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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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桥大概是一直等在医院下面,接到曲铭心的电话用了一分钟就冲了上来,抱着自己的电脑,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水光盈盈,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哭了。

    军区那边在确定没有办法安全引爆并且现在炸弹就在市中心之后暂时挂断了电话,各个军区各个专业领域的高工们被统一召集起来寻找解决办法,约定十分钟后再给杜飞电话。

    他们需要建模再模拟拆解来看成功几率,杜飞明白这样的解决办法,但也明白这样下去,时间估计是来不及的。

    “别急啊唐唐。”曲铭心揉了揉他的头发,接过电脑来冲他和在场的所有人笑了笑,“我有办法了,大家先撤吧。”

    “什么办法?”杜飞快步走过来,以为唐桥送来的是拆解图,原本愁云惨淡的脸上突然有了丝明亮,伸手就想拿唐桥的电脑。

    “不在这上面。”曲铭心躲过杜飞的手,后退一步站在贺白身边,顺手搂住他的肩膀,简单但模糊的解释道:“我有个办法要试一试,为了避免牵连太多,大家还是先撤吧。”

    他看向杜飞,“如果军区那边有了结果,拆除几率大于50%,那麻烦杜工再上来。”

    “可是……”杜飞还想什么,曲铭心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面上是带笑的,但是没什么笑意的那种,话也是温和的,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与强迫意味:“现场总指挥仍然是我,这是我的决定,责任我来承担,请大家离开。”

    宋书诚已经大概明白了曲铭心要干什么,他深深看了曲铭心一眼,一言不发的一把抓住杜飞的肩膀,带着他离开的病房。

    唐桥还要话,曲铭心也只是对他摇了摇头,唐桥咬着唇犹豫的看了他们一眼,跟着陆修宁他们一起离开了。

    “曲处长,反正炸不到我,我就留下吧。”不等曲铭心话,电脑对面的柳川云突然:“我保证守口如瓶,无论看到什么都会烂在心里。”

    曲铭心挑了下眉,他不讨厌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士兵,于是转头看向贺白,贺白点了点头。

    贺白既然没意见,曲铭心也没什么意见了。他把唐桥的电脑开放在一边的病床上,接着拿出手机来了个跨洋电话。

    电话忙音响了很久,久到电话几乎就要自动挂断之前,终于有人接了起来。

    那人接起来就是一连串的英语脏话,骂完后她似乎终于看了眼来电号码,然后用英语骂道:“Abel,你他妈的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收到一个炸弹处理不了,Fannie我需要你的帮助。”曲铭心没有管她恶劣的语气,单刀直入的。

    对面沉默的片刻,接着语速飞快的:“等我三十秒。”

    三十秒后,唐桥的电脑自动黑屏,紧接着视频通话接通,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白色吊带的女孩出现在屏幕后面,她一边在桌子后面翻找着什么,一边简洁的命令曲铭心:“看过内部结构了吗,图片发给我。”

    曲铭心把刚才杜飞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发过去,又把那个微型摄像头拆下来连在唐桥的电脑上。

    “认识吗?”曲铭心看着那个大洋彼岸的金发女孩皱着眉看完那些照片和视频,问她。

    “当然认识。”Fannie拿了一堆图纸走过来,扬手把那些图纸铺在桌子上,然后扬了扬下巴问曲铭心:“还剩多长时间?”

    “19分40秒。”贺白回答道。

    “OK,现在剪除了哪些线了?”Fannie随手从一边的桌子上拿了根笔,在桌子上散落的一堆图纸中翻找片刻,找了张图纸出来用笔勾画了两道。

    曲铭心正准备把摄像头拿过去让Fannie自己看,另一边的柳川云已经麻利的报出了编号。

    Fannie挑了下眉,凑到电脑面前兴趣盎然的问:“哦Abel,你旁边还有别人?你刚才没有告诉我。”

    “准确的,我不在他的身边,我也看不到你。”柳川云隔着两个电脑和无数公里,用娴熟的英语与Fannie对话。

    “好吧,希望你是个懂得保守秘密的人。”Fannie转了下笔,坐着转椅又一下子转走,她高亢响亮的声音透过电脑扬声器传了出来:“你们做的很好,接下来按我的做。”

    对于国内专家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炸弹,对于Fannie来却是已经见过不少的炸弹。她对这个炸弹十分熟悉,因为这类炸弹原本的设计者就是她,只不过后来她的徒弟偷走了她的一部分图纸,然后将她的想法发扬光大。

