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朵玫瑰 揍儿子,什么物件趁手?……

A+A-

    第54朵玫瑰

    “南瓜住院了?!”

    一道晴天霹雳, 姜意南一时慌了神,她抓住顾砚钦的手,忙不迭就问:“南瓜怎么了?生了什么病这么严重要住院啊?前天咱俩离开家时, 南瓜不是还好好的么?”

    这才过了一两天, 宝宝就住院了?

    顾砚钦反手握住她, 神色凝重, “妈是急性肠胃炎。”

    姜意南一听, 脸色顿时白了一大片。

    两个多月的宝宝就得了急性肠胃炎,这得多严重?

    姜意南囫囵把两张填写好的结婚申请表塞进包里,“顾老师, 证不领了,咱们赶紧回去!”

    孩子要紧, 两人自然顾不上领证了。顾砚钦和工作人员简单解释过后, 拉着姜意南离开了民政局。

    最近的一趟航班也要等到傍晚六点, 两人等不了,选择坐高铁。刚好一个时以后就有一趟从云陌直达宛丘的车次。

    所幸因为疫情的缘故,出行的人少。临时买票也能买到。

    两人离开民政局,车前往高铁站。

    还好云陌高铁站就建在西澄区,从民政局车过去只要半时。

    一个时以后,两人顺利坐上前往宛丘的高铁。

    因为担心女儿, 姜意南心里慌得厉害, 整个人特别焦虑。神经紧紧绷着,手脚冰凉。

    虽然路上和吴女士通了电话,得知顾教授找了三院最厉害的儿科专家,可她这颗心仍旧悬着,一秒都放不下。

    一想到这么的孩子可怜兮兮地躺在医院里,父母都不在她身边, 姜意南这颗心就揪成一团。

    她抓着顾砚钦的手,一直不松开,懊悔不已,“这次我们就不该去云陌的,孩子还这么怎么能离开妈妈。”

    才两个多月的孩子,原本最离不开母亲。这次是她麻痹大意了。自己奶水不够,孩子全靠奶粉,她就觉得孩子没那么依赖母亲,她离开个一两天也不会有大碍。

    结果现实狠狠地甩给她一巴掌,孩子转头就住院了。

    顾砚钦一只手被她抓住,腾出另一只手搂住她,“放轻松意南,医生南瓜的病情不算严重,我们要相信医生。”

    姜意南紧咬下唇,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南瓜是咱俩酒后得的,我孕期就一直担心她会不会致畸。好不容易熬过了唐筛和四维,又盼到她平安出生,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可是现在南瓜却住院了,两个多月的孩子得了急性肠胃炎……多严重啊……顾老师我好害怕……”

    “别怕,这么大点孩子有点病痛都是很正常的。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肠胃炎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没那么严重的。再了,咱俩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孩子平安健康的。”

    男人平和温柔的嗓音特别能够安抚人心。女人细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抚过左手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珠子莹润微凉的触感总算让她找回了点理智。

    她不能慌。这个时候她最不应该慌。

    不管发生什么她还有顾砚钦,这个男人是她坚强的后盾,他宽厚有力的胸膛会为她遮风挡雨,他会陪着她一起面对。

    顾砚钦举起姜意南的左手手腕,“这串佛珠是我专门去兰因寺为你和孩子求的,它会保佑我们一家三口的。”

    过去顾砚钦从来不信神佛,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一直认为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的神佛的,人定胜天,只要一个人足够强大,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只有弱者才会靠着这点虚无缥缈的盼头过活。

    他不信佛,但好兄弟江既白信。江大制片手腕上常年佩戴一串叶紫檀佛珠,家里供着佛像,每月的初一十五雷不动要去兰因寺烧香。大年初一的头香他年年都没断过。

    顾砚钦对此一直嗤之以鼻,时不时都要拿出来调侃一下好友。

    某次和好兄弟一起喝酒。江既白喝醉了,酒后拉着他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废话。其中有几句话让他印象深刻,“砚钦,我知道我不是好人,游走于这个圈子,行事从来算不得光明磊落。我这种人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可我却天天拜佛,日日进香,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从未断过。为什么呀?因为菘蓝呀!我希望佛祖能保佑她,让她好好活着,平安顺遂。”

