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红绡帐暖,映出了似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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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湿的黑雾散去, 镶嵌在墙壁暗角处的明珠被术法点亮,朦胧的光披着柔和的尘埃微粒映在两人身上。

    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似是拥抱, 又即将分离。

    “你什么时候醒的?”虞芝轻声问道。

    谢朝兮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道:“芝芝, 心有所牵, 如何安睡?”

    虞芝了然, 这一路都是他在装模作样。只是既然他早已发现,又何必陪着自己演这出戏。

    不过是尚不死心罢了。

    “你留不下我。”

    她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言辞要让他将这藕断丝连的幻想统统斩断, 可那本该掷地有声的决绝话语被她得犹如缠绵柔和的夜风,似丝似弦般扣在了谢朝兮的心上。

    谢朝兮走近一步,面容自阴影中清晰。他的双眸泛着红,眼底弥漫着浓重的、掺杂着混沌的暗色。

    “芝芝,跟我回去吧。”

    将她带回这里之后,不安没有一刻从心中离开。她从床榻之上起身,她转身而去,甚至她走进这茫茫迷途之中,他都一清二楚, 却还是抱着那渺茫的希冀,奢求她能有一瞬的回头。

    但梦幻当如泡影, 不可追逐,不可妄想。

    即便到了眼下这一步, 谢朝兮也清晰知晓, 他这话什么也换不来。可他仍不肯死心,期待着哪怕一次的应允。

    但他等来的只有再一次失望。

    虞芝自然不可能如此温顺。她的指尖泛着锐器的寒光,摆出防御的姿态。绕雪丝被她挡在身前, 不让谢朝兮再继续接近。

    她的修为尚未突破至出窍期,比谢朝兮稍稍低些。但五件灵宝俱在她的身上,若是当真放手一搏,也是势均力敌。况且她只为离开,称不上有多难。

    可谢朝兮的动作中却猛然爆发出一股狠劲。身前抵着锋利逼人的银丝,他却直直往前,覆上虞芝的身躯,不躲不避,将她抱住。

    三根绕雪丝插入他的腰腹之中,鲜血如缕,细而长,似断了线的雨珠一般,点点滴滴落在地上,碎溅在脚边,与冰蚕丝之上的红痕混在一处,难舍难分。

    没有如注的鲜血,但虞芝知晓,绕雪丝吹毛断刃,没入体内,不会是轻伤。

    他不计后果的做法令她愣怔一瞬,就这么错过了脱身而出的机会。况且她的绕雪丝还在谢朝兮体内,若是想要离开,要么她将银丝抽出来,要么将之扔在这儿。

    但不论哪种,她竟都有些下不去手。

    她如何想,谢朝兮已经无心去琢磨了。他只知晓,人又到了他的身边。

    地宫本就在他掌控之下,趁着虞芝的思绪不定,他身形变换,心念微动,两人便出现在了屋内。

    虞芝被他放在柔软的被褥上。她身上的玄衣本就是随意穿着,此刻变得凌乱,领口的肌肤大片露出来,白皙如上好的瓷器,点点幽红的痕迹覆于其上。

    床榻边摆放着的精致物件、无价珍宝统统被袖风挥落,摔在地上,费尽心思搜寻来的天才地宝变作一片狼藉,却没有一道目光落在其上。

    谢朝兮的神情染上狠戾,指腹自她颈上一寸寸摩挲而去,将他留下的痕迹边缘那抹雪色揉开,染上轻薄的粉。

    “芝芝,什么我都能给你。”他身上的魔气四溢,充斥着整间屋子,将虞芝整个人包裹其中,似是要将她撕碎。

    但这样的狠劲甚至没有熬过片刻,只是听到她的后背撞在软榻之上的细微声响,他便再下不去手,满心担忧她磕碰受伤。

    他的满腔怒火如同沉闷的雷,蕴藏着将要炸开的力量,却最终只能不断消减,如那被心收拢的魔气一般,没了生息。

    最终,他捧起虞芝的手,语气软了下来,连重话也没能出一句,妥协一般道:“芝芝,别哄骗我,别离开我。”

    那些轻软香甜,都是临行前的谎言;蜜糖纱帐之后,藏着的俱是算计。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晓是在为自己而难受,还是对虞芝满不在乎的态度而感到折磨。

    听了他的话,虞芝终于有了反应。她手腕微转,将绕雪丝向外抽出。

    汹涌的血迹喷洒在两人紧贴的肌肤之上,较之谢朝兮的身躯还要温热几分,粘稠的触感令虞芝的呼吸顿了顿。血腥之气扩散在整间屋内,刺激了彼此的脑海,连动作都变得更加疯狂。

    虞芝仰起头,啃咬上他的唇瓣,辗转研磨:“骗你,用不着这么做。”

    声音从她口中吐出,却像是沿着耳,入了心,谢朝兮除去顺从本能地掠夺、攫取,再做不出旁的选择。

    虞芝的脖颈扬起,似发着光,诱人朝之而去。

    她眼睫微眨,看着谢朝兮,就仿佛见到眼前人立在山巅之上,被她亲手推了一把,于是那人直直坠去,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可她却从未料过,再次见到那人之时,他已沉于深渊。