    最初曲铭心听到柳川云解释这个炸弹的难拆之处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Fannie曾经向他炫耀过的设计。但Fannie身份敏感,曲铭心最开始并不想麻烦她,但是既然国内高工解决起来较为棘手,时间又不断的在流逝,曲铭心也只能把人都赶走然后再求助Fannie。

    Fannie没有对不起曲铭心对她的信任,隔着一个电脑,Fannie作出指示,柳川云把专业英语术语翻译成简单易懂的中文,曲铭心负责准确快速的按照Fannie的指示剪断一根又一根的电线。

    这个炸弹并非无解,如果他们有专业设备和足够的时间做电流测试,他们就会发现,按照一定的顺序来剪,就可以在不停止计时的情况下触及到底部主电源线。

    贺白坐在床上单手扶着炸弹箱子,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帮曲铭心擦他额头上的汗,对面电脑屏幕里的柳川云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几乎零思考的报出那些复杂编号的简易中文版,而曲铭心半跪在地上,冷静的拿着绝缘剪子一刀一刀准确的剪断那些错综复杂的电线。

    拆弹过程进行的异常顺利,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情况下,在柳川云报出编号和位置后,曲铭心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Fannie没有听到曲铭心报出的“”,抬起头来看向其实看不到什么东西的电脑屏幕。

    “同样位置有两条线。”贺白一直看着,看到曲铭心动作停下来便主动替他回答,他声音轻松,用标准的英音:“一条黑线一条白线。”

    这次轮到Fannie顿住了。

    “怎么办?”曲铭心抬起手来后退一步,确定碰不到炸弹后才扶着床边站了起来,电脑那边传来Fannie的声音,喊着等等她。

    贺白于是看向柳川云,柳川云皱着眉看着自己画的简易结构图,冲着贺白耸了耸肩,很无奈的:“这里应该只有一条线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但贺白和曲铭心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按部就班十分顺利的流程突然出现问题,一条本不应该出现在设计图和电路图中的线,或许就是决定他们生死的一条线。

    贺白看了曲铭心一眼,曲铭心拿出手机来,给孙群峰,询问他现在撤离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么大一个三甲医院,算上流动人口和急诊,每天要有上万人出入,其中不少还是重病患无法离开病房,然而不到半个时过去,孙群峰给曲铭心的答案却是已经全部疏散,周边三公里已经清场。

    莫名的,曲铭心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炸弹上,鲜红的数字已经跳到了5分钟,杜飞没有进来,证明他那边的进展也不顺利。

    Fannie把自己一头金发抓的像鸟窝,她埋在一堆图纸中叼着笔皱着眉翻找着思考着,仍然没能得出一个结论来。

    最后她有些沮丧的:“Abel,我不知道,你挑一根看着顺眼的剪吧。”

    曲铭心已经猜到最后的结果,但还是不死心的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Fannie叹了口气,摊开手很诚恳的对曲铭心:“如果还剩下10分钟,我可以做一次电路模拟,但很遗憾,你们没有时间了。”

    这个姑娘话直白的戳人心窝子,她看着电脑那边曲铭心凝重的脸,想了想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会帮你通知你的朋友们。”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曲铭心闭了下眼睛,重新走回到贺白床边,看着那一黑一白两根线,皱着眉回忆刚才自己剪断的线,试图找到些线索或提示。

    但显然,这个炸弹的作者什么提示都没有留下。

    “曲铭心。”就在曲铭心抿着唇努力思考刚才的规律时,贺白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从他的手里拿过了剪子。

    “把电脑合上。”贺白冲曲铭心眨了眨眼睛,有些发白的脸上是浅淡的笑容。

    曲铭心看的一怔,想都不想的伸手把两台电脑合上,又关掉了那个微型摄像头。

    贺白冲曲铭心勾了勾手指,笑容与平日那副得体疏离的样子不同,反而真切又鲜活,如昙花盛开,清丽夺目。

    曲铭心像被勾了魂一样,他蹲在贺白床边,顺从的被贺白拉着领子拽起来,然后看着贺白缓缓凑过来,轻轻吻上他的唇。

    朦胧间曲铭心忽然想到,这是不是贺白第一次主动吻他。

    电流顺着贺白柔软的唇舌一路直击曲铭心的大脑,他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抱住贺白,将人摁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加深这个吻,与他唇舌相交,共享着呼吸与这一刻偷来的温存。

    他的动作太莽撞,吓得贺白伸出一只手来扶住腿上那个危险的炸弹,而曲铭心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莽撞的行为,只是捧着贺白的脸,闭着眼睛与他虔诚的接吻。

