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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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 路关初就引着郭凡秋进来了,石忞也停了笔,路关初照例向往常一样行礼准备退出去, 石忞却开口了,“去朕的私库清点十万两银子给户部送去”。

    “是,臣这就去办”路关初领命离开。

    郭凡秋从进来就眉头紧蹙, 脸色微红,微气喘, 见路关初终于离开,啪地一声又跪了下去, 双手持信封冷静道:“陛下,微臣派去盯老院长一家的人都被杀了, 他们一家亦已失踪,微臣得知后不敢耽搁特来禀报陛下, 微臣有罪, 请陛下责罚”。

    本来就有种不好预感的石忞见郭凡秋再次跪下的那一刻, 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听完禀报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直接起身拿过郭凡秋手中的信开始看起来。

    本来脸色只是有些愁容的石忞看完信后,脸色有些发白, 按信上所,这已经是两天前发生的事了,对方预谋已久,手段狠辣,等暗言上一级发现已经过了大半天。

    老院长一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血流成河, 仆从被斩杀殆尽,也是这血腥味让附近的人发现了一点端倪,便去敲门,可久敲无人应门,也无人回答,才报到了衙门。

    暗言的人晚了一步,没探查到第一现场,对行踪追缉增加了不少难度。

    “罚肯定是要罚的,但不是现在,立刻再增派得力人手前往侦破,若老院长一家没有出秘密就救下,反之就地格杀,速度一定要快,去吧”信被石忞摔到了郭凡秋的面前,语气颇为愤怒。

    “是,微臣这就去办”郭凡秋从未见陛下这么生气过,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

    郭凡秋立马出宫去了暗言总坛,召集了一队各有所长的人马,又派了暗言内地位较高的人担任此次负责人,一行人当天就装成商队出了繁都城。

    郭凡秋走后,石忞却没了再批奏疏的心情,一个人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事重重。

    当初决定留张道长和老院长性命的时候,她就猜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但她久居上位仿佛一切在控的过度自信和心中的善念,让她不屑于下手,也不忍下手。

    自她登基以来,看似杀人无数,也私下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但被她杀之人无不身有罪恶,而且大部分都是按律处置,部分私下处置的也是触了她的底线,该死!

    像罔顾性命,随意剥夺别人性命的事,她却从来没干过,因为就算受了这世十来年的帝王教育,前世学的一切也没有随风飘逝,尤其是已经初定的三观,更是深入骨髓。

    她一直都尊重生命,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哪怕她有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但也不会随意使用,更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恶意构陷击别人。

    她也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所以张道长安全的离开了繁都城,老院长也能按时告老还乡,就连轩辕墨这些曾经的老师,她也都是能留则留,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也都放他们回归故乡,还都会赐下不少东西,若是有时间还是乔装送上一送。

    轩辕墨他们都是很不错的帝师,该教她的不该教的差不多都教了,她知道权谋手段,也知道提前将可能的危险扼杀于摇篮,但她不会那样做,因为老院长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或对不起国家的事,反而为国家都做了不少贡献,她又怎么忍心!

    如今真的发生了可能会暴露自己秘密的情况,让石忞坐立难安,她怕步千雪知道后会受不了,两人关系破裂,也怕自己不孝的行为折损皇帝威仪,毕竟华朝的人都信道教,重积阴德,再加上儒家孝道的熏陶,华朝人重孝道几乎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步千雪到文宣殿的时候,就看到石忞满面忧愁的坐在书桌后,眼神飘渺,桌上左边的奏疏、密信堆了一堆,右边却只有少许一点。

    “你怎么了?一上午就批了这点,可不像你的作风”步千雪走近后见石忞任没反应,故意把声音提高不少。

    按石忞的习惯,一般左边是未批的,右边是已批的,听路关初汇报,他们回文宣殿也有段时间了,历来兢兢业业的人,不可能光傻坐着啊,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步千雪疑惑的看着石忞。

    正在沉思的石忞根本没发现步千雪进来了,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马愁容变笑脸,拉着步千雪坐到了旁边用屏风隔出来休息的地方,茶几上放着几盘时令水果和点心,茶水还温热的,便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还不是因为再过些时日,我们就要三个月后才能见了,每次想到这事我就难过不已,今天便没了批奏疏的心思”石忞试图找个站的住脚的原因蒙混过关。

    步千雪抿了口茶,审视的看了对面石忞两眼,三个月而已,又不是三年,而且石忞平常有多兢兢业业,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下意识便反问道:“当真?”。

