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翌日, 两人很晚醒来。

    风雨洗礼过的城市多了份晴朗，厚厚的云层压制着阳光，少了强烈的暴晒感。

    万重揉了揉眼, 转头看着程见。

    对方酣睡着，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上，随着她的呼吸晃来晃去。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效果不佳, 还未转醒。

    被褥里, 万重的手握了握她的腰身，程见一个激灵吓醒。

    “你干嘛？”

    声音有些喑哑, 传进万重耳里,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十点了。”

    “嗯。”

    “不起？”

    “起。”

    “那我下去做饭。”

    “好。”

    倒也分工明确，万重换好衣服简单洗漱便下了楼。

    程见刷着牙，在卧室转来转去, 觉得什么都该做，但最后也只是拉开了窗帘和窗户。

    洗漱完出来, 她才清好了床铺坐在窗边愣神。

    每一步，每一个选择，好像都是那么的渴望, 可当没见事情发生，却又那么的叫人不明。

    静坐许久, 她才虚晃地慢慢下了楼。

    厨房一阵清香，程见走过去问“你还会弄绿豆汤？”

    “嗯, 不难。”

    他做的很细心，绿豆放在破壁机里弄碎了一些才开始煮。

    准确来是绿豆沙，不是绿豆汤。

    程见也没管冰不冰凉，盛了一碗加了点儿白砂糖就坐在餐桌上开始喝起来。

    “怎么样？”

    “好喝。”

    她像象牙塔里生活的姑娘, 不谙世事。

    大概是做饭愈发熟练的原因，男人没多久的时间就做了几道菜。

    都不难，味道可以。

    两人坐在餐厅吃了顿中饭，时不时几句聊天，还算下午去电影院。

    工作却来得突然，程见洗了个碗的功夫，刚刚走到客厅，就听见他。

    研究所有事儿，比较急。

    她点了点头，神态遗憾，“你去吧。”

    “嗯，晚上带你去。”

    程见笑了笑，“我等着。”

    男人走前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套房子很大，上下加起来两百来平方，区设施绿化都好。

    爸妈确实对她很好，没得话。只是管教严苛，她时常觉得累。

    万重走后，程见坐在阳台上看书。

    天生没太多文艺细胞的她，恍惚间坐在吊椅上睡着了。

    这一觉很短，因为不太舒服，却极为深沉。

    突然不上班的感觉少了些忙碌，显得无所事事。

    她又下楼坐在客厅里看电影，剧情刚开始没多久，有开门声。

    程见望过去，以为是万重回来了。

    却不想，是爸妈来了，手里还拿了不少东西。

    程见赶紧起身迎过去，喊了声“爸妈。”

    程妈气色不太好，人也憔悴了些。

    她拿过妈妈手里的东西，又喊了声，眼泪差点落下来。

    程妈  没好气地“妈要是死在家里了，你是不是都没算回去看看？”

    “您这得什么晦气话？我哪儿能跟您生气？还不是怕您看到我生气，一直不敢回去嘛。”

    女人这才抿着嘴笑，“有了男人忘了娘。”

    程见歪头看了眼她爸，又看她妈，“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

    “死丫头。”

    这才，一家人其乐融融地。

    程见提着东西去了厨房，全是她爱吃的菜，已经都做好放在盒子里。

    她心头一热，微微叹了口气，盛了两碗绿豆汤出来。

    已经在冰箱放了短时间，冰凉可口。

    程妈喝了一口，觉得自家女儿做不出这样的水平。

    她慢慢道“这是那子跟你弄的？”

    程见没答，这问题太直白，她望向爸爸，企图寻求帮忙。

    “你别看你爸，我在问你。”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她即便再不想回答，程妈也有耐心陪她耗下去。

    最后，她蚊子般“嗯”了一声。

    “味道还行。”

    末了，程妈叹了口气，“程见，找个时间见见吧。”

    “啊？”

    她转头看向妈妈，最不同意的那个人，在这时突然妥协。

    “我跟你爸同意了。”

