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血痣(增加1200字)
那颗药多少发挥了点作用, 慕修宸勉强止住了咳,模糊中听见钟姚叫了闫清,又什么后脖颈的血痣, 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甩了下脑袋, 紧闭眼缓了缓, 再睁眼才稍微能看清一些。
他眯着眼抬头去看钟姚,依稀觉得钟姚似乎在哭。
“钟姚……”
他唤了一声, 感觉自己声音轻如柳絮,也不知钟姚是否能听到。
又听见钟姚冷冷的问:“你,这世上即便是再相像的两个人,有可能连身上的痣也长的一模一样吗?”
慕修宸浑浑噩噩, 钟姚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听懂她的意思。
他愣愣的抬手去摸脖子后面, 指尖感受不到那颗痣的存在,但他知道自己后颈有颗痣。
时候头发总是全部高束, 母妃时常喜欢在自己后颈上点一点, 她:“宸儿后颈上有颗好可爱的红痣。”
长大后, 他都是半挽发束冠,那颗痣被掩在头发下, 他便没再在意过。
却不曾想,所有的处心积虑,所有的心翼翼, 却最终毁在了这颗不起眼的痣上。
他深深的闭上眼。
老天似乎故意和他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千算万算,却最终暴露在如此一个最坏的时机。
一个他连发出声音为自己辩解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
钟姚见他垂下头闭上眼, 一句话也不, 心脏顿时像被人狠狠抓住, 用力揉捏一般, 疼的她脚下差点站不稳。
这便是,默认了吗?
她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
“我该叫你慕修宸,还是叫你闫清?或者,这两个名字其实都是假的?”
“你觉得,好玩吗?”
“一边假意对我关怀备至,一边冷眼看着我对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思念牵挂,很有意思吧?”
“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或者和你朋友聊天时是不是会笑着,你们看啊,那个女人多蠢啊,不管我用女人的身份还是男人的身份,都能耍的她团团转,她却还对我念念不忘……”她到后来已压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不是的……”慕修宸微弱的呢喃,浓郁的血腥味聚集在咽喉下,他无法开口太多话,只能缓缓的摇头。
缇古娜默默的和赫尔斯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惊讶的神色。
闫清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当初还在沧莱国时,钟姚就许多次的起过,她有一个很重要很牵挂的好姐妹,叫做闫清
每每起,眼中尽是温暖的神色。
她后来坚持回沛城,也是为了来找闫清。
却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他兄妹二人皆是局外人,也不知能如何劝慰,只能默然站在一边。
钟姚垂眼看着慕修宸苍白的脸色,好像的确累极的样子,心中不自觉泛起心疼。
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此时看到此人觉得他是那么不真实,这个人的身份,模样,话语,表情,甚至现在这幅虚弱的状态,可能都是装的。
一时间闫清和慕修宸的所有话语神情从脑中闪过,她竟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闫清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那慕修宸呢?
现在看到的这个叫慕修宸的人,又是否是真实的呢?
这个人,太会装了。
她冷冷的问:“慕修宸,我是否曾经得罪过你?”
“我们应该是有过节的吧?这个过节应该还挺深。否则,怎么值得你整整用了四年多的时间来戏耍我呢?”
慕修宸无声无言,还是只拧着眉摇头。
“可是,我当初刚不过来这儿几天便遇到你了,就算有什么仇怨,也应该是原来的钟姚和你的仇吧?你为什么要报复在我的身上呢?”
慕修宸再听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碎裂了。
一半是因为伤,一半是因为钟姚的话。
他咬着牙使出所有的力气站起身,晃悠着往前走了两步,想拉钟姚的手。
他勉强唤了一声:”钟姚……“
钟姚却大大的退了一步避开他。
她不敢听慕修宸要什么,她害怕他直接承认,他的确就是在戏弄她。
更害怕他给不出一个足以让自己能够原谅他的理由。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脑袋中昏沉迷茫一片。
突然就觉得很胆怯,她害怕听到结果,害怕慕修宸出的话会真的让自己不得不死心离开。
可她不想死心,也不想离开。
所以,她不想听。
她还没做好承受这个结果的准备。
她深深看了慕修宸一眼。
越过他,只留下一句:“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钟姚!”缇古娜看了慕修宸一眼,追着钟姚去了。
赫尔斯本能的也要跟着过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有些担忧的转身看着慕修宸。
“喂,你还好吗?”
