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朵玫瑰 “今晚不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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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朵玫瑰

    窗帘没拉严实, 主卧里泻进一点霓虹灯,斑斓的几丝,照在窗台处, 照在绿萝的叶子上, 湿漉漉的, 绿莹莹的。

    莹白的床头灯亮着, 照亮床边的一方天地。

    这么点稀疏光源, 姜意南还是觉得刺眼。她伸手想去关。

    尚未碰到开关,手臂直接被男人抓住,嗓音浮在头顶, “今晚不关灯。我想看着,也想让你看着。”

    姜意南:“……”

    耳根轰然一热, 她的脸迅速烧起来, 脸写满抗拒, “不要!”

    “凡事贵在尝试。”他啄她耳垂,“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姜意南:“……”

    为了让姜意南更好的恢复身体,出月子这么久,顾砚钦一直忍着没碰她。

    今晚把一切都开了,有些事他就不想忍了。而且养了这么久, 她也早就养好了。

    她月子里养得好, 该瘦的地方,一丝余肉不长,该长肉的地方,又恰到好处地丰腴了许多。

    有几次无意中瞧见她给宝宝喂.奶,一道近乎刺目的雪白,半遮不遮, 风光旖旎,反而愈发惹人遐想。他下意识就觉得下腹一紧。

    今晚他于一片混沌白光中一寸一寸亲自丈量过去,兀自了一句:“我目测得不错。”

    姜意南接不上他的思维,“什么?”

    男人的大手悄悄划一圈,嗓音又沉又低,“大了。”

    姜意南:“……”

    所谓的清冷禁欲全是表象,他私下里也有极其放浪的一面。

    “他们都会变松的……”女孩的嗓音娇娇的,弱弱的,似乎有些担忧。

    虽然她上过一段时间产后塑型的课,课上也有教这方面的知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会松弛,以后没法拥有完美的体验。听很多男人都很在乎这个。有些还故意让老婆选择剖腹产,绕开顺产。

    覆在上方的顾砚钦愣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意南指的是什么。

    “不要担心,人的身体有很强大的修复能力。”他抓住她的手细细亲她指尖,亲完与她十指紧扣,声线像是过了水,清透温润,带着安抚:“我不是纵.欲的人,只是因为碰到你,我才收不住。只要是你,别的都不重要。”

    姜意南来不及细细琢磨他这番话,眼睫狠颤一下,双腿忍不住蜷缩起来,心脏拧成一股麻绳。

    光在眼前摇晃,视线白茫茫一片。

    她抓紧身下的床单,抓了两下,发现不是床单,而是顾砚钦的西装裤。她压住了他的裤子。

    面料太顺滑,有些抓不住。

    她心里很慌,改去抓顾砚钦的手臂。他常年健身,手臂的肌肉劲瘦有力,她抓了两下,发觉还是抓不住。

    只能去搂紧他的脖子,两人心脏相贴,她的心跳声合着他的,交织在一起,合成一首昂扬亢奋的旋律。

    心房缺了一角,意识被掀碎,她在一片风雨中飘摇。

    不过很快又被填补完整。

    耳畔浮起男人低迷性感的声线,宛如上了年岁的佳酿,深醇撩人,“还跟以前一样。”

    非但没松弛,似乎还比以前更为紧致,简直让他难耐失控。

    “砚钦……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频率太快,思绪乱飞,理智四散,她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努力才拼凑整齐。

    男人从鼻腔里发出声音,闷闷的,气息却滚烫,“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

    “我早……就认识你了……啊……我……从看你的电视剧长大的……”

    顾砚钦:“……”

    他:“电视形象不算。”

    “那是什么时候嘛?”拖着长长的尾音,就像在撒娇。

    “把我哄开心了我就告诉你。”

    姜意南:“……”