    衣衫一件件褪去,连悬在窗外的月亮都不知何时失去踪影,将静谧与深夜留给这方天地仅有的两人。

    “谢朝兮,你不想么?”虞芝的声音带了些微哑意,听得人心中酥麻。她鬓边的长发湿润,不知是方才被外边深重的雾气濡湿,还是沾上升温而至的汗水。

    她温热的吐息落在耳边,谢朝兮觉得那一片肌肤都泛着痒意,诉着秘而不宣的渴求。

    怀中如同抱着一团火,从指间到胸腔统统被点燃,火焰在他的身躯之上蔓延,所过之处,都对她臣服。

    心中的火愈烧愈烈,他知晓没有一种水能将之扑灭,没有一个人能将自己救出。他或许会被烧死,或许将涅槃重生,可不论如何,他不愿回头,也不会回头。

    魔修的身体冰凉,终年不暖,可遇到了毁天灭地的熊熊火焰,终是逃不掉的。

    他注视着那双潋滟的眸子,有难得一见的风情含在其中,似水般令他沉沦。他的手如同捏住了一团水,柔软到滑腻,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一刻也不停留。

    “芝芝……”他唤着她的名字,将之镌刻进骨血中一般,不肯忘却,“芝芝……”别再走了。

    虞芝吻住他,唇瓣相碰,重复的呢喃与未尽的话语就这么被她堵在喉间,只留下细微的水声。

    红色的衾被翻滚,与散落的衣物一并落在地上。染血的绕雪丝失了灵力,堆叠其上,在温热的屋内显得冰凉。

    一切都在视线中扭曲,只有眼前人才是唯一的存在。谢朝兮腰腹处的伤口极深,在他的动作间,血流得更快,在虞芝的雪白肌肤之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晕眩感裹挟着他,似灼烧在火焰中,又像沉溺在深水下,他将虞芝抱得更紧,唯有温暖的触感能将他带回人间。

    他亲吻那双盛满了真情与假意的眸子,吻着那张出无数甜言蜜语的唇瓣,亲吻那截高傲不肯弯折的脖颈,还有那颗分明冷漠,却与他一般疯狂跳动的心。

    毫无间隙的肌肤相亲并不能减弱他内心深处的丝毫不安,但真切地触碰到她,拥抱着她,那不可见底的缺口便被名为满足的情绪填补,缝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每一根都是他舍不得卸下的。

    他吻过那根撩人的藤蔓。将之绘在虞芝身上的那一天,他从未想过今日。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宫,在这个水火交融的深夜。

    沾着水色的赤心藤更加诱人,顶端的花朵随之绽放,如盛接着雨后露水,娇艳欲滴。

    花枝在屋外垂下头,不欲直视。

    他抬头,看到虞芝脸颊飞红。那双眼中并无娇羞之色,只是脉脉望着他,却仿佛已然道出无尽的缱绻柔情。

    他感到那只手穿过发间,抚摸着他的脑后。软嫩的指腹令他有些颤抖,身侧的馨香点燃了最后的一簇火苗。

    在那样的一双眼里,他无力挣扎,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覆在了她的身上。

    有火花迸溅,炸裂在脑海之中,感官变得迟钝又敏锐,痛苦似乎更加激昂地涌上来,又被情.欲的水珠扑开,爱与恨的交织令他的思绪乱作一团,只好将之统统抛去一边,揽紧了这个将七情六欲带给他的人。

    声声娇嗔被低沉喑哑的声音盖住,为孤寂的地宫带来一片春意。

    纱幔被床榻之上的风卷起又垂落,身形在朦胧中隐约可见,却看不分明。

    漆黑的地宫不见白日,丧失了时光,唯有环佩的轻响与交叠的喘息诉着时间的流逝。

    满室的旖旎久久不散。红绡帐暖,映出了似海深情。

    虞芝的双眸迷离,她单手揽住谢朝兮的后颈,将他朝着自己的身上压来,另只手却悄然到了他的身后。

    “谢朝兮,若是我将你杀了,你还想拦着我么?”她的唇贴在谢朝兮的耳畔,轻声呢喃,如情人间的窃窃私语,可出的话却要分个你死我活。

    未着寸缕,就连绕雪丝都被她随意抛在地上。可她腕上缠着的红色绸带却被注入灵力,如剑般锋利,尖端直指谢朝兮的后心。

    他的脊背绷紧,汗珠顺着肌理滑落,润湿绸缎,却没能令它柔软。

    像她的心一般。

    虞芝稍稍用力,肌肤便随之被割开,红色的血淌下,与汗珠混在一处,似血水,似红泪。

    谢朝兮却恍若没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痛楚。他周身的气息发沉,神情却温柔。他俯下身子,亲了亲那双盛满光彩的眸,恳求道:“芝芝,杀了我吧。”

    爱他,或杀了他。

    他言辞失去理智到疯癫的地步,却得一字一顿,让虞芝不得不将之印在心中。

    或许他要的,就是虞芝再忘不掉。

    虞芝的脸上绽出笑意,脆声应道:“好啊。”

    血迹沾上她的面庞,将她的容颜映得灼灼夺目。

    她腕骨施力,红绸为剑,没有半点迟疑地将之刺了下去。

    几乎是穿心而过,覆在她身上的那具躯体承痛失力,最后的一点间隔也被抹去,紧贴在一起。

    跳动的心、颤抖的肌肤、湿热的呼吸诉着此时此刻的不同。

    分明被伤成这样,谢朝兮的脸上竟还有笑意,眸光之中甚至隐约透露出几分欣喜。他将咽喉处的锈味咽下,注视着虞芝,声音虚弱却坚定:“你刺偏了。”

    屋内几乎没有半点光,他却能清晰看见眼前人的容颜,妩媚艳丽似现世桃花,却心狠手辣从不留情。

    可到了方才,他才真切明了,若虞芝对他当真没有丝毫情意,他这条性命,又如何能留得住。

    “芝芝。”他身躯之上的力量传递至虞芝的体内,话语落在她的耳边,笃定非凡,“承认吧,你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