    那个时候顾砚钦才明白,原来江既白求佛问神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温菘蓝。

    同姜意南签署那份假结婚协议之前,顾砚钦特地去了一趟兰因寺,为她和孩子求了这串佛珠,出自兰因寺住持之手,一点心理寄托,希望它能保佑姜意南和孩子平安无虞。并在她生日那天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她。

    红尘男女,白骨色相,皆有所求。他身在滚滚红尘,照样不能免俗。他不为自己,只为姜意南和孩子。

    当然,这些顾砚钦不会让姜意南知道。有些事情他自己知晓就好。玫瑰至上,她就该永远单纯,永远美丽,永远怒放。一切的风霜雨雪都由他替她兜着。

    ——

    云陌到宛丘六个时的高铁,下车都快晚上九点了。

    两人不敢耽搁,直奔宛丘第三医院。

    三院也是儿童医院,是宛丘最权威的儿童医院。

    的婴儿住在加护病房里,刚输过液,此刻已经睡了。

    应该是刚哭过,宝宝卷长乌黑的睫毛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亮晶晶的东西,湿漉漉的一片。

    姜意南忍了一路的眼泪,此刻再也忍不住,汹涌而至,冲破眼眶,径直滚落下来。

    她抓住女儿软软糯糯的手,握在手心里,哽咽起来,“对不起宝宝,妈妈来晚了!”

    顾砚钦红着眼睛,什么都没,安静地站在姜意南的身旁,一脸沉默。

    吴女士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一双眼睛通红,跟兔子的眼睛似的。

    “南南,妈妈有罪,你把南瓜交给我带,我却没给你带好。”吴女士着着又哭了,“昨晚宝宝就有些吐奶了,可我没在意,她平时就会吐奶,我就以为是正常现象。结果她今早就开始拉稀了,奶也喂不进去,一直哭个不停,我这才发现不对。南南,你骂我吧,是我大意了!”

    姜意南抹了把脸,擦掉眼角的泪水,哑声开口:“妈,不怪您,是我不该离开宝宝去云陌的。我就该在家一直守着她。”

    吴女士掩面而泣,“南南,我对不起你……”

    顾砚钦起身抱了抱母亲,安慰道:“好了妈,这是意外,谁都不想它发生的。我和意南没怪您。”

    顾教授搂着妻子的肩膀,“咱们先出去吧,让孩子好好睡觉。”

    两位长辈离开病房。只剩姜意南和顾砚钦陪着孩子。

    顾砚钦:“坐了这么久的高铁,你肯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来看着宝宝。”

    “不行!”姜意南斩钉截铁道:“我要守着宝宝,我不能离开她了。”

    才出门两天,孩子就突发肠胃炎住进了医院。她真是怕了,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离开孩子了。

    顾砚钦知道劝不住她,也就不再劝了。

    他先去了趟医生办公室,询问了孩子的情况。然后又下楼买了两份宵夜。

    一晚上都在路上奔波,两人都没怎么吃东西。他在火车上还吃了点盒饭。姜意南是颗粒未进。

    顾砚钦开一次性餐盒,掰开筷子递给姜意南,“我买了鸡丝粥和蟹粉笼,你多少吃点。”

    姜意南只顾盯着女儿看,“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别到时候孩子好了,你又病了。”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

    姜意南拗不过他,只能接过筷子。

    “我刚问过医生了,宝宝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不用太担心。”

    “嗯。”姜意南嚼着笼包,闷声闷气。

    她勉强吃了两个笼包,又舀了几勺鸡丝粥。

    她放下筷子,轻叹一口气,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顾老师,你我爸妈摊上我这样不听话的孩一定很头疼吧。”

    养儿方知父母恩,女儿这么点肠胃炎,她就慌成这样,食不下咽,全无胃口。

    再想想自己的父母。她那会儿正值叛逆期,她讨厌跳舞,讨厌父母的专横,一门心思和父母对着干。天天和他们吵架。比起两个月的婴儿,她当年的杀伤力可太强了。父母摊上她这样不懂事的孩肯定特别头痛吧!