    ——

    姜意南是个单纯的孩。她很卖力地哄顾砚钦,老公不知道喊了多少声,甚至把她有限的情话技能都给发挥出来了。可惜她还是没能撬开顾导的嘴。

    最后当室内弥漫一阵呜呜咽咽,嘤嘤嘤嘤的哭腔时,她才明白这只腹黑的大尾巴狼压根儿就没算告诉她。

    这么久没实战,怕姜意南受不了,顾砚钦非常体贴地保留了点实力。感谢顾导体恤,她没有昏睡过去,还能爬起来去卫生间冲澡。

    热水浇在光滑的肌肤上,姜意南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了许多青紫痕迹,全是顾大导演的杰作。

    “狗男人,话不算话!”指尖抚过这些痕迹,她忍不住骂了一句。

    冲完澡,她换上一条轻盈的墨绿色吊带睡裙。这么点面料自然遮不全。她身上好几处痕迹都完整暴露在顾砚钦的视线里。

    她皮肤白,也嫩,跟那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稍稍没控制好力道就容易留下痕迹。

    他从身后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像是怀抱一块软玉,软玉在灯下莹莹发着光。

    凑到她脸颊落下一吻,温声低语,“明天记得穿长袖遮一遮。”

    姜意南:“……”

    姜意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大夏天让我穿长袖,你想热死我啊!”

    顾砚钦勾唇笑着,“不遮也行,反正家里除了我和肖阿姨,也没外人。”

    姜意南:“……”

    让肖阿姨看见这些痕迹,人家会怎么想。她明天还是乖乖穿长袖吧。

    她任由他抱了一会儿,细声细气,“我想喝玫瑰花茶。”

    “这么晚喝茶不好吧?”

    “我不多喝,尝个味道。”

    她对玫瑰花茶有.瘾,戒不掉的那种,整个孕期不能喝,她就每天闻味道解馋。

    男人微凉的手指覆上女人的脖颈,指腹轻压着上头跳动的血管,温热的气息徐徐袭来,“意南,除了玫瑰花茶,你还对什么有.瘾?”

    “没……”她摇了摇头,话到一半,触及到他温淡的目光,戛然而止。

    她顿了一秒才:“还有你。”

    不管是现在,还是第一晚,顾砚钦的身体都对她充满了诱惑力,她始终无力抵抗。

    一开始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动心了,以为只是单纯馋他身体。事实上感情和身体怎么可能分得那么清,沉溺于他身体的同时,感情自然也就生成了。

    顾砚钦明显被姜意南的回答给取悦到了。唇角浮出一抹骄傲的淡笑,“我该庆幸我爸妈给我生了副好皮囊,不然我都拐不了你。”

    姜意南转了个身,抱住他腰,“在我出道之前,我看你演的那些电视剧,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她似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人被我睡到了。”

    顾砚钦:“……”

    他抬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你还挺得意!”

    她能不得意么?她睡到的可是顾砚钦,娱乐圈的高岭之花,多少粉丝心目中的男神。

    “顾老师,你知不知你被评为粉丝最想睡的男明星?”

    “不是黎瑭么?”

    “九亿少女都想嫁给黎瑭老师,你才是粉丝最想睡的男明星。”

    “有区别吗?”

    “一个适合当老公,一个适合做情人。”

    顾砚钦:“……”

    “我拒绝当情人,只当姜意南的老公。”

    姜意南:“……”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的情话技能满点,情话张口就来。

    她晃了晃顾砚钦的手臂,“顾老师,我的玫瑰花茶~”

    “等着,我去给你泡。”顾砚钦丢下话就出了主卧。

    姜意南走向婴儿床,替女儿掖了下被角。家伙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自然垂下,像是一把把黑色的刷子。

    别的不知道,反正这睫毛是随了她。

    坐到书桌前,摁亮台灯,撕下一张粉色便签纸,提笔写下一行字——

    【2021年8月31日,和顾砚钦假戏真做。】

    写完,她熟练地折成一朵纸玫瑰,丢进许愿瓶。

    “在写什么?”顾砚钦端着玫瑰花茶进屋时,看见姜意南手里握着黑笔,桌上摆着便签纸,还有一只巨大的玻璃许愿瓶。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做尽了亲密事。可顾砚钦还是第一次见到姜意南的这只许愿瓶。瓶子里盛满五颜六色的纸玫瑰,每一朵纸玫瑰似乎都蕴藏着一段往事。

