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是我想被你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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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羽毛一般的触感扫过脸颊, 虞芝睁开眼,却是一片漆黑。

    地宫之中从无天光,此刻连墙壁中嵌着的明珠也被控制着黯淡, 一时间,她甚至恍惚今夕何夕, 失了神。

    等到适应了这片黑暗, 她才扭头, 发现是谢朝兮正支着脑袋倚在她身边,直直看着他,垂落的长发扫过她的脸颊, 闹得一阵阵痒。他的双眸之中满是柔情,不知是醒来便一直这么望着她,还是一夜都没有睡过。

    转身的动作将她送进了对方的胸膛之中,在温热的衾被里似一块冰凉润滑的玉石,她蹭了蹭,尚未清醒的意识迷离之际展现出了内心深处待这人的亲昵。

    见她醒来,谢朝兮的手安抚一般地摩挲着她的后脑,顺着柔软的黑发滑下,对这匹如同成千上万技艺精湛的绣娘呕心沥血织出的锦缎爱不释手, 关切道:“再歇会儿么?”

    他的动作与话语都太过自然,像是他们两人已有多么亲密一般, 虞芝的双眸半阖,听着有几分别扭, 可不知为何, 并未拒绝。

    她抬眸看了眼谢朝兮,视线交汇,她眼中初初醒来的那几分懵懂茫然便这么被后者捕捉, 甚至显出些少女的娇憨。但不过片刻,她便清醒过来,指尖推着谢朝兮的胸膛,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微坐起身,道:“不必。”

    薄薄的被褥从她的肩头滑落,露出如雪的肌肤。谢朝兮的眼神暗了暗,接住掉落的衾被,披回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趁机抱住她,语调温柔:“芝芝,我真希望今后能日日如此。”

    看着她入睡,看着她醒来。时时刻刻相伴在一处,再也不分开。

    自他瞧出虞芝心中对他的那一份特别之后,他便再也藏不住埋于心的那些情愫。不论是对虞芝的那份浓烈爱意,或是至死靡它的占有欲,都在他的举止间淋漓尽致,几乎恨不得将一句句话都送到虞芝的心里,将他那炙热的胸怀剖开,让她亲自过目。

    这个拥抱并没有多少力,但虞芝却觉得自己推不开他。她猛然发觉,这人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再不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了。

    算上这回,她欲离开过他三次,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到了现下这般田地。她自以为是难得的好心将他放过,让他回去做那无欲无求的天道。可既然这人不识好歹,她便索性随了自己的心,何必再想这许多。

    想通了这一点,虞芝感到轻快许多。借着这个拥抱的姿势,她的舌尖划过谢朝兮的耳垂,含糊而带着湿意的声音道:“随我一起去西洲吧。”

    荒漠之炎长于西洲。传闻它是一团藏在沙漠深处的火,可燃尽一切邪祟魔物,但见过它的人,大抵都被烈火焚烧而亡,从未有人活着出过它的下落。

    但如今灵宝现世之事再藏不住,自虹霓山庄将水中月作为聘礼之时,世间修士便猜测到令六件灵宝定然也在各处藏着。

    五间灵宝俱在她身上,对它们主意的那些人自然是无功而返。可荒漠之炎与佛舍利都在外边,若是有人着这两件灵宝的主意,难免会有些麻烦。

    除开位于西洲的荒漠之炎,佛舍利她亦没能拿到手。这灵宝只会现身于中洲五蕴寺,她若是想去拿来,便不得不闯进佛门圣地一看。从那些口中慈悲为怀,心里却冷漠无情的佛修手中抢东西,饶是虞芝自恃修为不弱,也许从长计议。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轻易抢来佛舍利,别的修士自然也只能无功而返。若如此来,五蕴寺不但并非她集齐灵宝的阻碍,反倒帮着她看守了这灵宝一些时日,宽裕了许多。

    是以那无主的荒漠之炎才是她眼下须得早些拿到手的宝物,想来这一路凶险万分,与她争抢的人不会在少数。

    既然谢朝兮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她,那边将他带着,或许还能有些用处。

    若是换了从前,她这般,只怕谢朝兮忙不迭便要应声,甚至着手准备行囊。可时过境迁,这样的邀约落在他的耳中,与虞芝的道别无异。

    他神情沉下来,眼底染上些许猩红。

    交颈相拥,虞芝自然注意不到他的神色,只发觉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好。”

    怀中的身躯柔软温热,谢朝兮恨不得将虞芝生生世世留在此处,与她在一起。可他心中亦知晓,若是他果真如此,只会连如今好不容易换来的片刻温存都亲手毁去,将两人推向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离开这地宫,甚至离开魔界,被抛弃的恐惧便如附骨之疽一般缠绕在他的心上,走错一步,那链条便立时收紧,将他的心捏得不上不下,恨不得死了才好。

    他控制不了这反应,战胜不了这恐怖,无法面对这失去。

    可他没有选择。

    从遇到虞芝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无法选择另一条路。

    眼角余光扫到那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绕雪丝,谢朝兮顿了顿,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寻来了一对同心环,芝芝,你愿意戴上么?”

