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往后不会再轻易哄骗于他……
既然已经决定出发前往西洲, 虞芝也难得有了闲情逸致去赏玩谢朝兮前些日子为她寻来的奇珍异宝,顺便考虑着一路可能碰见的阻碍。
这满屋堆得金碧辉煌,比之她往日在太清宗时, 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她的那些个法宝都是虞仁担心她死了,没人能供给灵力, 留给她保命用的;要么便是些为了让她快些修炼, 将修为灌进体内的丹药功法;其余的那些灵石, 纵然能买到不少新奇玩意,可总有些宝贝是灵石买不来的。
如今换到魔界,四处都是强取豪夺, 也惹得那些百年难遇的珍宝都是无主之物,这才能被谢朝兮得来,又送到虞芝跟前。
饶是虞芝见多识广,且这些个东西大多也用不上,但难免有几分愉悦浮现心中。
床头的玉质烛台剔透莹亮,摆在一侧,从未燃起过烛火。
上回她将那紫荆琉璃烛台碎,也不知晓这人是何时又去寻了盏新的来。地上的狼藉碎片皆已不见,连脚心的伤都好了, 但坏了的东西却再也无法回来。
虞芝难得地对那烛台有了些可惜的感觉,她将这不适压下, 夸了句谢朝兮:“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至于喜欢的是这些宝物, 还是喜欢这份心思, 她自己也辨别不清。
谢朝兮将那烛台点亮,橙红色的火光将黑暗驱散,将这儿变得温暖许多。
明灭的烛光将他的棱角勾勒得清晰, 唇边的温柔笑意也映在虞芝眼底:“芝芝,我承诺过你的。你喜欢的,我都会为你寻来。”
虞芝抿了抿唇:“若果真如此,我便也试试吧。”
她的含糊,但谢朝兮却如心有灵犀一般,将她的未尽之语听了明白。
她是在,她也会试着将应过的都做到。她是在,往后不会再轻易哄骗于他了。
似有一股热流自心口而上,将他体内的阴寒驱散,如浴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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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极大,上连四洲。虞芝与谢朝兮欲往西洲而去,不必离开魔界,可以从西边直上,省去不少功夫。
虞芝容色美艳,走在外边亦不如旁的女修一般遮掩身形,并不惧怕有人上来挑事。
但她实力不俗,加上谢朝兮浑身的逼人魔气,更是没有不长眼的魔修敢阻他们的路。
这些魔修欺软怕硬,大多是恃强凌弱之徒,一双眼睛更是精明,什么人得过,什么人不好惹,看一眼便知,不会自寻死路。但避过虞芝二人,那群不敢轻举妄动的魔修便又变回了食人肉、饮人血的模样,凶残程度实在令一般人拍马难及。
虞芝本以为自己在沉鸦涧的所作所为已是天怒人怨,可直到此刻才知晓,生死在这魔界,不过是司空见惯之事罢了。
斜前方恰有一个披头散发的魔修,修为金丹期,却穿着一身破烂衣裳,不知是他不在意外物还是才遭人劫掠。
他正挖着一凡人的胸腹。那凡人身前被掏出一个血洞,五脏六腑都从其中往外流,被那魔修往嘴中塞去。这人已然奄奄一息,却仍被魔修的魔力吊着最后一口气,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形容凄惨,目光中连恨意都不复存在,只余一片哀求,想着快些了结性命,不再受这痛苦折磨。
满地都是淋漓的鲜血与内脏,魔修那森白的牙齿之上尽是血渍,瞧着令人作呕。
谢朝兮冷眼扫过去,只觉得污了虞芝的眼,微微往侧边挪了一步,挡住虞芝的目光,不再让她看向这一幕。
但虞芝却推开了他。
她的裙摆荡开,足尖将脚边的石子踢起。动作瞧着轻柔,石子却如同受了力一般疾速朝着那魔修的后脑而去,又自眉心射出。鲜红的血自那个洞口流出来,淌过魔修的鼻梁,与他嘴边的血肉混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他直直倒下,砸在地上。
维系那凡人性命的魔力也随之消失,登时一命呜呼。
谢朝兮眼见那两人丧命,道:“芝芝,你对这些将死之人,总是有几分善心。”
可若是人活得好好的,她却半点不会在意。
虞芝睇他一眼,看出谢朝兮这话只是对她方才所作所为的评价,里头连一丝一毫的慈悲都没剩下。她抿了抿唇,牵着他绕过了蔓延到脚边的血流。
再往后去,路边遇到的那些个魔修便都命丧于谢朝兮之手。他自然不是又开始发善心,只是不愿再让虞芝动手,也不愿再让任何人被她所救。
一路走来坦荡无阻,两人未耗费多少时日便到了魔界与西洲的交界处。
魔界喜迎万物众生,来者不拒。灵修若是想往魔界来,并无任何阻碍。但魔界并无灵气,是以不会有灵修胡乱往里闯。
而往西洲去却不同。若是欲往西洲走,便必须以灵气裹住周身,才能通过这一界门。
如西洲等地,虽然并无魔修可以用来修炼的魔气,但魔修还可以依赖吸食灵修血肉修炼,因此在这些地方见到魔修,都是人人喊,人人自危。
是以魔修想要离开魔界,要么得抓来一个屈服于他的灵修,要么便得将自身魔气转为灵气,否则便会被界门所阻。
