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还是杀了吧
袁嫂子突然想到什么, 紧绷着声音问:“他们难道也卖包浆豆腐?”
“这倒没有,”潘大夫摇头,“就卖的其他的那些东西。”
他想了想, 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事实:“开始以为真是你们的分店没好, 既然不是我就实话了, 味道比起你们来,还是要差一些的。”
袁嫂子松了口气, 但并没展开面色,又去瞧钟姚。钟姚只扬了下头示意她先去厨房忙活。
见袁嫂子转身进了厨房,钟姚收回目光,似有所感, 转头看去, 闫清站在楼梯扶手前, 也敛着眸沉思,显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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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后。
钟姚收拾完没急着回家, 而是拉着闫清和袁嫂子三人往城南去了。
城南与城西是两个景象, 城西因连着西域, 又是当初军队经常进出的城门,尖兵利器主杀伐, 百姓畏惧这些身上带着血腥气的士兵,有条件的都不太愿意住这边,故而城西民宿较少, 多为厂窑,往来又多为行商之人, 所以热闹也主要集中在朝食出城和午食下工的时候。
而城南临着大桥河道与桥河道, 水路码头聚集于此, 纵横交通熙熙攘攘, 宽窄青石路两旁商铺林立,坊间虽不若城北富家宅邸错落,却也是屋舍鳞次栉比。故而这边从早到晚路上都是行人济济,常见许多才子佳人往来其中,不会有过度集中于一时的人潮,也不会清冷寥寥。
午时虽过,这边街上却任然热闹,许多铺子依然有客人进出往来。
钟姚照着潘大夫所指的地方找到了那条街,是个不错的位置,整条街背靠着大桥河道,临街有座花鸟肆集,再走两街拐进通幽处,还有一条花街柳巷,故而附近的漕运役工,闲趣骚客甚至花姐都穿杂在这条街上消遣和采买,如此没有雅俗之分的聚集一堂,也算是沛城别处少见的奇观了。
钟姚站在街口眼便见到了潘大夫的铺子,倒不是它有多显眼,实在是因为那幡旗太熟悉了,不大颜色和样式一模一样,就连上面“袁记吃”四个字都是照着闫清的字体来写的,甚至于“袁”字旁边,那个她请闫清专门设计的圆形的花体“姚”字图形都给照搬着描了下来。
钟姚恍惚间差点以为是站在了自己家店门口了。
踏脚走进去一看,钟姚更是差点气笑了。
店不算大,此刻零散的坐着客人。从绿植装饰到前台点餐再到柜台后的价目牌,甚至是每样吃的价格,和她们的不能是非常相似,只能是一模一样。
“欢迎光临,三位要吃点什么,请来这边……”柜台后的女人看清她们后,话音顿时停住。
钟姚挑眉看过去,哟呵,看这反应是认出她们来了?
她看此人也觉得熟悉,看来是没少去铺子上品味道的。
那女人见她们神色有一丝不自然的错开眼,少顷又有点紧张的看回来。
钟姚却是一副好不见外的姿态,过去闲散的将手搁在柜台上,好友招呼般笑吟吟的问:“老板娘,生意如何啊?”
老板娘被她不按常理的举动搞的有点懵,直觉便扯了点笑出来回应:“还好……”
完又愣了下,似反应过来自己没必要如此殷勤,又迅速把脸色掩了下去。
钟姚不以为意,靠在柜台上将铺子里扫了一圈,闲聊一般又:“我想也是应该不错的,毕竟都照着我们抄成这样了还能生意不好的话,那也太不过去了。”
老板娘闻言脸色腾然绯红,继而又转为青白,站在柜台后欲言又止,最终没什么,只给店中跑堂的递了个眼色,那跑堂的就往后厨去了。
钟姚当做没看到,仍悠然的和老板娘聊闲,一会儿问“诶,你们这边位置不错,铺子一个月租子多少啊?”一会儿又“看的我也想来这边开铺子了。”一会儿又问“你们这边什么时辰开门什么时候关门啊?”
……
可能觉得有亏,也可能不善言辞,老板娘之后都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算盘,并不理她。
没一会儿时间,跑堂的又从后厨出来,跟在一个魁梧汉子后面,那汉子腰上系了隔油的围布,想来便是这家店的厨子,也应该是这店的老板。
汉子远远见她们目光躲闪了下,显然也是认出了她们,走近了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你们来想干什么?”
钟姚:“……”
听听这话得,一点不心虚,一点不汗颜,理直气壮的让钟姚差点以为自己是来欺压良民的恶霸。
钟姚虽然脸上嬉皮笑脸,但实际心里压着火,让他这么一冲,当场就有点压不住,她讪笑道:“没什么,就来视察一下我们的分店啊。别人不都我们在这儿开了家分店吗?”
汉子脸色僵了下,一时语塞。
钟姚随即冷笑一声:“这位兄台你做生意不太厚道啊,你你仿了我家的吃卖也就算了,你犯得着连名字和外面的幡旗都一模一样的照搬吗?”
那汉子起初可能还有点残存的羞耻心,脸色还窘迫了一下,抿着嘴沉默了片刻,而后往她们这边看了两眼,可能因为对方只是三个女人又给了他信心,莫名又有了底气。
他叉着手,扬声道:“什么叫仿了你家的吃,怎么你那些东西你们能卖别人就不能卖吗?那满街卖面条馄饨的是不是除了第一家,其他的都不能卖了?”
