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笼中的鹦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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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余臣坐在姜意眠的右边, 左手垂在身侧,手掌刻意往后翻折。

    ——所谓桌下私情不过一出巧妙的障眼法,三少?爷不清楚这个, 看得痴了,呆了。待抬起头?后,鼻下不由涌出两道躁动的血……

    “呦, 三弟火气旺盛啊?”

    少?爷们揶揄暗嘲, 佣人速速递来手帕。三少?爷生得些?许白胖, 手忙脚乱地擦嘴、捂鼻,模样十足的滑稽。好容易给堵上了, 厅堂门一推, 轮椅沙沙划过地面的声儿由远及近。

    秦衍之来了。

    秦衍之讲究食不言,且不喜吵闹。他一来,厅堂里那股不清道不明的敌意立刻像放了口子的气球, 泄得一干二净。饭桌上人人摆上兄友弟恭的笑, 只余下碗碟丁零当啷的碰撞声。

    饭后, 他问起近况。

    养子们个个处心积虑, 拣出自个儿最出挑的生意作答。

    谁知他们这位深不可测的父亲听完,面上全无波动, 光是搭在椅上的手指敲一敲,恍如一把锤子沉沉敲在每一个儿子的心上。

    “余臣?” 秦衍之侧过头?去问桌上唯一安静的人。

    “回父亲,我……还是在画画。”

    “你会?赖恩手势?” 好古怪的一个生词。

    两年前,戚余臣在漂洋过海的家书里提过一次。

    “以前学过一些?。” 比起其他兄弟,他中规中矩、实事?求是地:“不过国语运动以来, 由聋教育业的梁先生起头?,已经设计改进出国语注音符号发音指式。我还没?有仔细研究过。”

    秦衍之微微颔首,代表一种平淡的肯定。

    “明天起你去梁刨辉那里学, 学完回来教意眠。”

    “好的。”

    秦衍之的余光扫向某人:“她要愿意,也教她画画。”

    ——快快给她找些?事?做,省得太?太?成天搅得家里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这话他没?有,全是周边伺候的佣人忍着?笑,心里给补上去的。

    “好的,父亲。”

    戚余臣一副全无主见?、什么应什么的温顺做派。

    “不早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父亲再度发话,却是一道逐客令。

    难不成今日?喊他们来,就为了给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妻子找乐子么?

    其他少?爷暗暗恼火,坐着?不动,一心琢磨着?该如何自然?地谈起老?七的死?、老?七在北平上海残留下来的店铺生意,总不能被老?大一个人吃下去不是?

    唯独三少?爷口水一咽,飞快地:“我也想学!”

    “我、我想画画许久了,左右余臣要教,多一个学生也是教,不是吗?”

    迎着?他人不解的目光,他如是地。

    这事?儿戚余臣是没?法拿主意的,他静静坐着?。

    半晌,秦衍之垂下眼皮,给了一个回应:

    “随你。”

    *

    学画画、学手语可谓意外?之喜,作为回报,姜意眠确实安生了一段时日?。

    谁成想不安生的人轮到三少?爷。

    他是一个满心装着?旁门左道的学生,次次准时来到画室。像模像样地捧起调色盘,脸朝着?木制画架,眼珠却不往画布上投,一个劲儿粘着?那两人转儿。

    一连三日?,迟迟没?能捕捉到渴求的画面,他憋不住了。

    “账本?事?关重大,谋杀秦衍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我不能冒风险……”

    “万一你们是他的卧底,故意着?合作的名?头?试探我……”

    弯来绕去一大堆,好久不肯进入正?题。还是戚余臣蹙着?眉问了一声:“三少?爷……您想让我们证明自己?”

    他方才如释重负地:“对。”

    “也不用做别的,像那天在火车上一样就行了。”

    ——再在我面前亲热一回,我想看。

    这行字明晃晃地摆在脸上,三少?爷犹要遮掩,甩下一句:“反正?我就这么一,做不做,你们自个儿商量,自个儿看着?办吧。”就步伐匆乱地走出了画室,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姜意眠与戚余臣面面相觑。

    「我不相信他。」

    手语派上用场,她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观点?。

    “可是我们必须杀了父亲。”

    “我们需要账本?。”

    戚余臣到了这会?儿才坦白,即是前任秦门掌权人的独生子。

    秦衍之没?有亲生儿子,一旦他暴毙,戚余臣身份曝光,后者理所当然?地变成最有利、最正?当的继承人。届时其他几?个一定不会?放过他,欲杀之而后快。因而只有账本?能保住他的性命。

    逻辑乍一听合理,姜意眠却不声不响。

    “眠眠不愿意吗?就算是为了任务。”

    戚余臣轻轻抿着?唇,画一般旖旎的眉目拢着?郁色:“同样是做任务,那个人可以随意地亲你,抱你,把你的舌头?都咬破;父亲也可以在名?义上拥有你……”

    “难道只有我不可以吗……?”