    父亲粗糙的手掌捏着她的手，像从前每个教她过马路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经常胆不安，一步都敢迈，站在路边一直等。

    她爸就“程见，大胆往前走，不要害怕。”

    程见咬着嘴唇，低着头不话。

    “以前总逼你学这学那，一直想给你最好的。结婚这事儿，如果你不喜欢，那也凑合不来。”

    她爸也“是啊，只要你喜欢，我们都能商量。”

    “妈，谢谢您。”

    “别谢我，瞧你这架势，铁了心跟我鱼死网破。”

    程见瘪嘴不话，靠在她妈怀里。

    也是，哪有隔夜仇？天地下哪儿有父母不愿看见孩子幸福的。

    他们也没要求程见回去休息，程见跟着下楼，送他们到区楼下上了车才回去。

    心里的所有惆怅终于疏散，她盯着妈妈发来的消息【姑娘家家的，要自爱。】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提醒，她笑得合不拢嘴。

    下午六点多万重才过来，天还未亮，最后一抹余辉挂着。

    程见特意穿了条裙子下去。

    坐进车里，男人看了眼她，问“怎么今天还扮一番？”

    “嗯。”

    “有高兴事儿？”

    “嗯。”

    万重掉了个头，问“什么事儿？”

    程见顺了顺气，镇定地“我妈问什么时候能跟你见一面。”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良久，万重才问“阿姨什么时候有时间？”

    “她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你。”

    “明天行不行？”

    他或许是心里也不太平静，并不等待。

    “明天？会不会很快？”

    “我等了很久。”

    程见沉默了一会儿，她觉得心里极满，各种感情交杂一起。

    “下周末？你有时间吗？”

    “有。”

    “那就下周末，我跟我妈。”

    “好。”

    男人不再话，好像这天气也来得是时候，晚霞极美。

    两人就近  吃了顿晚饭，去看了场电影。

    这一天的后半段过得很快，一不留神，便偷偷溜走。

    回去时，程见坐在副驾，眼睛亮晶晶的，她热切地期待未来每一天的到来。

    万重问“明天还有一天假期？”

    “嗯。”

    “有什么算？”

    “带豆豆去游乐园，答应过她了。”

    男人微微皱眉，半晌才问“明天不要我过来了？”

    “嗯，早就好了的。”

    “...这个月还有什么算？”

    “张茉订婚，我得去。”

    “还有呢？”

    “没有。”

    男人没作声，安静把她送回了区。

    两人站在门口，程见问“要不要喝杯绿豆汤再走？”

    他手里转着钥匙，点头“进去吧。”

    程见去厨房弄了两碗绿豆汤出来，冰镇的感觉更甚。

    “我妈你弄的绿豆汤挺好喝。”

    “真的？”

    他扬眉，扭头问。

    “真的。”

    男人轻笑着，没话。

    “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还好。”

    程见凑近，“你都有黑眼圈了。”

    “嗯。”

    “担心我和我妈闹僵？”

    “嗯。”

    他没，虽是看着程见为他走出来了，可一听父母为此事闹心，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像个坏人，偷走人家的心肝宝贝。

    好多个夜晚，他躺在床上，失眠至深夜。

    “现在好了。”

    “嗯，现在好了。”

    万重没待多久，喝完一碗绿豆汤便起身离开。

    程见站在门口看着他，“今晚不要失眠了。”

    “要不我留下？”

    “.....”

    坏人。

    晚上休息，程见给张茉了通电话。

    那头听后，也为之高兴，“你看我就嘛，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你的对。”

    “那你爸妈想让万重留下来，万重爸妈怎么办？”

    问题接踵而至，她想得太简单，

    忽略了那么多深刻存在的因素。

    程见如瘪了的气球，怏得不出一个字来。

    简单聊了几句，她被张茉的问题难住了。

    挂了电话，思绪一直围绕着这个事情跑，左右为难。

    也是，一直想着自己，怎么就对万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管不顾呢？

    实在是不应该。

    最后不知到了多晚，才渐渐睡去。