    他骤然意识到,她的过去,她心底的那头野兽,那些她不曾对他宣之于口的秘密都藏在这只许愿瓶里面。

    姜意南从男人手里接过马克杯,杯壁上赫然刻着“顾先生”。她恍然想起某位顾先生的心思还藏在这对情侣马克杯里。

    她低头轻呡一口茶,指了指桌上的那只许愿瓶,“这里面全是我的心事,就跟别人写日记一样,我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写在便签上,然后折成纸玫瑰丢进这个瓶子。”

    顾砚钦拉了另外一张椅子坐下,“这么一大罐,记了多少年了?”

    姜意南歪头想了想,回答:“大概有十多年了,从我懂事后就开始记了。”

    “你自己会翻吗?”

    “我偶尔会回头翻一翻,看看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她着捧起瓶子,轻轻摇了摇,“顾老师,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从里面抽三朵纸玫瑰出来,我来告诉你这些文字背后的故事。”

    “好啊!”顾砚钦求之不得。这是他了解姜意南过去的唯一途径。

    男人的手探进瓶子,随手抽了三朵蓝色的纸玫瑰。

    姜意南问:“顾老师,你喜欢蓝色吗?”

    顾砚钦:“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蓝色看起来比较舒服。”

    温和,沉静,不张扬,也不明艳,很舒服。

    姜意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拆吧。”

    顾砚钦拆开第一朵纸玫瑰,纸张陈旧,有些掉屑,上面的字迹也异常模糊,隔着一段漫长的旧光阴,沧桑感显露无疑。

    他仔细辨认,才辨认出上面的文字——

    【2007年1月13日,我讨厌跳舞。】

    他看完,拿给姜意南。

    姜意南低头瞟了一眼,开口:“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学过几年民族舞。被我爸妈逼着学的。他们觉得女孩子学跳舞好。正好有个熟人是舞团的老师,她我是练舞的好苗子,是她教我的。”

    “练舞很苦,每天都要练,压腿都要压好久。除了上课,我所有的时间都泡在舞房,根本没有任何自由。我那会儿又正叛逆,天天和我爸妈吵架,特别讨厌跳舞,我甚至都把舞裙给剪了。”

    “那后来怎么没坚持下去?”

    “我爸妈走后,我就没跳过舞了。”

    事关至亲之人,这种事不好多问,多问一句无疑是在揭姜意南的伤疤。

    顾砚钦很快就拆了第二朵纸玫瑰。这张便签纸稍微新一点,字迹也更清晰,不过看得出来还是有些年头了。

    【2010年11月1日,我有一个秘密。】

    顾砚钦拿着那张薄薄的便签纸,温声读一遍,然后问:“什么秘密?”

    姜意南掀起眼皮,眼神坦荡,“我当时在暗恋一个人。”

    时过境迁,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式,这段过去,她没必要对顾砚钦隐瞒。

    他放下那张纸问:“你那会儿几岁?”

    姜意南:“十六岁。”

    顾砚钦失笑,“毛都没长齐就学人暗恋了?”

    姜意南:“……”

    她不满道:“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好伐!”

    “是谁?班草,还是校草?”

    “我爸的一个朋友。”

    顾砚钦:“……”

    他转头睨她,揶揄:“意南,看不出来你还有恋父情结。”

    姜意南:“……”

    “那会儿不懂事。”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年少无知的一段暗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姜意南不想在这朵玫瑰上浪费时间。

    她指了指第三朵玫瑰,“继续继续。”

    顾砚钦拿起第三朵玫瑰,慢慢拆开——

    【2013年12月25日,ㄨㄨㄨ和许卿结婚。】

    不等顾砚钦问,姜意南就主动:“许卿就是教我跳舞的老师。”

    顾砚钦掀起眼皮看她,“那ㄨㄨㄨ又是谁?”

    能被她记在便签上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必然是对她重要的人。连名字都不愿意写,而是用ㄨ来代替。是讨厌这个人?还是恨他?还是因爱生恨?