慕修宸此刻思绪迟缓,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看着钟姚已跑了很远了,又想去追。
可刚走两步便颓然倒下。
赫尔斯一惊,连忙要上前去扶。
这时一道黑影骤然落下!
赫尔斯脚下顿住,心中骇然,立马摆出防御的姿态。
这黑衣人何时靠近的?他竟毫无察觉!他想做什么?
可黑衣人根本不看他,急忙跑到慕修宸身边将他扶起,伸掌覆在他心口处,以内力为他调息。
赫尔斯松了口气,想来应该是慕修宸的人。
他转头看了看,钟姚已经跑不见了,又回头看了慕修宸一眼。
确定那人是在为慕修宸疗伤,便转身追着钟姚而去了。
慕修宸缓过一口气,微睁开眼,看见扶着他的人是本应跟着钟姚的暗卫,他吃力道:“你……钟姚……”
暗卫明白他想什么,连忙禀报:“王爷放心,钟姑娘那边有人跟着,属下这便带您回府!”
“药……”慕修宸又艰难道。
“什么?”他声音太轻,暗卫没听清楚,又将耳朵凑到他面前。
“药……”他费力的抬手指了指。
没有药他可能撑不到回府。
暗卫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瓷瓶倒在草丛中。
暗卫扶他坐好,连忙过去捡起瓷瓶,从中倒出两颗药回来喂慕修宸吃下。
可他现在的情况实在太糟糕。
药刚咽下,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他便再也忍不住喉间那股腥甜,仰头一大口鲜血喷洒出来!
人也再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那两颗药带着血渍又重新滚回了草丛中。
“王爷!”暗卫惊呼!
-
回程的马车上,再没了来时的欢声笑语。
没有人话,缇古娜欲言又止了许多次,最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赫尔斯沉眉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而钟姚则一直偏头靠在窗户边,木然的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景色。
待马车回到了铺子外,钟姚依旧不言不语,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慢慢从车上下来,然后慢慢的往铺子里走。
缇古娜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钟姚……”
钟姚手很凉,被缇古娜手心的温度灼了下,回了点神。
她转头给缇古娜和赫尔斯露了个完全没笑意的笑容,轻声:“我没事,别担心。”
缇古娜看着她愣愣的走进大堂,有客人与她招呼,她似没听到,袁嫂子见她回来笑着端了盘零嘴叫她吃,她也没理,呆呆的走过去,然后一步一步,目光呆滞的上了楼。
“这怎么叫人不担心啊……”缇古娜喃喃的。
赫尔斯也蹙眉看着钟姚的身影:“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缇古娜又愤然:“都怪那个姓慕的!那个大骗子!大坏蛋!他怎么可以骗钟姚,钟姚都愿意嫁给他了!”
赫尔斯却没顺着她一起骂,他垂眸思索了什么,低声:“他或许并不坏。”
“嗯?”缇古娜抬头看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他竟然帮着欺负钟姚的坏人话。
赫尔斯轻轻抚了下她的额头,轻声:“你还,不明白,有时候有些伤害,可能恰恰是因为太过于在乎……”
钟姚恍惚的走回房间,疲惫的将自己倒进床里。
她想睡一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可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睡不着,又坐起来。
她去柜子中将那盒宁王赏赐的食盒拿出来。
提着食盒慢慢走去了慕修宸的房间。
房内和早上主人离开时一样。
但,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她站在门口闻了闻,满屋子都是淡淡的沉檀香的气息。
明明闫清也喜欢沉檀香的。
明明有很多蛛丝马迹的。
自己怎么就这么迟钝呢?
她走到桌前,将食盒放下,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食盒有三层,大大十几种漆盒装的蜜饯干果,摆了半桌子。
——都是自己舍不得吃留着等闫清回来一起分享的好东西。
可……
“哪有什么闫清呢……”她喃喃自语。
她坐下,慢慢开始吃桌上的东西。
此时心很空。
她以为自己会想很多,然而却没想到会如此平静。
她最讨厌有人欺骗她,原本以为她的所有情绪源自于愤怒,可此时坐在这里静静想来才发觉不是。
在知道慕修宸就是闫清之后,她一瞬间的感觉其实很微妙。
现在想来,那其中有被欺骗的愤怒,却也只是很一部分。
她竟然,更多的,是害怕。
她害怕慕修宸会真的云淡风轻的告诉她:对啊,我就是逗你玩玩。
从今早她告诉缇古娜,她喜欢慕修宸,到现在,不过才半天时间。
她甚至,还没做好要恨他的准备。
若他真的只是为了戏弄自己,那她该如何呢?
