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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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臣想什么, 石忞不得而知,但从凤椅走下来的那一刻,她想了很多, 是把天下的贪官都杀了, 笼络民心?还是给他们一条生路,笼络士族人心?

    她一时难以抉择,从承天殿出来, 天朦朦胧胧的下着雨,春雨润如丝, 可以滋润万物, 可她的心却从未有过的沉重, 她的国家就像一艘破船, 随时有可能倾覆。

    没想到走在前面的陛下会突然停下来, 跟的最近的路关初差点撞上去, 幸好重心稳还差一点,松了一口气, 候在外面的喜夏已经备好御辇和华盖,看到陛下出来连忙上前行礼道:“恭请陛下圣安, 太皇太后和太后已在安仁宫备好午膳候着, 陛下是否前往?”。

    “去吧”石忞抬头看了看被屋檐遮住的天空, 向御辇走去。

    去年底遣散部分宫侍的时候,吉春选择了离开,她志不在此, 当时遣散又遇到了瓶颈, 她为了响应陛下遣散部分宫侍的号召,起到积极带头作用,才选择了早退。

    石忞都知道, 所以在吉春离开前她单独召见了她,了不少话,多是勉励之言,她记得吉春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人,服侍她尽心尽力,工作尽心尽责,很好的一个宫侍,所以她除了按之前的许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以外,另外还多给了五十两,保她未来十多年衣食无忧。

    昨日之事路关初等人确实有所失职,但她自己也有责任,罪名却全落到了他们头上,现在她不方便补偿一二,因为很快就会传到皇奶奶和母后耳中,等过一段时间,她会赏赐一二以示宽慰。

    因为她不会让忠于自己的下属寒了心,鸡肋般存在的读心术最好的用处就是辨忠奸,她知道路关初他们对自己的忠心和期待,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仪仗队快到安仁宫的时候,雨突然大起来,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到安仁宫时,把穿着蓑衣的随行人员和着油纸伞的路关初和喜夏都淋成了落汤鸡,她的衣服、裤子和鞋子也湿了一些,幸好头上还戴着上朝的冕冠,脸没有湿。

    一入殿内,她的落魄样就把正坐着聊天的皇奶奶和母后吓了一跳,边念叨着,边迅速帮她把朝服脱了下来,心理年龄已经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忙前忙后的皇奶奶和母后还是会忍不住感动。

    何其有幸,前世今生她都遇到了很好的家人,物质可能不一样,但对她的拳拳爱护之心却都是如出一辙,石暄已逝,本就无恨,过去的她会让它过去。

    无论皇奶奶和母后什么,她都耐心的回应,直到换好常服坐下以后,她才郑重的向皇奶奶和母后告罪认错,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昨天酒精过敏的事估计把她们吓到了,她即自责又愧疚。

    本来气氛还不错,可随着她的认错空间一度尴尬了许久,平日对她疼爱有加的皇奶奶赌气的不看她,头偏向一边,母后虽然只是低着头,但也不话,她知道她们很生气,她愿意就这么跪着等她们消气。

    昨天石忞酒病复发确实把赵环和文昱吓到了,华国没了石忞还会有另一个旁支出来的皇帝,可她们却再也没有了自己的孙儿和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她们已经再也承受不起!

    石忞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登基前跪的就少,登基后更少,像这次这么久的更是稀少,但很值得,因为皇奶奶和母后最后还是原谅了她,后遗症就是只要话十句不离叮嘱她注意这,注意那。

    一边恭敬的听着皇奶奶和母后的教诲,一边享受着她们时不时夹过来的菜,虽然宫中宫侍遣散了部分,用度也减少了一半,但经过重新合理分配,宫中并无半分消落之感,宫侍面貌焕然一新,更加积极上心,连尚食局下面御膳房做的菜都好吃了很多。

    无事的时候她曾观察过几个宫侍的内心想法,大部分都很骄傲能留下来,加上心里的荣誉感,把日常分内工作做好就成了他们积极表现自己的窗口。

    本就忠于职守的内禁军受宫侍们的影响,也更加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各地具体情况如何?石忞不太清楚,但繁都和皇宫从她登基之初就已经被她牢牢掌握在手中,现在更是铁通一般,牢不可破。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变,电闪雷鸣也没了踪影,和内殿一派喜庆祥和遥相呼应,仔细观察坐在身边的奶奶和母亲,她才发现她们比以前看起来老了一些,才发现最近操心忙于国事,已经有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和她们一起用餐。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谚语‘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现代的父母她已经无法承欢膝下,疼爱她的皇祖母也已远去,在这个异时空,与她有血缘相伴的仅此二人而已,她不想像那句谚语一样只剩后悔和遗憾。