    他们之间很少有这样缱绻温存的湿吻,往日里大多是曲铭心轻轻碰一碰贺白的唇角或额头,这样的吻不带一丝欲望,虔诚又温柔,心翼翼的将人供在心尖上,生怕力道大了,便成为对怀中人的亵渎。

    这样唇舌相交共享呼吸的吻一般是他们做*爱的信号,每次水到渠成的时候,一个绵长又回味无穷的吻会为他们带来浑身过电般的快感和欲望。他们也时常在正激烈时接吻,明明双方都已经气喘吁吁,却咬着对方的嘴唇憋着气,孩子气的比试着谁会先认输松开对方去呼吸,而一般这时,认输的那个人在呼吸时,总会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这个先认输的人一直是贺白,他平时温和礼貌的声音在床上媚得可以让人骨头酥软,偏偏他总是压抑着声音喘息,所以曲铭心格外喜欢与他接这样的吻。每次贺白承受不住侧开脸避开他的吻时总是没有多余的体力来压制自己的声音,而每到这时曲铭心都会给他一个深顶,接着他便可以享受到贺白那把清澈的嗓子发出的黏糊而充满诱惑的声音。

    贺白总自己不经操,但每次曲铭心玩的尽兴时,他从来都是顺从且配合的。

    曲铭心对这样的贺白欲罢不能,无法自持的陷入他的泥潭中。

    所以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尝试这样不带任何欲望的湿吻,曲铭心捧着贺白的脸,舌尖扫过他的牙齿,听到他愈发急促的呼吸,有些依依不舍的退了出来。

    贺白被他整个人亲的都有些发软,他的嘴唇水润润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泪光。

    曲铭心看着他喘息着望向自己的样子,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第一次接吻,就是贺白主动亲的他。

    “你来做决定。”曲铭心用大拇指蹭了蹭他的唇角,目光痴迷而热切。

    “你先撤出去。”贺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嘴上着要求对方离开的话,手却覆在曲铭心抚摸自己脸庞的手上。

    曲铭心笑了一下,弯下腰来亲了亲他的额头,手转过来与贺白的手十指相扣,歪着头望着他,声音温存,像是在哄朋友一样。

    “有些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两次让你单独面对危险了,这次不可能再放你一个人。”

    他是在面对萧竹那两次,一次让贺白脚腕扭伤背部的淤青到现在还没有下去,一次让贺白被人用枪指着后脑差点没命。

    “曲处长是要跟我一起殉情了?”贺白与曲铭心十指交缠着,看着他少有的宠溺痴迷的模样,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们有50%的可能性,一起殉情,或者一起活下去。结果对我们是100%的,但我接受你带来的一切结果,只要是我们一起。”曲铭心看着贺白,举起他们十指相握的手来,亲了亲贺白的手背,声音低沉缠绵,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勇敢与甘愿:“我们一起,就敢挽起朝晖,踩着鲜花,走向死亡。#”

    贺白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他控制不住自己向上扬起的唇角,只好紧紧握住曲铭心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仿佛他们的皮肤融化,他们的骨血交融。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一直拿着剪子的那只手不带一丝犹豫的伸进那个黑箱子里,然后毫无停滞的,剪断了那根线。

    (#:改动自黄蓓佳《请和我同行》中的诗,诗作者肖雪,原文如下:我希望,她和我一样, 胸中有血,心头有伤。 不要什么花好月圆, 不要什么笛短箫长。 要穷,穷得象茶,苦中一缕清香,要傲,傲得象兰, 高挂一脸秋霜。 我们一样,就敢在暗夜里, 徘徊在白色的坟场, 去倾听鸱鸺的惨笑, 追逐那飘移的荧光。 我们一样,就敢在森林里, 下通往前程的标桩。 哪管枯枝上,猿伸长臂,何惧石丛里,蛇吐绿芒。 我们一样,就敢随着大鲸, 划起一叶咿哑的扁舟, 去探索那遥远的海港, 任凭风如丧钟,雾似飞网。我们一样,就敢在泥沼里, 种下松籽,要它成梁。我们一样,就敢挽起朝晖, 踩着鲜花,走向死亡。 虽然,我只是一粒芝麻, 被风吹离了茎的故乡。 远别云雀婉转的歌喉, 远别玫瑰迷人的芬芳。 我坚信,也有另一颗芝麻, 躺在风风雨雨的大地上。我们虽未相识,但我终极乐观,因为我们顶的是同一轮太阳。 就这样,在遮天的星群里,去寻找那闪烁的微光。 就这样,在蔽日的密林中,去辨认那片模糊的叶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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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限定字数,注释内容放不进来就放到正文里了。

    其实很想在这里全剧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