    同心环听起来没什么奇怪,只是道侣之间表示亲昵的饰物。可虞芝知晓,这东西乃是魔修所作,除去魔界,再也没有地方能寻来一对。

    制作材料的稀缺暂且不提,这东西的作用更是邪门。

    对于魔修而言,他们无法如同正常灵修那般结契。失了天道庇佑,没了一纸书约,性情本就多疑的魔修更是无法将信任与爱意交给身边人,不得不借助外力佐证。

    又因为魔修性情大多偏执,甚少行公平公正之事,同心环便被做成日月双环。日环支配月环,不仅能察觉另一方是否变心,甚至能无时无刻掌握那人的行踪。而月环除去联系对方,便再无更多的作用。大多是时候,修为高的魔修佩戴日环,对修为低的那方有着不的制约作用。

    同心环佩戴上,除非将手指砍去,便无法取下。但事实上,宁愿失去手指也要摘除环戒的人数不胜数。情意上头便要证明你我相爱,可热情褪去,又发现自己交付了余生的自由,悔之晚矣。

    与其同心环是爱侣之间的试金石,不如是主仆之间的牵丝线。

    听他这么,虞芝推开他,双眸微眯,量着他的神色:“你想用这东西控制我?”

    她真不知晓该夸赞谢朝兮胆量大,还是他鲁莽,竟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让她差点就要笑出声。

    但谢朝兮对她太过了解,此刻自然不会做惹她嫌恶的事。他将两枚环戒放在手心,日环递到虞芝眼前:“芝芝,是我想被你握在手中。”

    他永远不会用那些魔修的法子对待虞芝。取出这同心环,不过是奢望与眼前人建立更多的羁绊,在她的心中占据更多一点位置。至少在她又一次想要抛下自己的时候,望着这枚环戒,她总能记起自己,记起这时的他在她心中,是不同的,是与旁人都不一样的。

    在虞芝的沉默中,他捧起虞芝的左手。

    日环璀璨夺目。日光照耀之下,会折射出流光溢彩,如同世间缤纷都储存于环戒之中,极为美丽。但此刻屋内昏暗,它便流淌着剔透的色泽,将四面八方的黑吸入,溢出墨色。

    谢朝兮将之戴在虞芝的指根之上,从指尖推进,在那道雪白的轨迹之上挪动,轻柔缓慢,卡在根部,契合服帖,将手指衬得更加纤细,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他的掌心中还有另一枚月环。月环比不上日环耀眼,却显得柔和,缓缓荡出朦胧的银光,似轻薄的纱笼在其周围,皎洁虚幻。

    谢朝兮带着虞芝的手,让她捏住这枚环戒,目光中透露着期盼与恳求:“芝芝,为我戴上,好么?”

    虞芝已不再去琢磨谢朝兮的举止。既然这人没想着拿月环困住她,那便随了他的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随手选了根契合的手指,将那月环戴在了上边,有些不理解谢朝兮莫名其妙涌现的欣喜从何而来。

    那双眼睛在这样的昏暗之中,竟然能看出些许澄澈,与以往一般好看,但里面俱是她的身影,实在是显得太过深情了一些,令她心尖微颤。

    只是想到这些情意都是她曾经亲手塞进他的眼中的,她不敢再看,吻了吻他的眼睛:“那我们便早些启程吧。虞仁前些日子分.身受损,如今想必修养得差不多,不日便要来寻我们。事不宜迟,莫要再耽搁了。”

    听到她“我们”,谢朝兮的唇角弯了起来,从善如流地点头。他心知虞芝愿意将同心环戴上已然是她的让步,若是自己再提出别的要求,只怕这好不容易维持的柔情便再寻不来。可这样的日子他实在有些舍不得,犹豫了片刻,他才问道:“明日启程好么?我想再与你待上一会。”

    “便是此刻启程,你也是与我待在一处的。”虞芝瞧了眼被对方攥得死紧的手,也不愿再生枝节。兴许是这些日子她与谢朝兮争论的实在太多,她也心生怠意。况且也不差这么一时三刻,不必在这事上与他针锋相对。

    “那便明日吧。”

    她的应允令谢朝兮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他虽已然笃定虞芝心中有他,但直到方才,他才第一次见到虞芝愿意为自己改变之前的想法。虽然只是推迟了启程的时日,可他却更加坚信,虞芝对他有所不同。

    牵着虞芝的手微微松了些力,他俯身吻了吻虞芝的指尖:“芝芝,我好爱你。”

    同心环碰在一处,发出玉石相击般的清冽声响,光晕自指间交汇处散开,将缱绻的爱意蔓延在屋内。

    满室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