    这话时,稀疏的灯光随着?发尾一同坠落下去,似无声的悲戚。

    他穿着?纯白的衬衫,背后一副斑斓的油彩。

    连握着?画笔的指都美得不可方物,双眼却是巨大的空洞,一滩颓靡的、死?去的泥潭。为这身明艳至极的外?貌蒙上一层肮脏破布,迸出破败又奇异的美感,如濒死?的天鹅仰起了脖颈。

    ——他是容不得拒绝的,一经拒绝就会?烂掉。

    戚余臣相当老?练地运用着?自己的皮囊,毫不羞耻、毫无保留地传达出这份脆弱。于是世上再没?有谁比他更称得上菟丝花、寄生虫这样的名?词,没?人比他更像臭水沟里的玫瑰。

    他甘愿做美丽又无用的金丝雀,低贱的附生生物。

    只要能够牢牢地缠缚住姜意眠这个人,他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热烈地奔赴深渊,不惜沦为一切令人唾弃的污秽根源;怎样卑劣都是喜悦,只要他能拥住她,将自己一点?点?揉进她的骨血里。

    就这一刻,姜意眠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戚余臣变了。

    这不仅仅是没?有安全感可以概括的偏执程度。

    况且她原本?有路可走,不是非要杀掉秦衍之才行。

    任务要求,在收集到特定话语之后,24时内逃离目标人物。然?而并没?有界定怎样才算逃离,更没?有明确提到,24时之后是否能够重新回到那人的视线之内。

    也就是,她大可以借着?写生出门一天,再回到秦宅。

    没?必要杀人,没?必要跟三少?爷合作,没?必要远走高飞。戚余臣是没?想到这个简便的办法吗?

    不,他只是不算用。

    所以当他一遍遍用哀伤的眼眸、失落的语气着?:“我也想要亲眠眠。想把舌头?伸进去,但是不会?像那个人一样粗暴……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些?,这样真的不可以吗?”的时候。

    姜意眠知道,她已不得拒绝。

    因为亲吻无关紧要。

    很久以前她排斥过、厌恶过不经同意的触碰,不喜欢与陌生人太?过贴近的感觉。但那是很久之前了。现今的拥抱、亲吻在她看来仅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行为,比药物、镣铐还来得没?有必要。

    ——毕竟后者还可以生理上控制她,前者则根本?无法证明什么,从她这里掠夺什么。

    她对此不至厌烦作呕,也无期待沉迷。

    没?有特别的心理感觉,就无所谓它沦为过关的手段之一。

    此外?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

    戚余臣是她下一个需要攻克的目标人物,这是绕不开、逃不掉的事?实。

    ……

    万千思绪一瞬间,回过神来,她假作妥协:「没?有下一次。」

    “嗯。最后一次。”

    戚余臣唇角一扬,满身沉郁消失殆尽。

    但无形的暗涌正?流转于她们之间,再也无法散去。

    *

    画室里充盈着?馥郁的鸢尾花香,窗帘拉了一半。

    她们藏在影子里接吻。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脚踩在凳子下,一条腿随意地放着?,散漫延伸,将她圈在身体里。

    这个位置,姜意眠能一眼看到巴着?门缝的三少?爷。

    她吻得心不在焉,被他发现了,贴着?唇温声询问:“眠眠不喜欢三少?爷吗?”

    当然?了,正?常人谁会?喜欢一个偷窥狂热者呢?

    “那就不要看他。”

    “看着?我吧,眠眠,请你多看看我……”

    “或者只想着?我……好吗?”

