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流言今年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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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白跑了。

    就像众人所意料的那般。

    宁晚清坐在窗户, 素手烹茶。

    热气热腾腾的弥漫而上,将人的面容熏染的温暖。

    她拿起桌子上滋滋冒着热气的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随后视线看着窗外。

    如今已经临近年关,窗外的雪已经比此前大上了许多。

    院中地上,枝头都已经覆盖上一层雪色, 她视线越过大雪看向了院中站着那抹玄色的身影。

    裴述正在同人交谈,对方时吴文远。

    就在几天前,裴述查出了杀死柳的凶手与吴文远将事情结案的结果交给了皇上。

    梁帝龙颜大悦,连同之前安南镇之上私铸坊一事一起表扬了裴述, 并让裴述官复原职。

    现如今裴述又成了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丞相。

    而她住在相府,坐在她原来的屋子里,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却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改变。

    至少, 那三年, 宁晚清从未这么想看一个人。

    那厢站在院子里的裴述像是感受到了视线, 朝着身后微微侧目。

    宁晚清在他回过头来的同时,飞快的抽回视线, 装作是若无其事的似的,继续沏茶。

    不多时,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随后宁晚清便是看见刚刚还站在院子里的裴述,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进了屋子。宁晚清一边倒着水, 一边用眼睛偷偷瞄着他。

    只见裴述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将身上穿着的黑色的大氅给脱下来,随后他将大氅抖了抖, 看着身上沾染的雪被抖掉之后,这才拿着衣服,走进。

    裴述将手中的大氅给搭在了衣服架子上,随后将手放在了屋内暖炉上烘着,视线朝着宁晚清看了过来,“茶可有我一份?”

    宁晚清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倒好的茶水,端起来自己喝了。

    “自己来倒。”

    裴述也没恼,自己走过来,抬手握起来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屋内十分安静,只有桌上正在烧着的壶水发出水煮沸时候所产生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宁晚清捧着手中的茶,实在时没忍住,冲着裴述问出声,“这两天郢都内的流言,吴大人怎么?”

    宁晚清口中所问的这件事,其实还得从之前织云阁出了那档子旧衣被闹到公堂上的事情起。当日,与她对簿公堂之上的男人当晚就死了,府衙将她带回去盘问了一番之后,第二天,郢都内就流言四起。

    宁晚清出去听了一嘴,知道那些人都在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她命硬,专克别人什么的鬼话。

    这些话她以前就被了好些年,她被了不要紧,可是却不想连累了织云阁平白被人的不吉利。

    就这么一遭流言压不下去。

    毕竟人家的那些个事情是真的发生了,而她确实也无法反驳。

    虽然事情被冠上了一些神仙鬼怪妖魔的事情,可她却是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去制止。

    这就导致,众人口中所的事情越越神,进了织云阁买衣服的顾客都害怕买了衣服之后会同那男人一样遭了难。

    外面眼看着愈演愈烈,裴述让她暂且先在府上呆一阵,他就去找了吴文远同人一起去查了那男人的死因。

    可是事情奇就奇在这里。

    之前栽赃,无论是柳还是别的什么事情都有迹可循,甚至可以作案手法极其的简单,可是到了这个男人这里之时,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今日,吴文远再次登门拜访,裴述出去同人讲,这会回来了,宁晚清就没忍住询问了起来。

    裴述坐在了宁晚清的对面,“还是没有头绪。”

    他抿了一口,“我们已经找仵作也看过了,那男人竟像是自己死的。”

    “自己死的?不是他杀?”

    这恐怕是宁晚清这几天听到的最为离谱的话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早上明明还同她义愤填膺的对簿公堂,等到了晚上竟然就死了。

    结果却是这人不是他杀,而是自然死亡。

    裴述知道宁晚清心中在想什么,冲着人再次道:“吴文远也去查询了一番那男人家中的情况,男人家中尚有一个妻子,那妻子告诉吴文远,是她的丈夫常年会饮酒,使得身体大不如从前,这一次去世,恐怕是引发旧病了吧。”

    宁晚清攥紧了杯子,凝眸看向裴述,“可是你们让仵作去查的时候,不是男人身体中并没有什么病是吗?”

    裴述嗯了一声,“这也是为何外界流言一口咬定的原因。”

    宁晚清跨了一张脸,“那我是不是应该从这里搬出去?”

    “什么傻话?”

    裴述看着她,“从不信鬼神的宁晚清去哪里了?”

    裴述看着她,抬手一把将握着水杯的手握住。

    感受着手中的手指沁冷,裴述将她的手拉过来,用两个手握住,暖着,“你忘了三年前,都你命硬克夫之时,我了什么?”

    宁晚清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撇了撇嘴,“你你克妻。”

    “绝配不是吗?”

    裴述将她的手握紧,“相信我,当年再难的事情也挺过来了,这些事情也不在话下,这不还有我。”

    宁晚清嗯了一声,“陛下那边又什么吗?”