    虽然什么都没,但她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会尽量抽出时间陪奶奶和母亲。所以她一直呆到有人来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到文宣殿的时候,一束太阳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下来,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就像她此时的心情。

    求见她的是之前安排好今天宣召的元直木和江河畅,第一次召见两人的时候,她就牢牢记住了这两位最萌身高差下属,元直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江河畅身边都显得矮,能不萌嘛。

    “财税改制工作,你们准备的如何了?”石忞赐坐后,看着两人问道。

    按惯例江河畅这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官场新人,是不可能任六品户部主事的,大部分都是去翰林院任个闲差,但在国库匮乏的压力下,她连那么直白的考题都敢出,破格任用一个新人又有何不敢?!

    去年科考结束后,没多久石忞就在文宣殿一同召见了元直木和江河畅,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尽快拿出个办法实现国库增收。

    一直到今年年初才将办法确定下来,然后就是实施财税改制之前的准备工作,今天召见他们就是想知道最新进度情况如何。

    “启禀陛下,准备工作已全部完成,只待陛下一声令下就可诏令全国。此令一出,国库增加是必然,但臣请陛下三思,因为此令一出,势必引起骚乱,若无军事相辅,恐难执行”元直木忧心忡忡的把自己的担忧也了出来。

    石忞本来放在面前书桌上的手放了下去十字交叉放在膝盖上,元直木汇报的时候她看着的,知道他没谎,便看着江河畅开口道:“江河畅,你有什么想法?”。

    被点名的江河畅恭敬的回道:“启禀陛下,微臣和元大人的观点一致”,来之前他们就商议过,自然是一样的。

    江河畅,原南省湖兴县人士,双亲均为私塾老师,家中独女,耳濡目染从就喜欢读书,去年二十五岁高中状元后就把双亲接到了繁都,目前租住在城东。

    虽然高中状元并被委以重任,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傲慢,进户部署衙后就热情而谦虚的向比她年长的人请教,好的就学习,不好的就听听,外冷内热,有自己的原则,现在在署衙内已颇有人缘,连不太好相处的元直木都喜欢她。

    石忞已经习惯了江河畅略带严肃、不苟言笑的表情,也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分坐两边的元直木和江河畅行礼退下。

    放奏疏和密信的地方,昨天晚上已经清空,现在又堆了一堆,石忞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就认命的坐回去开始批阅,习惯性的先批阅密信,检查无误后撕开,是邢博恩写的。

    微臣恭请陛下圣安,启:经臣私下多方查探,环海等沿海诸省把持盐场哄抬盐价一案,已有确切证据,臣恳请陛下尽快派人秘密前来查查。叩请圣裁。——光海县县令邢博恩、天福四年三月五日。

    自从行文制度进行改革后,无论密信还是诏书都和邢博恩的密信一样写的简短有重点,不像以前很大的篇幅都是空话套话,毫无重点,她直接在后面空白处用朱笔回:‘朕知道了,保护好自己和证据,切不可涉险’,然后折好递给凡秋。

    密信相当于现代微信的功能,让皇帝和大臣可以一对一的私聊,密信内容只有写信者和皇帝知道,若官员将密信内容外泄,一经查实,一律连降三级,终身剥夺上密信资格,连和皇帝私聊的资格都没有,很容易被政敌诬陷,而且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只有四品及以上官员才可以上密信,她改革行文制度的时候就把范围降到了正七品及以上,特殊情况下只要陛下同意,□□品也可以,所以她现在收到的密信比以前多很多,知道的也比以前多。

    有报告的,有弹劾的,逢年过节还有进贡送特产的,真的是什么都有,而她又是个多什么都很好奇的人,送东西的她一般都不会拒绝,但都会叮嘱送少量即可,不可劳民伤财。

    为了保证密信的秘密性,大臣会独自写信并完成装封,焚香朝繁都方向行礼后才会郑重的放入专用送信信筒中,然后再封印,一直送到丞相手中才会从信筒中取出,检查无误后转呈皇帝。

    奏疏的话就没这么麻烦,因为奏疏一般都是密信私聊皇帝确定后走个过场,密信制度开始于华仁宗,大致完善于华高宗,最后到她这里更加趋于完善和保密,将丞相审阅批签的权力集中到了自己手上。

    在现代的时候她之所以选择考公务员,大部分是受父母影响,她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爱权力的人,可到了这里之后,一直被当做未来皇帝培养,加上她要实现的目的,登基后她才发现她喜欢上了权力,喜欢上了手掌天下权的感觉,所以集权成了她必走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