    直白的言语,低微的口吻。

    戚余臣轻巧勾下束发的绸带,海藻般松软的长?发散开。

    他将带子覆上她的眼睛,在脑后轻轻地系了一个结。

    有点?儿掩耳盗铃的意味。

    但当视线被剥夺后,一切感官……蜕了皮的蛇一样交缠的舌头?、啧啧水声;湿而沉的喘息扑在脸上。他曲起指节,指骨若有似无地厮磨耳垂……窗下细微的洒水声,微风吹起衣角。连同微微开着?的门、门边炙热的窥探,以及随时会?被发现的危机感……

    一切都在黑暗里放大,无限地放大。

    酥软如电流迅速滚过脊背。

    “……眠眠很喜欢蛋糕吗?”

    猝不及防地呢喃,落在耳尖,轻又烫。

    姜意眠不太?明白他为何挑现在提起这个,但三少?爷看得见?。

    他看到凌乱画桌上一个色彩浓重的蛋糕。

    看到上头?繁复的装饰物——水果、蕾丝、棕黑色的巧克力——看到他那腐烂的弟弟拾起其中一个,用白腻的指腹捧着?,缓缓推入她的嘴里。

    ——是草莓。

    意眠咬了下去。

    贝壳一样整齐的牙齿陷进果肉,她没?想到会?咬到戚余臣的手指,本?能地又松开。

    于是一个湿漉漉的草莓便从她这里逃出来,掉进对方的掌心。

    “不可以浪费的。”

    他轻声,旋即将她咬过的草莓吃进嘴里,细嚼慢咽成糜烂的一团,再低头?吻上她,还给她。

    ——这一行为好比成了年的兽类,用嘴嚼碎食物,一口一口喂养给自己弱的幼崽。他们的唇瓣亲热地粘连着?,隙间可见?的果肉、不住翻动的舌背,皆是令人迷醉的红色。即便偶有稀少?的汁水,混着?他们的液体,从唇边溢出来,仅用舌尖一勾,就又贪婪地吃了回去。

    如此不洁净、不卫生的喂食游戏仿佛永无止尽。直至细碎的草莓塞满口腔,来不及吞咽,她不得不推了一把,掌心搭在他的脸上,堵住嘴巴。

    他握住腕处,拉下来,将它也吃了进去。

    纤长?的眼睫连成一片云样的投影,秦家声名?潦倒的八少?爷,正?无比专心地、细腻地含着?他们的太?太?。嫣红的唇瓣因吞吐手指而变化出各种形状,他动情地吮着?,无耻地舔着?。随后一个好似不经意的抬眸,眉尾细而长?,眼角盛着?无数艳色,如同溪流般潺潺地漫出来。

    他的目光正?对着?呼吸急促的三少?爷。

    只这一眼,千种风情,万份妖异。

    让人联想到一只吸人魂魄的妖精,炼狱里爬出来的怪物,处处涌着?欲念,疯狂对人求爱。

    三少?爷不免看得口干舌燥,双腿发虚。

    而他似乎并不介意他看。

    “眠眠,好乖,好可爱……三少?爷在这边,我们让他看看证据好不好?”

    他轻喘着?,将心爱的宝贝拉坐到腿上,摸着?她的脸,叫她又乖又可怜地侧过头?。

    若此时红布遮眼的太?太?活像一颗沦落污水的娇贵珍珠。

    那怪物该是一柄磨她的刀,包裹她的蚌。或一颗更大、更富有瑕疵的珍珠,笑得柔情却颓丧。

    午间的太?阳斜了,橙黄的光斜斜淌在地上。

    三少?爷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下一刻,就见?着?他的弟弟抹了一指奶油,涂在唇上。

    他正?对着?他,甚至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放肆吮吻上自个儿私藏的宝物。

    桌上那个精致漂亮的蛋糕已然?被玩得坏到不能再坏。

    三少?爷顿时头?皮发麻。

    他简直要疯了。

    ——他的弟弟在亵玩他的妈。

    热腾腾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尽管弟弟非亲生的弟弟,妈非合法的妈,可又有什么区别呢?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法律可依,照样违反伦理不是吗?

    她们怎么敢这么做?!

    他又怎么会?迷恋上旁观这种下贱的戏码?!