    “嗯?”

    顾砚钦起先没接住姜意南的话茬。不过他很快揪反应过来了。

    姜意南是从女儿身上看到她自己了。

    顾砚钦想了想才:“你爸妈是为了你好,可方法没用对。你那会儿年纪还,本就叛逆,你也没错。只能是你和你爸妈之间缺乏沟通吧。”

    “不瞒你,其实得知自己怀孕以后,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一来是怕毁了自己的事业。二来也是害怕承担做母亲的责任,我怕自己教育不好自己的孩。”

    女人细声细语,“南瓜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问过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你男孩女孩都喜欢。其实我是更希望她是男孩的。因为我害怕把女儿培养成第二个我。”

    其他女孩的十二三岁,按部就班上学,交三五个好朋友,追一追喜欢的明星,讨论班上哪个男生帅,放学奶茶店坐一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为了考卷上的分数多那么几分。

    可姜意南的十二三岁,除了上学,还得练舞。节假日、寒暑假全泡舞房里,跟着枯燥的旋律跳了一遍又一遍。一边哭,一边跳,脚肿了也得不到父母的一句安慰,还得咬牙继续练。为了摆脱跳舞,她和父母一天吵三遍,歇斯底里,鬼哭狼嚎,就跟个疯子一样。每天都能听见邻居的抱怨声。

    吵得多了,连邻居都看不下去了,劝母亲:“孩子这么讨厌跳舞,天天哭,何必呢!还不如让孩子学点她自己喜欢的东西。”

    母亲双手抱臂,姿态倨傲,“我是为了她好,我这个当妈的还会害自己闺女不成?”

    那几年练舞生涯,简直就是姜意南的噩梦。

    以至于后面几年,她根本就看不了任何跟跳舞有关的节目。她也从来不接这类综艺。

    姜意南以为这样窒息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殊不知,父母突然就离开了。家散了,一切戛然而止。她也不再跳舞了。

    所有亲戚都当她是拖油瓶,谁都不愿意收留她。她神色麻木地看着那些亲戚为了她的去留问题互相推诿,面目狰狞,甚至不惜恶语相向。

    她冷漠地观望,等着政府安置。

    然后谭秋闻从天而降,朝她伸出手,语气温柔,“南南,爸爸妈妈不在了,以后谭家就是你的家。”

    她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茫然无措地问:“谭叔叔,我可以信任你吗?”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南南,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信了。

    但事实是,他也只是陪自己走了一段路。中途撤离,她还是孤身一人。

    整个少女时代,日夜练舞的艰辛,和父母吵架的愤懑,缺乏自由的憋屈,寄人篱下的彷徨,暗恋谭秋闻的苦涩,一桩桩,一件件,交织在一起。她像是一条被困在岸上的游鱼,沙为笼,石为锁,挣扎无果,寸步难移。

    她根本不想让她的女儿再重复一遍。

    顾砚钦搁下筷子,缓缓抬起手臂,手指撩开一缕挡在姜意南额前的碎发,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上面还渗着几滴细的汗珠。

    他摸了摸她的脸,是凉的。

    手臂处暴露在外的皮肤,每一寸都嫩白细腻,在晕暖灯火下有种近乎孱弱的苍白。

    看来女儿这次肠胃炎是真吓住她了。

    顾砚钦从身后拥住她,脸贴到她脖子上,一团温热的呼吸盈满她颈间,“意南,你要相信我们不是你的父母,南瓜也不是你。”