她想不出答案。
她甚至为他想了很多不可思议的理由来解释他的欺骗,但是最终,却唯有戏弄这一条最是让人相信。
毕竟,他一个家境殷实的商人,方方面面都那么优秀,那次元宵一游,那些贵女们如何痴迷着他,自己也不是没看到。
这样的一个人,想要什么样的美女不行?面对普普通通的自己,除了戏弄好玩儿,又能有别的什么理由呢?
可笑自己竟真的信了。
钟姚没忍住自嘲的笑了笑。
袁嫂子推门进来时,房内没有点灯,也没开窗,昏暗一片,只依稀能看见坐在桌前的人影。
她无声的叹口气,这丫头从下午回来便一直在这儿呆坐到现在。
早上明明还是四个人开开心心的出门,下午却只剩三人垂头丧气的回来。
问那兄妹两也不明白,只是两人吵架了。
她是想象不出那脾气温和的慕公子能因什么事和钟姚吵到都不愿意回来了。
袁嫂子走进去,将托盘放在桌上,拿出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亮。
一亮堂起来,她便看见桌上摆了半桌的零嘴。
“咦?这不是你要留着给闫清的吗?怎么自己先吃了?”
钟姚讷讷的,闻言又伸手拿起一个蜜饯放嘴里,低声道:“嗯,我讨厌闫清,所以不想留给她了。”
袁嫂子惊了。
钟姚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发起火来骂人都挺狠,但是对她向来放在手心里疼着的闫清而言,这句讨厌绝对能算是最严厉的话了。
而且,她不是和慕公子吵架了吗?怎么又扯到闫清了?
看她这样,袁嫂子也不好多问,只把托盘里的肉粥端出来放在钟姚面前:“吃点东西吧。”
钟姚看到粥,倒的确感觉饿了,她虽吃了不少蜜饯干果,但到底不顶饿。
她向来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再难过也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难过不是?
她端过碗,一口一口慢慢吃。
又觉悲从中来。
就在昨天,也是在这里,也是一样的肉粥,还是同一个厨娘熬的味道。
她还一口一口的喂慕修宸吃呢,也是在昨天,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好在意他,也好喜欢他。
她还抱着他睡了一晚呢。
越想越难过,眼泪一颗一颗的往碗里掉。
嘴上也吃的不停。
啧,真咸。
袁嫂子坐在一边默默看着。
一碗肉粥都快吃成泪粥了。
待她一碗咸粥吃完,将碗推开,仍止不住声抽抽搭搭。
袁嫂子将她身子掰过来,轻轻搂住,让她靠在肩上。
她柔声:“何必忍着,难过就大声哭出来呗。”
钟姚便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于是,楼上楼下所有人,都听到了她凄厉的嚎啕大哭。
“呜呜呜,狗东西,竟敢骗我,呜呜呜呜——”
“别,别让老娘遇到,呜呜呜,否则老娘断你的腿,呜呜呜——”
“呜呜呜呜——臭男人,欺骗老娘感情,呜呜呜,臭女人,呜呜呜呜——”
“呜呜呜,狗男人,呜呜呜,骗老娘穿情侣装,呜呜呜呜,大骗子!”
……
袁嫂子望着天默默的想,又是臭男人,又是臭女人,看来是这慕公子红杏出墙哪家姑娘了?
门外,缇古娜蹲在墙边,双手捧着脸抬头问:“哥,钟姚哭的这么伤心难过,这次应该愿意跟我们回沧莱了吧?”
赫尔斯抱手靠着墙,听着里面豪迈的哭声嘴角抽了抽:“或许吧。”
隔壁房内,杨邱本都睡下了,被这一阵鬼哭狼嚎给惊醒,不甚清醒的想:啧啧,断腿呢,王爷您可自求多福吧。
铺子的房顶上,两个暗卫蹲着吹夜风,差点被这突然而起的凄惨哭声给惊的滚下去。
其中一个暗卫稳住身子,问旁边的人:“那个……狗东西和臭男人……的该不会是咱们王爷吧?”
旁边的暗卫明显年长很多,非常有人生经验的抬头望着月亮,默默捂住耳朵。
“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我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
让公举先暂时下下线,
很快就回来,
再出现时,便是顶着宁王的身份如天神一般来解救媳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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