    三少?爷想不清楚。

    自上次撞破两人后,他就茶饭不思,夜里辗转反侧,连做梦都是她们纠缠的画面。——呼哧呼哧的火车,蓝色水缸,濡湿的舌头?,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黎明乍醒时,变作脱水的鱼,一身腥气。什么权力富贵都不想要了,只恨不能闷头?返回去,永生永世不要出来。

    为这事?,他还特意走进包厢,秘密地喊来两个绝色佳人,叫他们亲热给他看。

    两个舞女对看一眼,立刻收钱嬉戏起来。

    她们的脸是很好看的,身形也好,贴在一起足以称一句赏心悦目。

    可那不对。

    他试着?找来阴柔的男人同巧玲珑的女人,又不对。

    不出究竟哪儿不对,总之不对,不对,都不对!天底下所有人都给不了他那种魂牵梦萦的滋味,只有这两个人可以!只有他懦弱阴沉的弟弟跟柔弱无知的继母可以!为什么?!

    他一直想不明白,此刻幡然?醒悟,兴许关键就在于他们的‘弱’上。

    他们都是笼里的鸟,被人压在掌下,只准在笼里偷欢;

    她们每一次亲近皆冒着?莫大的风险,非生即死?,非救赎便堕落。

    两人有着?这般畸形又独特的牵绊,因而哪怕最轻微的碰撞依然?擦出耀眼的火花。只是这火烧得实在太?烈太?凶,比鸦片还毒,比持枪杀人还罪恶一些?,致使常人无法自拔,又难以承受。

    ——人是不能与怪物为伍的。

    迷恋怪物间的交!媾就更不行了。

    冷汗涔涔附于后背,三少?爷猛地觉悟这个道理,掉头?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画室。

    如逃离一个万恶魔窟。

    ……

    看戏的人走了,戏也就告一段落。

    停止接吻后,姜意眠问的第一句话是:「蛋糕,还有吗?」

    “有的。”

    戚余臣失笑,仔细抹下她唇边、下巴沾上的奶油,无比自然?地舔掉。

    ——有些?美当真能让人堕落。

    与三少?爷不约而同地得出同一结论,意眠收回目光,问了他们那边的进程。

    得到答案:戚余臣掩护,三少?爷的人翻了一遍书房,遗憾没?能找到账本?。下一步盘算秦衍之的卧室,这很难实现,因此需要更详细的谋划……

    事?成之后的新身份,他已经准备好了,她们会?去杭州定居……

    她一面听,一面吃蛋糕,间或点?个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夕阳西下,画画的时间到了。

    意眠端着?一块蛋糕回到湖心苑,久违地让人去喊刘婆婆。

    “原来太?太?还记得老?奴,呵!”

    “但愿您还能分出一点?心,记一记枉死?的娘亲。”

    刘婆婆沉着?脸进来。

    自姜意眠回秦宅以来,有意无意地将她排斥在外?。婷发觉这一点?,机灵地往香萍耳边一。香萍又知会?了秦先生一声,接着?刘婆婆理所当然?地被调到其他院里掌管杂事?。

    许久不曾见?着?这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姐。上回在祠堂才不到两句,这蹄子居然?敢径自躺下睡了,这事?儿一直梗在刘婆婆的心窝没?消过,故而这一回,她有备而来。

    岂料关门转身一看,姜意眠的嘴竟是红肿的!

    刘婆婆可不是好哄的婷,不信食辣上火那一套辞。她年岁大了,见?的龌龊事?多了,逐渐炼出一双审判罪恶的火眼金睛。再想一想近日?蹄子的去处,怒火登时由心而生。

    “我道你怎的不对秦狗下手了,原是忙着?跟第八个厮混!”

    ——没?有您,没?有太?太?,索性连老?奴也不自称了。

    “那不男不女的孽畜有什么好,引得你青!天!白!日?!也敢偷腥!我身为姐的奶娘,昔日?也曾奶过你一阵,就有辈分这个话:你年纪,不知廉耻!先是认贼作父,再同他拜堂成亲!当年姜家的仇还没?报,你娘尚未安息,你倒有心思去勾缠秦狗的儿子?我看你根本?被秦狗养成了一个淫种!半刻也离不得男人,贱到恨不得日?日?夜夜伏在秦家人的脚下摇尾巴讨宠!”

    “你娘要是知你今日?,必羞愧地无脸见?人!”