    你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女儿都不会复刻一遍。女儿会有属于她的人生,享受父母亲人的疼爱,无忧无虑地长大,然后遇见一个和她父亲一样美好的男人,携手余生。

    “姜意南,你还有我。”

    不论你过去承受了多少,在遇见我以后,过往清零,往后的每一天都是新生。

    姜意南任由男人抱住,心里不再那么空了,很满,潮潮的,有点想哭。

    但她忍住了。

    她抓住男人的一只大手,同他十指交握,手心的温度聚集在一起,相互传递,相互慰藉。她心中缺失的那点温暖,总能从他身上找到。

    姜意南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儿,无声地笑了。

    ——

    南瓜童孩住了三天院,姜意南和顾砚钦寸步不离地守了三天。

    第四天,主治医生告知两人,孩子可以出院了。

    姜意南赶紧让顾砚钦去办出院手续。这医院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只想立刻马上带着孩子回家。

    顾砚钦拿上主治医生给签署的出院同意书,到住院部一楼办理出院手续。

    姜意南抱着宝宝坐在窗户前给家伙喂奶,吴女士则在一旁收拾东西。

    在医院住了三天,杂七杂八的东西带了一大堆。

    吴女士一样一样装进大包里。

    一只奶油绿的单肩方包被主人随意地丢在床尾,倒在那里。包里的口红和气垫钻出了两个角。

    吴女士认识这包,是姜意南的。

    她从云陌回来那天就背着这只包。这几天在医院忙着照顾南瓜,贴身的背包被她丢在了床尾。

    她拎起那包,想把冒出来的口红和气垫给装进去。没想到包口的拉链根本没拉,手一拎,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掉出来了。

    病床铺着棉被,包里的东西掉落在被子上,也没发出太多声响。姜意南什么都没听见。

    除了口红和气垫,还有姜意南的钱包、车钥匙、镜子、纸巾好几样物件。

    甚至还有两张A4纸,折得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囫囵塞进包里的。

    吴女士不经意一瞟,立刻捕捉到两个大字——结婚。

    后面的字被盖住了,她看不见。

    她眼皮一跳,像是有某种预感。她赶紧往姜意南的方向投去一眼,见儿媳妇正在专注给孩子喂奶,完全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她就跟做贼一样,压着心跳,蹑手蹑脚地翻开了那两张A4纸。

    看见“结婚申请表”那几个字吴女士的脸色就变了。

    老棒了!她的儿子儿媳妇原来一直搁她面前演戏呢!这两人压根儿就没领结婚证。

    不愧是妈妈的好大儿,给她整了一出这么大的惊喜。

    她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可一点都不像是认识好几年才结婚的夫妻,疏离得不得了。姜意南私下里还喊顾砚钦顾老师。真正的夫妻怎么可能会这样。

    偏偏顾教授还不信,她想多了,儿子没那胆子。

    事实证明,顾砚钦这子胆大包天,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吴女士憋了一肚子火,可她偏偏忍不住了。

    她不着痕迹地折好那两张申请表,心翼翼地放进姜意南包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把散落的物件一样一样收拾好。吴女士掏出手机,点开搜索引擎,噼里啪啦敲下一行文字——

    【揍儿子,什么物件趁手?】

    她和丈夫从就没怎么管过儿子,都是老爷子在管。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动手揍过儿子。导致她现在严重缺乏经验,都不知道拿什么揍儿子才好。

    感谢度娘,解决了她的难题。

    广大网友罗列了一堆,其中属擀面杖的票数最高。

    这都是妈妈们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吴女士决定随大流,回家就把擀面杖找出来,洗干净。

    她满意地收起了手机,朝窗边喊了一声:“南南。”

    姜意南转过身,“妈,怎么了?”

    吴女士皮笑肉不笑,“要是我揍砚钦,你要不要帮我啊?”

    姜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