没到齐, 一群由黑面具的亲信组成的手下持枪走了进来。

    到这里也不算什么, 黑面具经常这样在手下面前炫耀自己的武力。

    下一秒的发展就不正常了。

    十多名手下的枪口都对准了阿克汉姆。

    难道消息败露了？不，这不可能, 他确保了每个同伙的忠诚，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因为那几个手下的愚蠢而偶然听到他计划的平民, 连同蠢货手下们都被他做掉了, 还能有谁？

    酒吧对面的餐厅内, 利奥悄悄露出鬼畜的笑, 把洗好的餐盘放进橱柜。

    盘子裂了。

    利奥的表情也裂了。

    下一秒他若无其事拾掇好了表情。

    “不点儿，对面有点状况, 今天先下班吧。”老板进入厨房冲他。

    “好的, 韦尔先生, ”利奥回答, “我建议你关门半个月。”

    这边势力会持续动荡一段时间。

    “……你可消停点吧，”老板看了一眼对面，那边不一会儿就有十几具尸体被拖出来，“现在满意了？”

    这个鬼一次比一次搞的事大。

    “满意啦，我算辞职，另外，”利奥指了下阿克汉姆被扔出来的尸体，“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金库，卡和密码在冰箱内侧，送你了。”

    “……你真可怕。”

    “我牛逼。”利奥歪了歪头宣布。

    要不是灶台在日常起着火老板可能就信了。

    你跟我的灶台什么仇什么怨！

    “好的，你真厉害。别再祸害我的厨房了，祖宗。”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展着。

    也没费多大劲。利奥想，这货不难安排。

    不知道是人们普遍水准太低还是他太牛逼，利奥能碾压并安排大部分人。

    现在，仇敌已经狗带，还差杀手。

    利奥不准备直接在幕后把杀手安排掉。他想做一个测验。

    他离开餐厅走上街，顺手把老板象征性给的工钱丢给了街边一个缺钱的流浪儿。

    蝙蝠侠在调查昨晚遇见的孩子利奥·米勒的信息。

    那个孩子给他的感觉跟以前遇到的一个人有点像。拉尔·米勒，那个总是安静地不话的女人，蝙蝠侠当年外出游历到亚洲时遇见过她。她不是人类，她给人的感觉太过奇妙，一举一动都非常严谨。

    拉尔不喜欢与人类进行肢体接触，唯一的接触就是高高在上在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后吻了他。短暂的触碰后，一向面无表情的拉尔笑起来，用她独特的交流方式告诉他，她得到了他的基因。

    结合这个孩子的年龄和监控录像中怎么看怎么像拉尔持有的牌子的狗牌，蝙蝠侠推测出一个让他细思极恐的可能。

    拉尔所属的物种单是接吻就能算作是结合，她离开前生下了利奥。

    她还把孩子随随便便扔了。

    就这样扔掉了。

    不，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不一定就喜当爹了！

    他必须去找到那个孩子进行验证。

    利奥回到孤儿院。

    “我不会回来了。”他对老女人。

    “你已经垫付了十六年的住宿费用，”老女人，“我不会把它们吐出来。”

    “那就当做其他钱不够的人的住宿费。”

    游戏都讲究什么因果循环之类的。就算是现实世界，这应该也得通。

    以他的经验，出这句话会很有艺术感，很洒脱、很能吸引人类喜爱。

    吸引人类喜爱，这曾经是他所需要的一切。

    不再是了。

    但是利奥不介意力所能及地帮助其他人。他为帅而帅。

    “有时候我真不确定你是太傻还是太聪明，”老女人轻轻抱了下他，“放手去做吧，利奥。”

    “我当然很聪明，很牛逼！”利奥认真地大声宣布。

    “好好好。”

    “……不够真诚。”利奥委屈地声逼逼。

    “你最厉害啦，鬼。”