    她正?骂得起劲,冷不丁姜意眠摆了几?个手势。

    手语不是一方学来就能用的。为了方便,近些?日?子秦衍之让整个宅院的下人跟着?学,刘婆婆身在其中。不过她对此不上心,学得不精,只管冷笑道:“比得什么胡七八糟,我看不懂。”

    姜意眠就放慢了,一个一个比:「婆婆有这么在意我娘?」

    她大致看明白了,讥讽地提起一边嘴:“老?奴无儿无女,伺候姐数十年,将她视为己出,自然?时时刻刻惦记着?。不比太?太?您一个亲生骨血,反被男人迷了心智。”

    ——瞧,您、太?太?、老?奴立刻回来了,效果立竿见?影。

    「婆婆的可是真话?您还记着?我娘?」

    对方勃然?大怒:“你疑心我?疑我对姐的忠心?”

    姜意眠不慌不忙:「这些?不过我娘昨晚托梦让我问的。」

    「您是怕死?吗?」

    刘婆婆一惊:“你什么混账话?!我、我一个身子半截入了土的人,怎会?——”

    「那您为什么没?有作为?」

    “我那是……”

    「我好歹杀了一个。」

    “你什么时候杀了,那第七个分明是……”

    「你什么都不做,光叫我做,我娘你好恶毒。」

    !

    恶毒?!

    姐、她恶毒!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当年姐初入姜家,姓姜的畜生不足半年就纳了两房姨太?太?,肚子揣得一个比一个大。她生怕她们母凭子贵,骑到姐头?上去,赶忙劝姐快快下手,绝不能让畜生们活着?落地。

    姐人善,心慈,不肯。

    那就由她这个奶娘动手,深夜里扮鬼吓得二姨太?落胎,无人处将三姨太?推进水井。

    她做得天衣无缝,全家上下无人疑她,唯独姐笑容全失,细声细气地了一声:“奶娘,我们同是女子。明知世道凶乱,生而不易,怎能待她们如此歹毒?”

    歹毒!恶毒!她含辛茹苦奶大的姐,恨不得挖心掏肺地护着?!为着?不脏她那双金贵的手,她一个糟老?婆子什么都肯干,到头?来却被姐嫌恶!多年前险些?逐她回去!如今还要托梦折辱?

    刘婆婆一个踉跄,只觉心里苦得要命,强撑道:“你胡!你从来没?有记过姐!真正?日?夜念着?她的人是我,是我这个老?婆子!她就算托梦也该托给我,不该给你!”

    「可我是她的女儿。」

    「她想让我好好活着?,你非要推我去死?。」

    轻飘飘的几?个比划,犹如一道雷劈在命门。

    是了……是的……她几?乎要忘了……那夜飞来横祸,枪子儿随着?雪来,冻得人绝望。姐连外?衣还来不及披,赤着?脚、冒着?枪林弹雨往孩子房里跑去,像盾牌一样挡在女儿的身前。

    奶娘,替我照看好孩子。

    就像您照看我一样,求求您,快跑吧,一定要护她周全。

    姐的泪和血一起下,又热得叫人遍体生寒。

    而她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出来。

    她做了什么?

    她舍不得走的呀,唯恐他人脏了姐的身,豁着?老?命抱着?她躲到床底下。天亮后,背着?她一家一家药堂的跑,过了好一段日?子才嚎啕着?让她入土。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呢?亲手埋了自个儿的姐,断了自个儿一生的寄托。之后听闻姐的女儿还好命地苟活着?,心里涌出来的全然?不是感激,而是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你身上有一半姐的血,老?奴晓得,可谁让你还有一半是畜生的血?姓姜的是畜生,你也姓了姜,便成了生来不洁的畜生!你落胎时掏空了姐的身子;未满月高烧两日?,连累得姐整宿整宿地照看你,乃至月子都没?坐好!你三岁……五岁……你害了姐那么多那么多,一点?一点?抢走她的性命,自己反而进了秦家,做起千娇万宠的大姐,何其不公?

    抱着?这个念头?,刘婆婆费尽心思混进后院,意图布出一个狗咬狗的局面来。

    当然?,偶间,她也会?生出些?许的不安,担心姐责怪。

    但她总能安慰自己:既然?姐肯为畜生舍命,那么老?奴让畜生为她报仇,成则尽了孝道,失则母女团聚,何错之有?