“好,这个不,那‘袁记吃’这个名字呢?还有那一模一样的幡旗呢?做生意还是要讲点道德吧?”钟姚也毫不相让。
心虚的人在争论时往往声音更大,那汉子中气十足,引得周围人都侧目围观。
只听他铿锵有力的:“叫袁记怎么了?你姓袁可以叫袁记,我也姓袁就不能吗?这城里叫袁记的这么多你都要去理论一番吗?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姓袁!”
店内一些老食客纷纷点头。
钟姚:“……”
这汉子的辩解半分有理又半分无理,这名字的问题不在于“袁记”而在于“吃”,在钟姚之前,整个大雍并没有吃的概念,摊都是卖单一的吃食,基本起名也是简单的以吃食本身来叫,可以钟姚是第一个将许多食汇集在一起提出吃店概念的人。
钟姚吸了两口气,问:“你姓袁?”
汉子昂着头自得的应:“不行吗?”
“好,那我再请问一个问题,”钟姚道,“请问尊夫人是姓姚吗?或者你的夫人儿女谁的名字里面是有姚字的吗?”
汉子不明就里:“没有。”
“好,那你过来看看。”钟姚退了两步到门口,冲汉子招手,然后指着幡旗,“看到袁字旁边那个图形了吗?知道那是什么图案吗?”
汉子过去看了两眼:“不就一个圆形图徽吗?怎么?圆形图徽那么多不过正巧我们用到一样的了而已。”
钟姚真是快被这人的诡辩给折服了。
“那是个姚字!”她忍无可忍,“那是我的名字!怎么?你姓袁,你家没人名带姚字,你却把我的名字顶招旗上,这也是巧合吗?”
“还有谁给别人这是我们的分铺的?好呀,既然你是分铺,”钟姚当仁不让的伸手,“现在总铺来查账了,账本拿出来,这个月盈利多少?交出来!”
汉子似没料到面前这女子如此伶牙俐齿,霎时哽住没反应过来。
有好事的也走到门口去眯着眼睛瞧幡旗。
“嘿,还真是个姚字诶!”
“仔细看还真是,我以前都没注意,以为就是个普通图案呢。”
有人窃窃私语。
“这么来,原来这家和城西那家不是一家的啊,那这个有点不厚道了吧,别人生意做好了就去照搬抢别人生意啊。”
“之前不是是亲戚吗?”
“不好,虽然不厚道,但……好像也没违背律法……”
满堂客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店主两口子身上,两人站在那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默然片刻,许是刚才声议论的食客给了汉子灵感,那汉子干脆豁出去脸皮不要了。
只见他霍然转头瞪着钟姚:“我就叫袁记吃了!我就和你们卖一样的东西了!我就照着你们的装潢和幡旗来了!怎么的了?我犯法了?你去报官啊!去看看他们会不会来抓我啊!”
“你——”钟姚差点气绝,一手扣在柜台上的花盆上。
——妈的连柜台上放绿植花盆的位置都和她们一模一样。
闫清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和袁嫂子一起匆匆将人连劝带拽的拉走了。
从那盗版店出来顺着河道走了很长一段路,三人都没话。
河风清缓,春绯撩撩,偶有簪花云绢的画舫游过,舫中花姐新学的江南调落在波粼上悠悠荡远。
闫清在旁边瞄了她一眼,问:“你刚才是想用花盆砸他吗?”
钟姚此时盛怒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平复了,她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没有,我不是那种崇尚暴力的人。”
“……”闫清静了片刻,又道,“你要砸伤了他,咱们就真的见官了,你知道吧?”
“不会,我有经验。”钟姚非常自信,“我知道砸什么地方最疼还不容易受伤。”
闫清:“……”
无话可,气氛又恢复沉寂。
袁嫂子走在另一边,受不了大家如此消沉,试着安慰到:“其实……也不用这么悲观嘛,它在城南,我们在城西,其实相隔那么远,也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不。”闫清摇头,“有第一家就会有第二家,若是没办法杜绝,迟早有一天会开到我们隔壁的。”
袁嫂子陷入沉思。
气氛再次沉寂。
—
之后钟姚一直心事重重,情绪低迷,从古至今盗版都是一个让人倍感头痛的难题。
闫清回房后也不怎么有兴致,在书架上摸了几本书便去贵妃榻上蜷着了。
钟姚从卧室踱到偏厅,又从偏厅踱步去院子,然后又踱回来,期间不停抓耳挠腮抠头发,不时还懊恼的咆哮两声。
闫清只平静的从书本里抬眸看她一眼,又埋头继续看书。
一直来回踱到天黑钟姚也没想出个头绪,头发倒是抓的很具有视觉冲击力。
她精疲力尽的倒在贵妃榻上,无神的忘了会儿天花板,慎重道:“闫清,我现在需要安慰。”
“……”闫清终于转头看她,“你要怎么安慰?”
“让我埋个胸补充能量。”她的很快,和动作同时进行,闫清还没来得及反应,钟姚已经整颗脑袋埋在他胸上了。
闫清:“……”
世子爷努力将全身暴起的杀意压制下去。
钟姚头闷在他胸前,闷声感慨:“还是这么平啊……喂了这么多好东西难道都长屁股上去了吗……”
闫清:算了,还是杀了吧。
他抬手想掐死钟姚的时候,钟姚又骤然起身,将头靠在他肩上,有气无力的:“古代也没个注册商标什么的,知识产权得不到保护,创业好难啊……”
闫清偏头靠着她:“注册商标是什么?”
“就是我起了这个名字,用了这个logo……商标,不是,图徽,就像各家族的家徽那种,一旦登记了,别人就不能用这个名字和图徽了。”
闫清凝思两息。
“或许……”闫清点了点膝盖上的书,“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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