    ……

    威廉费了大劲儿才从黑面具手下的追捕中逃脱。

    不是他有多厉害能逃跑，沦落到给一个普通黑帮干部下手杀人的雇佣兵算是混得很差的了。

    要他唯一的特长就是审时度势，在气氛不对劲的时候抢先溜走。好在黑帮的主要目标也不是他，他得以在甩开几个追兵后溜之大吉。

    真的成功溜掉了吗？

    他棕色的头发被汗水湿，在一条漆黑的巷中喘息着四处张望。

    这是利奥昨天发现偶像的巷。

    爬山虎，关门已久的酒馆，垃圾箱。

    威廉没带武器。

    利奥真想安排他的话并不难，但是……

    “乌拉！”身上裹着黑布的孩子从内部猛地掀开垃圾箱盖站起来。

    你的可爱突然出现！

    他就站在垃圾箱里，手中上了膛的枪直直指向威廉。

    垃圾箱顶原来好端端趴着的流浪猫炸毛地叫了一声，飞快窜开。

    威廉紧张地吞咽一下，在黑洞洞的枪口前颤颤巍巍举起双手。

    现在他们间的距离太远，他没法在这个鬼开枪以前干掉他。不过对方没有立刻开枪，他还有活路，只要想办法骗过这个看不见脸的鬼就行。

    “你去年年底杀掉的人的名单，杀手，”利奥着，挥了挥手中的枪，“别你不知道。”

    他威慑性的扣紧了扳机。

    鬼的问题出乎意料，威廉一时没反应过来，失去了占据谈话主动权的机会。

    好在他确实记得自己杀掉的人。

    威廉报出了一串名字，包括艾丽莎，但是没有杰克。

    好吧。利奥想，杰克至少没有被这个杀手杀掉，他可能还活着，可能死于其他杀手之手。

    威廉汗涔涔站在利奥对面。

    “……你是谁？”威廉问。

    “垃圾箱战士，”利奥，“不对，枪是远程。那法师？枪兵？算了，就战士吧。”

    反正他现在就站在垃圾箱里。

    利奥漫无目的话的同时枪口还在指着威廉，随时有可能扣下扳机。

    这种随心所欲的混乱作风有些像哥谭人都恐惧的丑，利奥确定这样做能让对面犯怂。

    威廉在恐惧中找不到其他话可。

    利奥还在瞎逼逼自言自语，枪口轻微晃动，让杀手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利奥在测试自己。

    他不是一定要杀掉这个执行者，他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艾丽莎，杰克，弗兰，蝙蝠侠……他们都不会开枪。

    利奥自己会吗？

    思索一会儿后，他扣动扳机。

    “砰——”

    他开了枪，中威廉的左肩。

    威廉惨叫一身，痛苦地捂着肩膀跪下，后坐力缓过来后冒烟的枪口仍旧指向他。

    利奥在心里松了口气，他会怒而捶人，但确实不会下杀手。

    这就够了。

    利奥甩手把枪超杀手扔过去。

    枪咔哒一声掉落在地。

    威廉冒着冷汗捡起枪，有些摸不准利奥的想法。这个孩子的脸被遮挡在布料下，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对我开枪。”利奥。