对于虞芝二人而言,这界门的灵力屏障自然称不上阻碍。虞芝拉着谢朝兮的手,以灵力将两人包裹其中,身形微动,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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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风沙漫天,荒漠中更是尘土飞扬。好在有灵力屏障护身,两人这才没被迎面而来的沙石迷了眼睛。
甫一离开魔界,虞芝便感到天地之间的灵气朝她涌来,气海随之波动,连灵识都不再平稳。
是进阶的征兆。
她在魔界待了太久。数年间没有灵气修炼,但在与那些魔修的斗之中,术法与灵识都在进益,气海之内的元婴也不再满足于那些灵气,依赖着转换魔气的天上星悄悄长着。
本应突破的修为在魔界之中被压抑住,直到此时到了西洲,感受到外界灵气,她才发觉自己要进阶了。
劫云倏忽而至,西洲满是荒漠,自然晴朗无云,烈日骄阳。但这一瞬,那炽热的温度却被阴云遮去,空气变得湿润,一副即将落下天雷的模样。
一切太过突然,甚至连个寻找遮蔽功夫都没有,虞芝不得不席地而坐,盘腿修炼,稳住因大量灵气涌入而暴躁起来的气海,渡劫进阶。
谢朝兮面露焦急之色,他并未渡过雷劫,也从未见虞芝渡劫的模样,心中不免担心。他站在虞芝身侧,双目紧盯那片闪烁着电光的阴云,只等惊雷落下,便为虞芝挡住。
但那片云似是晃了晃,开始躲闪起来。藏在其中的雷电也销声匿迹,嗡鸣几下之后,连一点雷声都再听不见。
头顶的异象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又是晴空万里,应当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方才的不对。但谢朝兮还是眉头皱起,仍放不下心,取了几件灵宝在虞芝身边布下一个隐匿阵法,免得有路过的修士撞见他们,扰了虞芝的进阶。
他毕竟与虞芝在一起多年,见过虞芝布阵许多次,这会学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纵然仍要借助法宝灵石,但糊弄过去那些浅薄修士并不算难。
见虞芝双目紧闭,周围的灵气更是如漩涡一般朝她体内而去,谢朝兮退开两步,将身上的魔气敛去,免得与这些灵气冲撞,反而害了她。
两人手指上的同心环忽地亮起,光被日环吸去,夺目的光彩又映射到谢朝兮的手上,恰好落到月环表面。
若隐若现的气流在两人指间窜动,似是交换着两人的气息。虞芝紊乱的气海竟就这么平静了下来,慢慢开始吸收着外界的灵气,冲击着瓶颈。
体内的一部分魔力被同心环抽出,不知用了何种法子,递到虞芝的体内。四周又只有灵气,无法吸入体内。
谢朝兮身为魔修,在这西洲本就收到压制,加上还要不断消耗魔力维持隐匿阵法,几日下来,体内魔力几乎耗尽,已是强弩之末,快扛不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虞芝手腕的玉镯之上。那里面有天上星。正如虞芝在魔界一般,将这灵宝佩戴在身上,便能将灵气转为魔气,足以让他补足体内的竭尽,与魔界别无二致。
可……
谢朝兮目露犹豫。
灵宝之于虞芝而言乃是重中之重,若是她并没有这样的意愿,他却不问自取将天上星拿来,只怕会令她恼怒,甚至在进阶之时便抵挡,令她受伤。
思来想去,谢朝兮最终也没能去伸手碰虞芝腕上的玉镯。
这么熬下来,他的意识都开始有几分模糊,不得不激了口心头血,榨出体内的最后一丝魔力,勉强续上将要断开的阵法,护住虞芝。
就在此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愈来愈紧,几乎到了跟前。
“陆兄,你瞧,我便这儿有东西藏着,没错吧!”一人语气得意,隐有几分炫耀。
“穆兄,阵法一途,还是你精通啊!”另一人奉承道,但听不出多少真心。
“陆兄过奖,且往前看看去。”
脚步声愈发逼近,眼前阵法造出的幻象与风沙一起消散,隐于其后的虞芝二人便出现在了穆易与陆嘉的眼前。
虞芝盘腿而坐,身形被挡在谢朝兮身后。她的长发被荒漠的风扬起,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瞧见白皙的肌肤。
她身边灵气浓郁,显然是某个正在进阶的修士,甚至修为不俗,最少也是元婴期。
虽头顶没有雷劫,令陆嘉两人有些困惑,但眼前这黑衣男子一身魔气,无法掩饰,定然是不怀好意的魔修。两人当即便猜测这魔修是布下隐匿阵法,算对这正在进阶的女修做些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这两人乃是西洲修士,自然也是听闻了荒漠之炎的消息才来到这片荒漠之中。但这一路他们疲惫不堪,除了满目望去一模一样的风沙,半点荒漠之炎的踪影也没能寻到。见到谢朝兮布下的阵法,他们还以为后面会藏着什么法宝,或许就是荒漠之炎,这才卯足了劲想要破开。
恰巧方才这阵法有了一处破绽,穆易一鼓作气,竟真将这阵法解开了!
自诩正义之士,他们立时便对谢朝兮拔剑相逼,口中呼和道:“何方贼人?一介魔修,也敢来我西洲闹事!”
陆嘉眼见这魔修脸色苍白,似是并没有几分力气,自觉能立刻将之斩于马下,不由得更积极了几分。
但他注意到那魔修的目光越来越冷,连照在身上的烈日似是都覆上了一层凉意,令他忍不住了个寒噤。
接着,他听到魔修口中吐出的冰凉话语,杀意盎然,似是不愿与他们多一个字一般,简短而有力。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