    这一安慰,整整十年,直到今日?被狠狠地碎。

    姐——怨她呀——

    刘婆婆猛一个头?晕眼花,双手并用地扯住桌子,堪堪没?有栽下跟头?。

    “她、姐她……还了什么?”

    她哆嗦着?、期待着?也恐惧着?:“姐她还了……老?奴什么?”

    姜意眠徐徐站起来,回答:「没?有了。」

    ——不。

    怎么会?呢,怎么就没?有了呢?

    她可是她的奶娘呀!世上最亲、比亲娘还亲的奶娘!多少?年没?有见?面,怎能不提一提她呢?

    刘婆婆痛苦地淌出泪来,犹不死?心,眯缝着?眼睛往上抬。

    这一看,昏黄的灯下,畜生那张脸真是像极了她娘,像极了她至亲至爱的姐!

    姐啊——

    脑里绷着?的弦断了,顷刻之间,她丧失理智,一双眼自己将自己蒙蔽了。

    “姐,老?、老?奴是奶娘呀。”

    “你在天上过得好不好?有、有没?有缺什么,老?奴给你烧的呀……”

    她心翼翼地、如惊惶的孩子一般怯怯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衣角:“你走了好些?年啊,上千个日?子,老?奴一分一秒数着?过。姐的旧衣裳还在老?奴的枕下,你时候最喜欢的丝绢记不记得啊,也在老?奴的房里呢。你……你好狠的心,怎么不来看看奶娘呢?”

    她了好多好多,她的姐为何无动于衷。

    “你不要怨老?奴,姐……同老?奴上一句吧……”

    泪水源源不断地滚下来,她哭得心也碎了:“看看老?奴吧,老?奴知错了。日?后……全照您的意思做好吗?老?奴活不长?啦,您还想要什么,尽管吧,老?奴一定想法子给你拿到好吗?”

    整个人扑在桌上,糟蹋得不成样子。

    许是她的诚心动了姐。

    她知书达理的姐,又善又美的姐,是绝不忍心叫一个老?婆子为她断肠的。

    因此赏了她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杀了秦衍之……

    ——在我的女儿面前,杀了秦衍之,让她……

    姐微微地启唇,没?有发出声音,可老?婆子一辈子没?忘过姐的声儿。

    她全听到啦!她全明白啦!

    她好、好、好地应着?,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良久,姜意眠走出屋子,风关上门,压不住房里久久不息的啜泣。

    “太?太?!” 婷四处张望,吃惊地捂住嘴:“刘婆婆她怎么啦?她怎么……”

    「没?事?。」意眠摆了摆手,心想,她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事?。

    只是想推动任务的发展,顺带留个后手,以防……

    防什么呢?

    她朦胧间有个想法,有一个名?字像鱼刺卡在喉咙里。

    却不想。

    也诚心盼望着?永远没?机会?。

    作者有话要:  不得不替季狗一句:你们礼貌吗??

    对三少爷:没见识的傻逼,你是没资格看我的吻戏。

    对戚余臣:蛋糕?呵呵。

    之前评论区有提了,所以再强调一下下:这文副本分俩种,一个是所有表达的,一个是纯粹嫖的。也好区分,剧情勉强在线,乱七八糟大道理的就是前者;剧情稀烂,设定特别狗血又带感(个人视角)粘粘糊糊感情戏特别多的就是后者。

    众所周知,太强的女主是搞不好强制爱的。

    眠一直没啥外挂,智商就还行,我有的尽量都给她了。但是为了嫖,我就经常给她加限制,狂上debuff,然后把社会上的身份地位也好、各种情报手段也好,全部包分给了疯批们,所以是在非常不公正的前提下,让她们变得强弱分明,从而开启强制爱画风。

    尤其这个副本,季子白疯,戚余臣疯得不相上下,结局为了突显病娇,眠眠必须处于劣势(但我坚持要,戚余臣的情报外挂开太猛了才会这样!)以我智商,其实已经尽力兼顾剧情走向、感情变化、深度病娇非常快乐,但还要费心思让他们平手,免得一个盖过一个,上一个就变得弱鸡且索然无味。毕竟我们要的是!百病齐放!

    ——在这基础上,要是跟我的关注重点不一样,比较偏向超强破局、绝地逆袭的姐妹,建议速速跳过这个跟下个副本。

    以上,好烦我真的废话好多,个tag等完结回头修文的时候全部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