    他在垃圾箱内挪了下位置，确保枪口指向他的头部。

    这是最后一个实验。

    利奥握紧了脖颈上挂着的狗牌。那是他的母亲唯一给留他的东西，在玩家被证明不存在后唯一有可能从天而降拯救他的只有不知道在哪的母亲了。

    如果她在的话，这样可以把她逼出来。

    “什么？”威廉惊讶地叫出来，这个鬼是有病吗！

    利奥想得很明白。

    有两个结果，第一，他的母亲从天而降拯救他，第二，从来不会有什么救赎，他就此死亡。

    他的母亲在看着他吗？

    他不想再等下去，他想要答案。

    反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也体验够了生活，在这个世界找足了乐子。

    “动手。”利奥命令。

    威廉握紧扳机准备扣下。

    利奥抬头看天，果然没有什么他的母亲脚踩祥云从天而降的画面。

    没有光芒万丈的女人，而是——

    他的偶像。

    黑漆漆的蝙蝠侠站在旁边建筑楼顶，一枚快到只看得见残影的蝙蝠镖快速飞射过来，威廉的枪被落。

    蝙蝠侠俯冲而下，三两下就干脆利落地放倒了本就受伤的雇佣兵。

    利奥愣住了，他希望时光就定格在这一刻。

    黯淡的、勉强能视物的光线，爬山虎，酒吧，垃圾箱，蝙蝠侠。

    在最绝望的时刻、确认了母亲也不会出现的时刻，蝙蝠侠救了他。

    哇哦，偶像真棒。他想。

    他很可能会被蝙蝠侠送去什么福利机构。这无所谓，有人在看着他，会拯救他，确实有人。

    这就够了，这是他想要的一切。

    利奥终于笑起来。

    他会活下去，不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会继续享受生活，即使只有一个人。

    蝙蝠侠：一个人？想都不要想：）

    义警缓缓走近：“你在做什么？”

    “一个测试，”利奥雀跃地抬头看他，“你真厉害！”

    蝙蝠侠：“……”

    蝙蝠侠背着远处街道上的微弱灯光，他很高大，黑色的披风和头顶的尖耳朵让他极具威慑力。利奥整个人都没在他的影子中。

    “我真的！”利奥脸上的布料滑下一些，他还带有笑意，看着蝙蝠侠的眼睛，手上胡乱比划着，语气轻快，“超级，超级——厉害！”

    姑且称那两片白色镜片是眼睛吧，在利奥眼中还挺萌的。

    别人也许会害怕蝙蝠侠，但是利奥不会。

    “利奥·米勒。”蝙蝠侠。

    “如假包换，”被叫了名字的利奥顺杆子往上爬，“能给我一枚蝙蝠镖吗？”

    不，你刚才还算自杀，怎么能真给你杀伤性武器呢？

    “想都不要想。”喉癌音。

    利奥：我好气，想要手办。

    他哼一声，泄愤似的锤了一下大蝙蝠的胸口。

    蝙蝠侠看他手上也没带什么机关，索性就站在原地巍然不动，看这鬼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利奥：……好硬，手疼。

    他心疼地握住自己的手不再话。

    蝙蝠侠：“……”

    这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义警摸出地上威廉的手机给认识的警长了个电话，然后低头对利奥：“跟我来。”

    蝙蝠侠刚才调查了这个孩子，孤儿院老管理员这孩子出生后被一个黑发女人送到那里，根据外貌描述极有可能是拉尔。利奥很可能是他的孩子。

    听阿福在通讯器里话的调调，似乎对蝙蝠侠有可能会在父亲节当晚喜当爹的情况很满意。

    呵，见鬼的父亲节。

    但他也不能放任这只崽儿在外边，自己就完全不负责任是吧。

    而且崽崽的经历让他头疼。

    必须叼回家自己养着。

    蝙蝠侠转身走向巷子外的蝙蝠车，披风在空气中划出一个锐利的弧度。他身后的孩子动作轻快地从垃圾箱翻出来跑几步跟上。

    蝙蝠侠上车坐到驾驶座内。他相信利奥不需要他人帮助也能自己爬进车里来。

    不出所料，利奥看了一眼蝙蝠车的构造就上前准备爬。

    刚走出一步他又顿住了。

    他似乎在思考，过了大概两三秒，利奥做下决定，扯去裹住了自己的布料。粘上垃圾箱内脏污的布料被扔在地上，露出他还算干净的破旧衣服。

    蝙蝠侠看着那双跟自己相似的、现在亮闪闪的蓝眼睛，忍不住更加头疼。

    利奥做完这些才继续行动。他轻轻扶上蝙蝠车外沿，轻巧地爬了进来落进副驾驶座，中途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蝙蝠侠默默提高了对这个孩子的评价。能这样迅速果断又安静行动的孩可不多见，放着不管的话他也许会被什么组织带走训练成杀手。

