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70
朱女士以为连枝真的想通了,可当她得知连枝要申请的学校以及只申请那所学校时,她劝连枝再考虑一下,最好另外申请一个保底的学校。
可连枝却铁了心,“如果去不了哥大就不去了。”
朱女士不理解,“为什么一定得是那所?”
闻言,连枝沉默了一瞬,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可究竟为什么一定得是那所呢?
那年,连枝赶在申请日期截止的前一天递交了所有资料。在后来不算漫长的等待中,她一面期待接到offer,一面又希望是拒信。
人真是一个矛盾的共同体。
当忙完申请,她才恍惚发现,时间竟已经来到了十二月中旬,一周后便是圣诞,很快就是跨年。
不知不觉,祝丞结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月。
他每个周五都会给她电话,一般是晚上八点,而他那边是早上七点多。
可是那个周五,连枝没能等来祝丞结的电话。
她依旧住在他家里,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那时候,北城也下雪了,华灯初上的夜晚,白雪在昏黄的灯光下翻飞,整座城市像是漂亮的水晶球。
她坐在落地窗前,墨墨跑到她怀里,轻咬她的手指。连枝放下手机,陪狗狗玩了一阵。
晚上睡觉时,微信上发出去的消息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连枝有些隐隐不安。她睡得并不沉,铃声响起时,她几乎是惊醒。
卧室的夜灯亮着,房间内一片静谧。枕头边的手机嗡嗡响,连枝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几乎是急切地接了电话。
凌一点,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在这个时间给她电话。
“C.J?”连枝叫他。
“是不是吵醒你了。”似乎没料到那边立马就接通,听到她的声音,他竟然还沉默了一瞬。“抱歉,这么晚给你……”
“没关系!我……今天熬夜看剧了,还没有睡。”连枝接过话茬,“你没回微信,我以为你在忙……”所以她都没有电话,怕扰到他。
祝丞结那边没有话,连枝迟疑,试探地问:“喂?C.J?”
“最近过得怎么样?”他问。
“……老样子啦,每天都在认真工作,闲暇时间想想论文。我们老板挺好的,等这个项目做完,我就可以请假专门去弄毕业论文了。”
“最近加班多吗?累不累?”
“还好啦,偶尔加一次,我不累的。”连枝:“对了,我刚发了上个月的工资,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啊?”
祝丞结笑着,却很无力的语气,“好啊。”
“你是不是累了?”连枝捕捉到他的异样,眉头皱起来,隐约担心。
“我没事。”
“叔叔他……怎么样了?”连枝心翼翼地问。
那时的祝丞结正守在手术室外,等待的一分一秒都变得焦灼。
“……不太好。”他。
“C.J……”连枝不知道应该什么安慰他,言语在这种时候或许已经变得苍白无力。如果……如果能在他身边就好了,这样的话,她还能给他一个拥抱。
可是,他们距离那么远。
“早点睡。”祝丞结忽然结束话题。
连枝捏着被子,顿了顿,低低地嗯了一声,“你……”她想不到其他辞,只能道出一句“保重身体”,便挂了电话。
*
周末一整天都在下雪,周一一早起来,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据为了疏通道路,前一晚很多志愿者和官兵们上街清雪,交通才不至于瘫痪。
因为快过圣诞,大街巷都装起了彩灯和红灯笼,促销一波接一波。
连枝带着一身风雪进了办公室,这才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她中午没有点外卖,而是去楼下便利店买了饭,顺便给祝丞结拍了张雪景照:【听这是北城几十年一遇的大雪,看那边的雪人,是不是很可爱?】
那晚通电话后的第二天,祝丞结给她发了消息,大意是祝老的手术还算成功。
连枝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祝老才刚刚动过刀,肯定还要留在那边多疗养一段时间,这么一想,祝丞结或许还要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
平安夜那天,陈悠然电话问她在做什么。那天正好是周五,连枝没有加班,自然是在祝丞结家里看综艺逗墨墨。
陈悠然叫她出来玩,但连枝听她和许镇在一起之后,爽快地拒绝了她的邀约,“算了吧,这个日子我就不来当电灯泡了。”