    “不然你觉得呢?如今国内也算海晏河清、欣欣向荣,除了你的事,还有什么事让我如此担忧?”石忞神色自若的反问道,仿佛的话真的不能再真。

    石忞不是没想过向步千雪坦白一切,争取宽大处理,抱住两人的感情,继续浓情蜜意,可按步千雪的性子,结果实在难以预料。

    她那么嫉恶如仇,又那么孝顺,虽然现在成熟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懂迂回,但想当年步无尘被抓事情真相大白后,她硬是那么久没去见步无尘,就可以看出步千雪虽然孝顺,但是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孝顺也就被暂时抛弃了。

    若是被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石忞实在难以想象步千雪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理她可能还是最好的情况,所以她根本就不敢冒险,尤其是没几个月她们就大婚了,所以她准备大婚后再坦白。

    步千雪见石忞的一脸认真,而且石忞也从未哄骗过她,立马就信了,当即宽慰道:“虽然后面三个月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见面,但可以悄悄的在外面见啊,不必为此难过,奏疏还有那么多,我帮你一起批吧,一会就在这里用午膳”。

    “好,就依你所言”石忞高兴的去安排了。

    晚上,石忞又把郭凡秋叫了过来,要她多派些人手护在步千雪身边,尤其是不在宫中的时候,无论谁想接近都提前拦下、搜身,搜到信件后第一时间呈上来给她。

    无论是暗言的人还是衙门的人,破案子都需要时间,对方又是早有预谋,只怕不会那么轻易被找到,若她是对方,得知了这个秘密肯定会想方设法将消息送到步千雪面前,挑拨两人关系,所以她现在能做到就是先一步守牢步千雪。

    最后为了以防万一,石忞还让郭凡秋增加了张道长那边的人手,最起码不能再让张道长步了老院长的后尘,不然万一老院长那边没泄露,张道长这边反倒泄露就拐了。

    按这里的习俗,为了给家人和自己祈求福运,新人成亲前的三个月是不能想见的,转眼就到了天福八年六月八日,而她们的婚期是九月九日,这是两年前钦天监就算好的好日子。

    老院长一家的案子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张道长那边倒是出乎她预料的退隐于山林之中,没人带路几乎很难找到他们师徒二人的住处。

    虽然有她故意透漏老院长一家遭遇信息在前,但做这个决定的可是张道长,她最多只是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过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张道长虽然不怕死,但不代表他就不想活,尤其是徒弟又乖又聪慧的情况下,肯定是竭尽全力能多教一点就多教一点,所以一听了老院长一家的遭遇后,立马就开始昼伏夜出的赶路找了个早就中意的地方隐居起来。

    一来躲避祸事,毕竟他也不敢包票老院长一定不会出卖他;二来持恩这两年多也历练的差不多了,是时候静下来好好沉淀沉淀,再学点其他的了。

    晚上用过晚膳后,步千雪就会出宫回府,而且这一去就是三个月,石忞一想到两人要分离这么久就很难过,所以今天早朝结束后,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文宣殿批阅奏疏,而是去了安仁宫。

    两人足不出殿,奏疏、密信也被搬到了安仁宫,这一呆就是一天,要多腻歪就有多腻歪,连见惯了的路关初等人都有点觉得牙酸,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咋就只好好见一面就满足了呢?

    直到夜幕降临,石忞才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送走了步千雪,两人约定,若是想见面了就提前写信定下时间和地点,然后相聚。

    从太思门回去的路上,石忞没有坐御辇之类的,就着宫灯和漫天星斗散步般往回走,路关初等一行人也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快到凤德宫时,石忞却没有进去,而是转道去了永寿宫,到的时候,永寿宫已经关上宫门,但在外面却看得见里面宫灯的光线,很是明亮,显然应该还没歇下,当即示意宫侍上前敲门。

    没一会,门就开了,见来的是石忞,一个宫侍立马高兴的进去汇报了,另一名宫侍则将他们迎了进去。

    正在看道教经书的文昱听石忞来了,也没有方下书本,只了一句知道了,虽然她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道经,但毕竟是整个后宫明面的掌权者,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而且今天一早步千雪就来给她请安汇报顺便交接一下,自然知道这会步千雪估计已经出宫了。

    自从文候府原爵子死后,太后对陛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有多宝贝,现在就有多不搭理,这两年典总管等人也见得多了,知道怎么处理。

    在典总管等人的恭迎下,石忞进了正殿,文昱和她们爱在书房看书不一样,喜欢随心所欲,一进殿就看到文昱居然坐在下首看书,石忞也不好坐主位,便坐在了文昱下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