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黑化 到了反派黑化的节点了,都是套路……
赵浔思忖片刻:“来听听。”
明鸢瞥了他一眼, 想了想,将近来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
末了,她斟酌着问:“你站在男子的角度分析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赵浔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作答,正沉吟间,明鸢开口:“有没有可能, 其实这位昭王看出了些端倪?”
“绝无可能。”想起楚三的叮嘱,赵浔断然道。
决不能让她知晓自己看出了什么,否则事情要遭。
听他答得如此果断,明鸢倒是有些诧异, 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为何?”
“你且想想,这昭王殿下若是当真看出了这许多端倪,怎会对谢府如此嚣张,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想想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 赵浔便觉悔不当初。
明鸢顿了顿:“可是...”
“没有可是。”赵浔皱了皱眉, “他一定不知道你是谁。”
明鸢叹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位祝公子为何如此笃定,但他能凭借一己之力担起整个停云楼, 必然得心思缜密。
大概是自己当局者迷了。
她点头:“我明白了。”
见她的疑心消了,赵浔松了口气, 端起桌上的梅花酒饮了一口,只觉有几分侥幸。
幸而自己及时消了明鸢的念头, 否则只怕大事不妙。
他刚要换个话题, 便听明鸢继续道:“既如此,有劳祝公子帮我分析一下,这厮是当真病坏了脑袋还是原本就是个薄情寡义之辈,怎的心上人走了没几天, 立时就跑到了谢府别院?”
这一刻,赵浔面上的表情精彩极了,良久,他咬牙道:“其实...”
“其实什么?”
赵浔也不出其实什么,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兴许是他想错了。
“其实...”他艰难道,“其实昭王殿下也可能不像你想得那么坏。”
明鸢摸了摸下巴,似有所悟:“你是,他可能只是出于邻里的情谊,是我想多了?”
“不是”两字卡在赵浔喉头,一时也不是,不也不是。
不过这话题很快被揭过了,明鸢有些吃惊道:“公子,你手中的梅花酒要洒了。”
赵浔稳了稳握杯子的手,只觉心头酸楚。
分别之时,明鸢道:“若有机会,倒是想瞧瞧公子的心上人是何等妙人。”
赵浔笑得分外心酸。
不过回府后,他便顾不上这份心酸了。停云楼传来消息,一日前,沈湛从雍州的住处消失了。
而且他消失了不止一日,近日来,一直有人乔装扮成他的模样混淆视听,那人乔装得很好,直到昨日才被停云楼的人发现纰漏。
他们失去了沈湛的行踪。
赵浔握着那封密报,良久,忽然问楚三:“今天是何日?”
楚三愣了愣:“八月初三。”
赵浔摩挲着那封密报,良久,沉沉道:“若本王猜得不错,沈湛过几日便要入京了。”
他这话得分外笃定,楚三道:“可我们安插在京城附近的人没发现沈湛的行踪。”
“他会来的。”
赵浔这话得分外笃定。
八月十一是他母妃的生辰,十七年过去,沈湛也该来拜祭了。
他的眼角眉梢俱噙着冷意,半晌,极轻地笑了一声。
楚三感受到了自家殿下的杀意。
赵浔垂头瞧着落在书案上的月光:“他多半要给本王带来份大礼,之后大抵也不会再回雍州了。”
想明白这话中之意,楚三陡然一僵,片刻后,目中又露出几分兴奋。
这一日终于要来了。
赵浔在书案边略一摸索,信手开一个暗格,从里头取出一只锦盒。
他拿着锦盒在手中掂了掂,半晌,目中露出些玩味神色:“本来想再等些时日,不过天意如此,明日拿去给李公公吧。”
第二日,明鸢没遇到赵浔,早膳时分,昭王府的别院没有半点炊烟,画采回来时别院中已然人去楼空。
明鸢正垂头看一本游记,闻言愣了片刻,淡淡知道了。
下午时分,谢少傅来了别院,明鸢正在院中修剪花木,瞧见一截玄色袍角,下意识道了句:“把人赶出去。”
谢少傅黑着一张脸咳了一声。
明鸢这才反应过来来者是谢少傅,她站起身来:“阿兄,方才我还以为是...”
谢少傅似笑非笑:“以为是谁?”
明鸢干干笑了笑,将谢少傅让进院中,又道:“阿兄怎的突然来了此处?”