陈悠然知道祝丞结去了美国,其实也是怕连枝在这样的日子里觉得孤独,就连许镇都劝她,“对啊,你快出来吧,悠然我们一起去看歌剧,票都买好了。”
盛情难却,连枝便换了衣服,带好帽子围巾出门。
外面冰天雪地,街道却很热闹,到处都是卖灯牌发箍的贩。
剧院满座。这样的日子,似乎哪里都是人。
歌剧演员演技好,唱歌好听,时间很快就过去。
从剧院出来,陈悠然送给她一只苹果,“平平安安嗷。”
连枝觉得羞愧,她出来得着急,都没有给他俩带什么。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悠然笑话她。
当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市中心人多也不好车,陈悠然本来都想直接在他们住的酒店给她开一间房了,可连枝,她要回去。
陈悠然不懂,“也不嫌懒得折腾,回去干嘛?他都不在。”
连枝也不懂自己为何执意如此,“墨墨还在家里,它一条狗太孤单了。”
无奈,陈悠然和许镇陪她等了半个时,终于到一辆出租。
“回去给我发个消息!”陈悠然。
“知道啦!”
回到家,依旧是一片静谧。
连枝开了灯,拿衣服去洗漱完出来,已经十二点多。
墨墨已经睡了。她回到主卧,随手关上门,临睡前又看了眼手机,消息还停留在她今天是平安夜,她和陈悠然去看歌剧这件事。再往上翻,她在和他吐槽论文太难,这两天专门请了假,在学校图书馆泡了好久,什么都没想出来。
连枝关了手机准备睡觉,照例开着夜灯。
她其实不算是个睡眠很好的人,有时候一丝响动或者灯光都会觉得难以入睡。
但自从祝丞结走后,她每晚都会开着夜灯,戴上眼罩睡觉。
很久以前,大概是连枝还在上初中的时候,连父总是会很晚才到家。有时候连枝和母亲出去散步,就会将家里的门窗灯都关掉。直到有一次,连父跟她,以后出门,留一个灯。
连枝问为什么。
连父,那才有家的感觉。
有灯亮着,那是有人在等你。
有灯亮着,你才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连枝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悄悄的,静到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祝丞结就这样裹着一身风雪回家,开门,走廊的灯光落进来,客厅静且暗。
墨墨瞬间惊醒,咬着牙齿唔唔两声,认清来人,立马屁颠颠地摇着尾巴跑过去。
祝丞结换了鞋,脱下外套,将行李箱推到玄关处的柜子边。
墨墨在他脚边扭来扭去,很是欢喜。
他是临时决定回来的。祝老手术刚成功,还留在美国静养,等待慢慢恢复即可。
由于最近的大雪,很多航班取消。助手本建议他过些天的飞机回北城,可等雪一停,航空公司的航班信息一出,他就订了最近的班次回来。
结果中途遇到暴风雪,飞机不得不紧停,又在中停机场逗留了好几个时。他也不知道这班飞机到底能不能顺利停靠北城,所以并没有提前跟连枝讲。
经历了一系列意外,虽然过程不太美好,但终究还是回来了。
之前连枝告诉他,为了方便去图书馆查资料,所以搬回了学校住。
祝丞结起初以为,她那晚在学校。
他原本还算,等洗完澡出来憩一下,等天亮去学校找她。
可当他推开主卧的门,看到床头那一处暖暖的灯,握住门把的手霎时顿住。
祝丞结轻轻关上门,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来到她面前,蹲下身来。
连枝侧躺着,带着眼罩和耳塞,睡得正熟。
只是她好像做了什么不太美好的梦,即使睡着了,嘴角却向下,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可看到这样的她,祝丞结的心却软极了,不出是怎样的触动,也不出是怎样的滋味。
那种纯粹的、不带有任何目的的爱意,他只在自己母亲身上看到过。从祝瑛去世之后,他就像个弃子,身在祝家,却只是作为哥哥骨髓供给的存在。他从没在父亲那里得到过多的关注,祝老对他唯一的期盼就是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健康的、能为他哥哥所用的身体。
直到后来,哥哥还是过世了。那两年,他像是报复性反弹,明明已经过了叛逆期,却什么都要反着来,没日没夜的纸醉金迷,祝老骂他玩世不恭不成器,他就笑,你对我的期望里,哪里有成器这一条啊?希望不都是寄托在哥哥身上吗?他死了,就只能轮到我了?凭什么就觉得我一定会要?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祝老只有恨意,平静也只是因为年龄渐长后的释然。
可当他被医生告知做好最坏的算,当他看到祝老被推进手术室,全身上下插着管子的场景时,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到底,家人是不一样的存在吧?