    永远不会的。他不会让这发生。

    然后他才开始思考利奥之前扯下布料的举动。这孩子出乎意料的体贴，没有为阿福增加洗车的工作量。

    “看来少爷比您更加懂事，布鲁斯老爷。”阿福的声音适时响起。

    呵，果然。

    家庭地位-1

    蝙蝠侠关上驾驶室上方的顶盖，继续观察利奥。

    坐姿非常标准，上身笔挺，手扶着椅子避免滑出去，整个人没有动静，除了眼珠在慢慢移动观察车内摆设。视线在每样摆设上停留的时间都很克制，充满了拉尔谨慎协调的风格。

    他忍不住想捉弄一下利奥。

    “安全带。”蝙蝠侠用低哑的声线。

    利奥扭头看向车内侧壁一般车辆安全带所在处，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又转了一圈看其他地方，没发现类似安全带的东西。

    话蝙蝠车有安全带这么平民化的东西吗？

    利奥默默看向蝙蝠侠。

    他花了很大的意志力不去盯着蝙蝠侠的尖耳朵看。

    蝙蝠侠伸手戳了下控制面板上一个按钮，座椅延伸出两条带子，自发固定住了利奥。

    那你刚才还让我像个煞笔一样找安全带！

    利奥没有话，他鼓起脸颊愤愤地盯着蝙蝠侠看。

    他看得蝙蝠侠有些心虚。

    “欺负少爷可不是个好榜样。”阿福在通讯器内谴责。

    蝙蝠侠：“……”

    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发动引擎开走。

    利奥觉得自己得找点话跟偶像。能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多见。

    “你是我的母亲吗？”利奥突然问。

    他还是怀抱一丁点儿希望。

    蝙蝠侠：？

    你问一个男人是不是你母亲？

    他差点把方向盘到一边。

    “……不是。”蝙蝠侠用低哑的声音回答。

    利奥的脑回路也需要检查。蝙蝠侠想。

    “那你知道她在哪吗？”

    “不。”

    “她自带圣光吗？”

    “不。”

    “她有洁白的翅膀、会白衣飘飘从天而降吗？”

    “不。”

    这孩子到底把“母亲”想象成了什么奇特的生物！

    “能让我驾驶一下吗？”

    这可是偶像的车！

    “不。”

    “哦，那你会把我送到福利院吗？”

    “不会。”

    利奥无所谓，其他地方也行。

    “你专门为我来的吗？”利奥又找了个问题。

    他也能猜到答案。

    “……嗯。”

    利奥：？

    这这这……！

    偶像专门为他来！好兴奋！

    “谢谢你，蝙蝠，”利奥把双手伸过头顶做出撒花庆祝的姿势，快乐地宣布，“我真喜欢你！”

    蝙蝠侠：“……”

    这孩子有点智障有点不想要呢。

    利奥还是忍不住，在安全带的束缚下艰难地向蝙蝠侠的尖耳朵伸出爪子。

    蝙蝠侠默默挪远了些。

    利奥遗憾地放弃。以后应该还有机会。

    他不会想到所谓以后的机会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他又开始想有没有其他可以问的。

    蝙蝠侠：“……”

    他只想赶快开到位把这孩子放下车，别再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利奥能问出的问题不有多恼人，但是也太奇怪了。

    他是被之前生死一线的经历吓傻了吗？

    话这个能做出自杀行为的崽儿也需要矫正，唉。

    蝙蝠车停在郊外的韦恩庄园门口，利奥能看见庄园高高的围栏和内部园艺景观。

    车停靠的地方竟然是富豪的庄园。

    “下车，会有人来接你。”蝙蝠侠。

    利奥依言下了车，站在韦恩庄园门口。蝙蝠车在他身后毫不拖沓地迅速关门开走，就像忙着摆脱什么妖魔鬼怪，或是忙着去换装。

    不久后庄园屋内走出一个英俊性感的男人和一个侍从扮的人。利奥能认出来那是哥谭宝贝布鲁斯韦恩和他的管家阿尔弗雷德。

    很久以后利奥都会想，如果以前老爸没那么戏精，那么很多事都会简单得多。

    虽然他自己也挺戏精的。

    但是他相信，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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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们都是戏精。

    PS：

    谢谢北部的狼、Sugar、一叶萩、Jason.todd的地雷！

    谢谢妄修的榴弹！

    谢谢涂鸦的音符的火箭炮！

    PSS：

    晚上，那啥，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随缘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