    裴述再次道:“最近闹得事情已经传到了宫里,这不是临近年关,陛下让尽快把事情解决了,不耽误年末除夕的宫宴。”

    宁晚清这几天也不是没有思考,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出声,“穆白,你知道去了哪吗?”

    裴述握着宁晚清的手,看向窗外。

    宁晚清顺着他的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你看的方向是贤王的封地?良渚城?”

    宁晚清完这句话当即就沉默了。

    随后裴述转过头来,“他走的那天我去了穆王府。”

    宁晚清猛地抬起头看向裴述,“既然去过,那为何他还要去良渚城?他难道不知道他人失踪了之后,就再也不是流放那么简单了吗?”

    “他知道的。”裴述眼睛看向宁晚清,“他什么都知道的。”

    裴述叹了一口气再次道:“阿清,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宁晚清皱紧了眉头,“没想到最后,我到底是有负苏荷的遗言。穆王府就这么毁了。”

    “到底你要做的事情都做了。”

    宁晚清嗯了一声,“这段时间,郢都城内除了我的事情,可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裴述抬手将汩汩冒气的水壶拿了起来,随后冲着宁晚清出声道:“倒是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来听听。”

    宁晚清倒是十分的好奇。

    裴述也不卖关子,同宁晚清出声道:“近日织云阁的生意少了一些之后,宁家二房开的锦绣阁倒是生意不错。”

    宁晚清摩梭着水杯若有所思,“哦?他们是寻到了什么商机不成?”

    裴述给宁晚清添了茶,随后道:“据是知道了锦绣阁是从宁家分出来的铺子。”

    宁晚清若有所思,“这倒是挺巧。”

    宁晚清看向裴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转了话题,“这年关快到了,大人除夕夜可要伴驾?”

    裴述挑眉,“不要。”

    “不用参加宫宴吗?”宁晚清问出声。

    “宫宴可以早退。”

    裴述一本正经,“阿清可是有了什么安排?”

    宁晚清想了想,“之前除夕,皆是在宫中宫宴过的,今年既然留在郢都,倒是想过一点不一样的。”

    宁晚清抬眼看向配饰,“之前我一直听在郢都之中每年除夕的时候,城中都会游园会很热闹。可惜之前每年留在郢都的那些年,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游园会都结束了。”

    “今年陪你。”

    裴述应道。

    宁晚清挑眉,“不怕陛下怪罪吗?”

    裴述勾唇一笑,“陛下若是怪罪,我就辞官跟着你回安南镇,开个餐馆,你给我下手如何?”

    “这个事情你还没忘记呢。”宁晚清没好气的出了声。

    裴述十分认真,“我可是真的。”

    宁晚清看向裴述,轻笑出声,“好,到时候就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才不管这些乌漆嘛黑的事情。”

    *

    第二日,宁晚清起了身,将荷唤来。

    荷瞪大了眼睛,“姐要出府?”

    宁晚清坐在铜镜前带着耳坠,“对,我要出去一趟。”

    荷出声劝道:“姐,外面流言还没有彻底的消退下去,您还是留在府中吧。”

    宁晚清仰头看向荷,“龟缩总不是办法,躲了这么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也是时候收网了。”

    这下轮到荷愣了,她看向宁晚清问出声来,“收网?什么意思?姐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是吗?”

    宁晚清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勾唇笑了,“有时候等事情彻底走投无路的时候,退一步或许能有新的发现不是吗?”

    宁晚清撑着站起身,“这段时间我也在屋子里呆的憋闷,出去逛逛。”

    荷劝阻不了,只能陪着宁晚清出去。

    外面还下着雪,荷拿了伞追上前去,“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宁晚清将手伸了出去,随后接了雪花,迈步而出,“最近我听锦绣阁生意不错,这临到年关了,我这个做后辈的得去道喜不是?”

    荷看着宁晚清笑得温婉的面容,心里一咯噔。

    她怎么觉得这并不像是要去道喜,倒像是去砸场子。

    荷咽了一口唾沫,赶忙着伞跟上去。

    锦绣阁,是当年从宁家本家分出来的一个牌子。

    当年方秀兰二房一家一直都想拿到掌印,从而拿到宁家一直传家的秘法,可惜,当年因裴述的入赘,让宁晚清交出掌家印信的事情也就泡了汤。

    这么些年,锦绣阁同郢都的其他织绣阁一样都半死不活的,尤其在加上她那个二房的伯伯不善经营,这些年锦绣阁的亏空也不少。

    没想到,这次她的事情一出,锦绣阁突然火了。

    宁晚清站在锦绣阁的门外,看着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人群,面上的笑意更深。

    宁晚清将视线从匾额上移开,随后迈步朝着锦绣阁内进。

    进出的百姓都是这郢都各大府上管家的太太,出门采买的,又有几个不认得宁晚清的,此时,看见人走上去,顿时纷纷避让。

    “这不是宁晚清吗?不是她这些天都在屋内呆着不出来吗,怎么能在这见到她?”

