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哥谭。

    霸刀本以为自己会被这个世界的蝙蝠侠暴揍，然后被罗宾们轮番捶一顿。

    然而并没有。

    这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比较友好，而是……

    “你就一个人，没有阿福也没有罗宾？”霸刀在跟蝙蝠侠前往蝙蝠洞的路上问，蝙蝠侠的视线死角处闪过一个绿头发的人影, 霸刀没有点出来。

    平行世界的丑与他无关。

    托马斯韦恩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霸刀只能从他的反应里推测出他对“罗宾”这个职业一无所知, 并且这位用枪的蝙蝠侠是一个独行者。

    托马斯什么也不告诉他。

    托马斯自始至终也完全没有相信他。

    这位暴躁一些的蝙蝠侠疑心很重, 他没立刻反手把霸刀捶倒只是因为对“霸刀口中的那个世界”的微妙兴趣而已。

    “你的问题太多了, 霸刀。”蝙蝠侠。

    他的声音低哑而冷酷，像是择人而噬的凶兽。滂沱的雨水顺着他的披风褶皱流淌到地面, 并随他的步伐微微左右晃动。

    “那是因为你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全凭我自己猜！然而我都已经把我们的老底全抖给你了，”霸刀抱怨着, 抹了把覆盖了满脸的水, “……是我的错觉吗？这个世界的气候可真够糟糕的。”

    冰冷的雨水终于渗透了毛毛与风衣、接触到霸刀的皮肤, 甫一感受到凉意侵袭的霸刀了个寒颤。

    这让他的抱怨显得真心实意了些。

    蝙蝠侠突然不客气地挤开夜魔侠靠近了霸刀。

    “你你你干啥, ”霸刀被他吓得往路边退了好几步，“好了你不会击报复的！”

    难道老蝙蝠侠是个快意恩仇、今日事今日毕的人，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揍霸刀一顿找回面子？

    他方的一批, 然而被挤开的夜魔侠完全没有要帮他一把的意思。

    哼, 下次一定要狠狠捶这个表面队友一顿！霸刀愤愤地想。

    他几乎背靠墙壁缩成一团, 直到有什么不重却似乎挺长的东西覆上他的背部, 雨水的凉意都被隔绝在外。

    霸刀悄咪咪往上瞅了一眼, 手里也摸了摸这块裹住他的、大约是布料的东西。

    触觉先行得出结论，这是蝙蝠侠的披风。

    然后是视觉，他看见了一个没有披风的蝙蝠侠。

    ……托马斯韦恩把披风摘下来披到了霸刀身上。

    霸刀表示不敢置信并且乖巧地裹紧了这件防水防寒的利器，所有软绵绵的毛毛都被裹到了披风下。

    按理他该怀疑这件披风有没有什么机关或者其他设备，或者直接婉拒来自爷爷辈的好意，虽然蝙蝠侠看上去壮得像头牛、失去披风后露出的战衣似乎也有极强的保暖防水作用，理论上就算没有披风也不碍事儿，但是身为青壮年去拿走老人的装备来御寒似乎不太道德，他应该拒绝的。

    霸刀被蝙蝠侠超凶的、不赞同的眼神瞪得把拒绝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那啥，拉尔不是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他就占了这便宜吧哈哈哈哈……

    ……好逊。

    霸刀委屈地又把披风裹紧了点儿。

    “瞧，”蝙蝠侠着，放开霸刀重新向前走去，“我回答过你的问题不是吗？”

    蝙蝠侠在反驳之前霸刀的话，他没有一个问题也不回答。

    在霸刀答应跟他走并问他会不会反手揍人时，他默认了。

    “……你那不叫回答，连答案都是我猜的！”霸刀委屈地跟上蝙蝠侠，并且抽空徒劳地瞪了啥也看不见的“好队友”夜魔侠一眼，“你又没你默认了！”

    “然而你认为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蝙蝠侠头也不回地。

    有一种咕叫做你认为我会放你鸽子，我确实也咕了，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咕。

    同理，有一种回答是你认为我的回答是这个，我内心所想的答案也是这个，所以即便我没回答，这也相当于我回答了。

    “这……”霸刀一时无语凝噎，“你是学文的吗蝙蝠？”

    在口头上竟然还压了霸刀一筹！

    “你该知道答案。”蝙蝠侠。

    他这次放缓了语气，但是听起来仍然凶巴巴的。

    霸刀有些不满。

    他知道原世界的托马斯韦恩学过医，但没准这个世界就不是呢！

    这就是薛定谔的托马斯，如果他学的也是医，那么就与霸刀的猜测相同，他相当于回答过了；如果不是，那么反正他没有开口，霸刀怎么猜错都跟他无关。

    霸刀气得牙痒痒，然而他真不敢跟爷爷辈的人叫反。

    托马斯对他来是时候只能在照片中瞻仰到的人物，他听过布鲁斯那位被枪击死亡的祖辈做过多少好事、为人又是多么正直，他在哥谭随处可见托马斯投资建造的轨道交通与各种公共设施。硬要的话，托马斯是他幻想中的超级偶像。

    他再怎么也不敢暴起捶人家嘛！

    “哦，我‘知道’答案，”霸刀不满地声逼逼，换了一个话题，“话这件披风里有什么机关吗？如果你看我不顺眼就会发生电击或者把我绑住什么的。”