徐婉清得没错,他是一个很淡漠的人。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子了,慢慢地,孤独终老。
但他却遇到了这样一个女孩,一个安静的,内向的,甚至有些心翼翼的连枝。
她像是一种可靠的存在,一种虽然不太容易被人察觉,但会一直默默守在背后的可靠的存在。
就像现在,明明都不知道他究竟还要多久才回来,她却还是执意地留下来,等他。
开着一盏灯,等他回家。
生平第一次,祝丞结有了想要结婚的冲动。
沈书晴从前,人总归是要有的家,才有念想,人才不是浮萍,才不会流浪。
祝瑛给他的家,已经在漫长的人生轨迹中渐渐疏离,他有时已经快忘了,那是怎样的氛围。
可是现在,当他风尘仆仆归家,而有人为了他留有一扇灯时,内心有什么空缺正在被填满、充实。
想要和她成为家人。
祝丞结倾身,抬起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暖气烘着,房间温暖,连空气都带着热度。
他撬开她的嘴唇,捧着她的脸颊深吻着,却根本不够,远远不够。
连枝很快就被弄醒了,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春……梦……
直到耳垂传来轻微的痛感,她才倏然清醒,这并不是梦。
眼罩被拉开,祝丞结的脸就近在咫尺。
他俯身亲她的眼睛,开口时声音已哑得不行:“醒了?”
夜灯微微刺眼,连枝只觉得眼睛酸涩,他怎么就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真的不是在做梦?
“你别哭。”他用指腹擦掉她眼角滑落的泪珠,跟她道歉,“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不知道这句话触碰到那根敏感的神经,连枝竟觉得委屈,鼻酸得不行,不出来话,只能摇头。
祝丞结把人拥进怀里,他平躺着,让人枕在自己胸口上,大手攀上她的背,轻轻拍着,等她平复。
可看见她的脸,他心里那团火又烧了起来。
他翻身,又重新堵上她的唇。
跟以前很多次都不一样,这吻更加缠绵、辗转,甚至让她喘不过气。
房间内的温度逐渐攀升,额头竟出了细的汗。
睡衣散了,被胡乱丢到地上,细细密密的吻随之落下,意乱情迷间,他凑近,温热灼人的呼吸烫着她耳后:“今年去你家过年,好不好?”
这就是要见家长的意思了。
连枝既诧异,惊讶,雀跃,又是失落。
可未等到她回答,他已经再次封住了她的唇。
……
连枝觉得自己像一条缺水的鱼,脑袋乱糟糟的,呼吸也乱糟糟的,只剩下心跳在耳旁咚咚回想。
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那夜灯仿佛晕染了他的眼神,让人看不真切,只觉得那眼眸深得像海,柔软地让人忍不住沉迷,甘愿坠入深渊。
他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落在耳边。手心出了汗,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然而,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停下了,俯在她肩头喘息。
她怔住,空中花园霎时崩塌。
气息扑在她颈侧,声音已哑得不行,失笑着:“……没有套。”
“……”
连枝别过眼,不好意思看他。
他却掰过她的脸颊,要她和自己对视。
“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