    “哎呦,可真的是晦气,快走。”

    “倒是忘了,这宁晚清同这锦绣阁内的掌柜的可是亲戚关系。”

    本是热闹的铺子,没一会就因为宁晚清的到来而纷纷的离开了。

    宁晚清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带笑着迈步朝着里面走去。

    这么大的动静一出,店员早就已经宁晚清进店的事情告诉了方秀兰。

    方秀兰蹬蹬的从里面走出,一眼就看见了宁婉清。

    她抬手指着宁晚清,“你给我出去。”

    宁晚清脚步不仅没停,还朝着里面又走了走,“好久不见二伯母,生意不错嘛,晚清来给你们道喜呢。”

    方秀兰看着店中的客人对人避之不及,顿时皱紧了眉头,“你想什么出去,别进店子。”

    宁晚清充耳不闻,不仅如此,她还大刺的走到衣服上,抬手就摸了一件,出声道:“这不是盘金绣的技法吗?哎呦,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二伯母店中的东西绣法倒是有了长进,就是这……品味似乎还没有提升呢。”

    宁晚清似乎是极为嫌弃的将手中的东西随后丢在了架子上。

    方秀兰瞬间怒了,低呵出声,“宁晚清!”

    宁晚清一个字都没听见,她继续朝着里面走,最后停在了方秀兰的面前,“二伯母。”

    方秀兰看着店内已经空无一人的店子,深吸了一口气,“宁晚清你到底是来做什么来了?”

    宁晚清寻了屋子里的椅子坐了,“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一件事,来向二伯母取证罢了。”

    方秀兰走上前,“好奇什么?求证什么?”

    宁晚清仰头将人看着,出了声,“我只是好奇,二伯母的锦绣阁如此快的揽了客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简直是如有神助。”

    她故意加重了如有神助几个字,完,她的视线就在方秀兰的脸上观察了一番,果不其然,她就在方秀兰的面上看到了一丝的慌乱。

    方秀兰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脸上藏不住事情。

    宁晚清不过是那日听到裴述的话之后,觉得事情蹊跷来取证一番,没想到还当真让她观察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方秀兰好不容易有了现如今的境况,她可不想让宁晚清将这件事情给办砸了。

    她抱着手臂将宁晚清看着,理直气壮的冷哼出声,“这我哪知道,这件事可是外面的人传的,这顾客也都是自己长了腿的,他们想上我这,不想去织云阁,这我怎么管得了不是?”

    她完这句话又补充出声,“你也知道,我和二伯都是不善经营的主,你让我们去做些花花肠子什么的也不会,这不就还是得好自己的招牌,这人呢,也都得管好自己的事情,别让什么人抓住把柄不是?”

    宁晚清十分同意,“是啊,就怕这背后捅刀子的人不是吗?”

    宁晚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身侧站着的荷出了声,“荷,今天大人临走的时候了什么来着?”

    荷:“?”

    她不知道啊。

    宁晚清看了她一眼,“好像是那死的男人……”

    荷眨了眨眼,赶忙应道:“啊我想起来了,大人今日临走之前那死掉的男人好像已经查出了死因,压根就跟姐无关。”

    宁晚清嗯了一声随后看向了方秀兰,“等过几天裴述将事情查出来了之后,还我清白,二伯母也一定要保持住现在的热闹劲,省的到时候又我争你的不是吗?”

    宁晚清看着方秀兰难看的脸色,话也不多的站起身,“啊,我想到我还得去买些府中过年用的其他东西,我就先不留了。”

    宁晚清着就起身带着荷离开了锦绣阁。

    她出了锦绣阁的大门,回头朝着上方的匾额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她将视线抽回之后,冲着站在旁边的荷吩咐出声,“你立刻去调人来这盯着。”

    荷躬身,“是。”

    她起身有些不解的问出声来,“姐难不成是怀疑……?”

    宁晚清摩挲着手指,“不能确认,但能猜到一个大概,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让人盯着总不是坏处事,你且安排上就是。”

    荷当即应是。

    待两个人走了,站在屋内的方秀兰站在屋内看着人这才眯起了一双眼睛。

    “如果她的是真的。”

    “夫人,这怎么办?”

    方秀兰将手砸在了窗沿上,“那人分明告诉我万无一失的。”

    身旁的婢女笑声询问道:“若是姐儿真的恢复了声誉,不定这店中的客人还真的会……”

    “闭嘴!”

    方秀兰猛地转过身来,低骂出声,“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奴婢知错。”

    方秀兰看了人一眼,心中实在是烦闷,她抬手冲着人吩咐出声,“你立刻去按照之前的方式,联系那人。”

    “这一次,绝不能让她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