    如果真的有什么机关，他倒是不会有多大感想。

    反正他不是没被自己的蝙蝠侠绑起来丢给警察过，也不是没被某只爱笑的蝙蝠电过。

    蝙蝠侠嘛，啥都有可能。

    “你觉得呢？”蝙蝠侠反问。

    他大概定主意绝不回复霸刀的任何问话了，无论是有关罗宾的问题还是有关布鲁斯的，他什么答案都不会给。

    ……他觉得这样看着霸刀啥都问不到，只能自己推测，却又推测不出多少东西的样子很好玩吗！

    “我觉得你真狗，蝙蝠，”霸刀抱怨，“你看我把你想知道的所有事，包括我那个世界的情况和我们的来历都跟你了，我赌你一个字儿都不信——你信吗？”

    “我会信吗？”蝙蝠侠再次反问。

    霸刀气得简直想捶这个爷爷辈的老蝙蝠。

    ……但是他不敢。

    不，不是不敢，是……怎么呢，对了，他不跟一只老蝙蝠一般计较，他得尊老爱幼、让着老人嘛。

    ……还是好气哦。

    “我跟你，蝙蝠，”霸刀大声逼逼，“用枪的蝙蝠侠是没有灵魂的，没有披风的蝙蝠更没灵魂！”

    你是没有灵魂的蝙蝠侠！

    “也许我真的丢了灵魂，”蝙蝠侠不置可否地继续往前走几步拐进一边的巷子，“出你的结论？”

    他有些惊叹于霸刀的推理能力，无论他搪塞过去多少问题，这个超能力者都能把其中的大部分猜得八九不离十。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回答霸刀这个半陌生人的问题就有鬼了。

    “我的结论挺多，”霸刀跟着蝙蝠侠拐进巷，入目的是一辆外形与原世界相差不大却配备了更多致命火力的蝙蝠车，“虽然你不相信我们，但是我觉得比起我，你似乎更讨厌夜魔侠。”

    “也许吧。”蝙蝠侠依旧没有给出确切回答。

    霸刀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来托马斯韦恩比看上去更有人情味，比起“把知道自己身份的入侵者带回去，就算出了事也好灭口”，他觉得对方的目的更倾向于“先把崽儿带回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平行世界的自家崽儿，还有，旁边那个拱了自家崽儿的蒙面人需要警惕，警惕到底”。

    那么托马斯韦恩确实对他没多少敌意了，警报解除！

    “你挺喜欢我的。”霸刀得了便宜还卖乖地。

    既然蝙蝠侠貌似真的不想捶他，那么他就可以皮起来了！

    “……你的结论错得离谱。”蝙蝠侠沉默一会儿，冷漠地否认。

    这让霸刀愈发笃定自己的推测了。

    傲娇嘛，就这样。

    而且蝙蝠侠还口不择言地出了确切词汇，这不正表明他被中心思了嘛！

    霸刀还想骚些啥，蝙蝠侠已经先行钻进了蝙蝠车，然后从车内看向他。

    霸刀与蝙蝠侠对视。

    ……蝙蝠车只能容纳两个人。

    而蝙蝠侠的意思很明显，咱不要那个红衣义警了，你别跟着他跑，跟我回家！

    “……这也许是来自娘家人的刁难？”夜魔侠悄悄用蝙蝠侠听不见的音量跟霸刀咬耳朵。

    结合刚才的车门声与蝙蝠车独特的引擎声，他当然猜到了此刻诡异的沉默是因为什么。

    “分明是婆家，”霸刀声纠正，“我肯定不会让你受欺负。”

    “你算自己飞过去，留我独自承受娘家人的刁难？”夜魔侠问。

    “给你一个任务，DD，在韦恩庄园汇合前消除蝙蝠的防备心，”霸刀装备上新亭侯，电光闪耀在他周身，“做不到我就锤你，不许跑。”

    “……你就是想揍我，利奥，”夜魔侠，他感受到霸刀即将起飞，急忙补上一句，“记得取消你的心跳。”

    进入建模状态才能避免着凉！

    “我，”霸刀压下内心的那点感动，“我当然知道！”

    他迅速进入建模状态，逃跑似的在暴起的电流中一飞冲天，连披风都没来得及解下。

    夜魔侠不用看都知道，蝙蝠侠的脸色绝对更阴森了。

    他也许该搭霸刀的顺风车的。

    ……

    哥谭，韦恩庄园。

    霸刀想过韦恩庄园会变成一个赌场或者狂欢圣地，或者被猫猫狗狗挤满，再或者仅有几个与家长不和的辈分散居住，他独独没想过这样……

    破败。

    只有“破败”这个词能够形容现在的韦恩家，门口的台阶被缺乏理的树枝苔藓拦住大半，他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走进去，漆黑一片的屋内空无一人。

    他依靠来自屋外的微弱亮光看清了室内的一切，这里的地面积攒了厚厚的灰尘，家具也被盖上了裹尸布般的灰白防尘布，部分桌椅杂乱地倾倒在地面上，看上去很久没人收拾了。

    ……一幢破败的老宅。霸刀想。

    这让他想起了德瑞镇的老屋，以及那里边住着的跳舞丑。

    丑冰凉的手臂、可怖的笑容和把掉下来的脑袋抱在手里的姿态仿佛还历历在目。

    霸刀的手臂瞬间就爬满了鸡皮疙瘩。

    他后边似乎有人，有些阴森，气流波动有些像是某人在笑。

    ……在无声地大笑。

    霸刀僵硬地转头向后看去，漆黑的披风由于他无心固定而掉落在地面。

    他看见了门口某个逆光的人影，隐约可见的、血淋淋的、两边向上翘起的嘴唇刺眼极了。

    是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