    姜意南眼波平静,“一个叔叔。”

    ***

    隔天,姜意南是被一阵吧唧吧唧的声响吵醒的。

    这点声响自然来自我们的南瓜童孩。

    孩子正在喝奶,而顾砚钦抱着孩子坐在床边。

    他后背宽阔,肩线流畅,挡住大片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稀疏天光。

    姜意南伸脚往空调被里蹭了几下,发出一点响动。

    顾砚钦闻声睨她,“醒了?”

    “嗯~”女人的嗓音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气,浸没在清凉的空气里,像是没睡好。

    屋子里很静,她听见一点澜澜雨声,很近,又似乎很远,“外面下雨了吗?”

    “嗯。”顾砚钦告诉她:“今早刚开始下的。”

    雨天,适合在床上躺尸。

    她赖着没动。

    顾砚钦:“已经中午了,洗漱一下,下楼吃饭。午饭是我烧的。”

    “怎么突然想下厨了?”

    男人嘴角含着笑意,“礼尚往来。”

    姜意南:“……”

    她听出男人话语里的调侃。因为昨晚她亲自下厨给他烧了一顿“散伙饭”,今天他就礼尚往来也给她烧一顿饭。

    她故意逗他,“不会也是散伙饭吧?”

    顾砚钦脸一沉,“休想!”

    都落他手里了,还想散伙,门都没有!

    “意南,咱们这出戏注定是要唱到底了,一辈子都别想散伙。”

    不散就不散吧,反正她也舍不得散伙。

    南瓜没过一会儿就把半瓶奶喝完了。还了个饱嗝,一脸满足。

    顾砚钦把孩子放在床头,自己去把奶瓶给洗了。

    等他洗完奶瓶回来,姜意南还没出被窝,反而把女儿摁进被子里跟她一起睡。

    家伙哪里睡得着,手脚在被窝里拱来拱去,还不断制造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顾砚钦哭笑不得,自己懒也就算了,还想带出另一个懒鬼。

    他赶紧把女儿给捞出来。家伙顶着一双乌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咧嘴冲顾砚钦笑。老父亲的一颗心瞬间就被萌化了。

    姜意南孕期吃了很多的葡萄,女儿这双大眼睛估计就是这样来的。

    他抓住姜意南的一只胳膊,把她架起来,“赶紧起来吃饭,吃完饭还有正事要办。”

    姜意南闭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什么正事?”

    顾砚钦:“领证。”

    姜意南:“……”

    她这下睡不住了,倏然睁眼,“这么急?!”

    天,倒也不必这样急吧?

    男人嘴角上扬,压着笑,“怕你跑了。”

    姜意南:“……”

    她哭笑不得,“南瓜还在你手上,我能跑到哪里去。”

    “怕你拐着南瓜一起跑。”

    姜意南:“……”

    她跪坐在床上,“今天领不了。”

    “为什么?”顾砚钦猛地抬头,对上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今天周三,不是周末。”

    姜意南道出原因:“我的户口本不在我手上,在谭家。”

    顾砚钦顿了一瞬,想问点什么,又怕问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索性作罢。

    他垂眸淡声:“那找个时间回去拿。”

    姜意南看着他,“你好像对我的过去一点都不好奇,你怎么都不问我?”

    “你愿意讲了,自然会告诉我。那只是你的过去,我更在乎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他真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对于她的过去不探,不过问,给了她绝对的自由。

    姜意南心中感动,从床上爬起来,捧住他脸吧唧亲了一口,“顾老师,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赶紧的,餐厅等你。”顾砚钦抱着女儿下了楼。

    姜意南从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捞来手机,点开短信,看到上面一连串的绿色点点,全是未读的短信。短信来自一串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回家。

    她给这串号码回复了一条短信:我过两天回谭家。

    当初义无反顾地离开谭家,压根儿就没想过会回去。这些年来不管熬得多难,走得多累,哭了多少次,她都没想过回去。

    而现在却要回去了。因为顾砚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