谢少傅屏退了众人,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这才道:“今日下午,谢府收到圣旨,以莫须有的罪名罢了我的官职,听闻陛下下午病了,这信恐怕是他人代的笔。”
谢少傅得婉转,明鸢却立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这代笔之人多半是赵浔。
若她没记错,在原书中,两年后赵浔夺权,也是先罢了谢少傅的官职,待到拥立年幼的太子即位后,给谢府赐下一壶鸩酒。
看来一切当真是提前了,而且这次似乎有两方势力,无论最后胜出的是哪方,谢府作为头号皇党,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明鸢思忖片刻,握住谢少傅的手:“阿兄,眼下局势动荡,谢府若要得以保全,决不可掺入争斗之中。”
谢少傅叹口气:“古人有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在其位,谋其职,我享民众的供奉与爱戴,怎可置黎民、置陛下于不顾?”
“可阿兄,今上昏聩,除却费尽心力巩固皇位,便是贪图享乐,去年的涝灾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拨不出银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民间遍地饿殍,维护这样昏聩的朝廷,便是为天下黎民谋福祉了吗?”
平心而论,其实赵浔当摄政王的那些年,凋敝的民生改善了很多,不同于赵诚,赵浔是一个有所作为的掌权者。
只是立场不同,她站在谢府的立场,自然视他为敌,可民间的百姓却不如此作想,甚至还有民众私下请愿,想让赵浔自己登基为帝。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赵浔拒绝了,直到死,他都始终以摄政王的身份自居,独揽大权,却也没有僭越半步。
谢少傅怔了怔,定定瞧着自家妹妹,良久,沉沉叹了口气。
“你得不无道理,但我谢家一贯忠于皇室,难以做出一朝背弃、另择他枝之事。”
“阿兄不必另择他枝,”明鸢叹了口气,“眼下局势动荡,有两方势力在暗中较量,这些想必阿兄也很清楚。如今谢府做不了什么,不如先明哲保身,待到局势定下来,主贤则辅佐明主,主不贤则为万民谋福祉,这般并不违背阿兄的初心。”
谢少傅的面上浮出了些踟蹰神色,半晌,他轻声道:“阿鸢,你让为兄再想想。”
明鸢心知难以立时服他,也不勉强,送谢少傅离开时,叹了口气:“阿兄,你的背后是整个谢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点到即止,谢少傅会意,沉沉点头。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他的面上第一次露出茫然神色。
送走谢少傅,明鸢没再耽搁,立时给祝云写了封信。观她阿兄的形容,已经有所动摇,时间不多了,她得提前把一切安排好。
赵浔视谢家为眼中钉,多半不会放谢家离京,真等他黑化了,谢家绝对没有什么好结果。
眼下他还顾不过来收拾谢府,正是个逃跑的大好良机。
赵浔收到信时,正在京郊宜嫔墓的周边进行布置,他展开信,瞧见一行熟悉的字,倒是先怔了怔。
今日那道圣旨降下,明鸢找他为的多半是此事。
得想个办法劝谢府不要置身其中,如果能出京暂避就更好了。
他如是想着,立时找楚三易容,马去了胡记食肆。
明鸢今日穿得低调极了,头上戴了顶帷帽,影影绰绰的,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
赵浔坐定,开口道:“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明鸢也没兜圈子:“如今京中动荡,想必祝公子也有所耳闻,过两日我想同阿兄阿嫂一起离京暂避,不知可能劳烦祝公子助上一臂之力。”
赵浔舒了口气,他原想着如何婉言相劝,她倒是先提出来了。
他点头应下,与明鸢细细谋划了一番,此次送谢府诸人离京,最好避开沈湛的耳目,否则很可能会生出些麻烦。
离京原本不需要这般复杂,他原本想寻个由头解释一二,明鸢倒是先开了口:“上次问你的问题,我大概想明白了。”
赵浔想了想,是了,上次她问的是自己究竟有何用意。
总算想明白了,赵浔长舒口气:“不妨来听听。”
明鸢斟酌道:“赵浔这厮来京郊别院,估计是怕谢府狡兔三窟,留什么后手,现下这般,多半是探清楚了。”
赵浔只觉一口气哽在喉头,她想的倒是挺明白,唯一的不足就是想象力有些过于丰富了。
明鸢仍在继续:“其实赵浔大抵是想要端掉谢府的。”
听完这话,赵浔的背上不由生出些冷汗,早些年,他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难不成明鸢查到了什么?
他强自镇定:“怎么?”
明鸢没法给他讲自己穿书之事,只沉痛道:“到了反派黑化的节点了,都是套路。”
赵浔:“...”
他其实对这番话不是很明白,不过这反派听着就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他刚想开口给自己辩解两句,便听明鸢继续道:“你们也得心些赵浔,这厮面上瞧着温良无害,实际黑得狠,一言不合就能赐人无限尊荣的那种。总而言之,听我的便是。”
赵浔的喉头又是一哽,半晌,强撑着笑意点头:“我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